“子墨上神现在身为灵山学宫执教师尊,九凝狼王若要带她走,最好还是知会司命星君一声的好。”
荀渊没有发现,他的语气中竟然隐隐有丝不甘。
子仓的目光终于转向荀渊,沉吟了一下,他抱着子墨稳稳地走到荀渊面前,不卑不亢地说:“始神身为天下至尊,此次重生除了匡正天道,身边亦有了要守护的人,而子墨上神从此往后便由我来守护,无须再劳驾始神过问了。”
说完后他甚至有礼地向荀渊颔了颔首,然后便在荀渊跟仉溪的盯视中带着子墨飘然上了云端。
荀渊跟仉溪这才发现云端中早就停着一辆云辆,随着他抱着子墨隐身其中,云辆呼啸而去。
仉溪怔怔地望着云车消失在天的尽头,黯然走了出去,背影透着浓浓的寂寥。
荀渊觉得他的心似瞬间缺了一角,空荡荡的很是难受。茫然得不知如何是好的他没有意识地再次折回子墨的房间,颓然坐在她的榻上,那里似乎还留有她的余温,空气中隐隐飘荡着属于她特有的味道,清冽的气息中有着女性特有的体香。荀渊的心,又没有预兆地狠狠抽搐了一下,痛得他喘不过气来。
身为始神,荀渊自出世时起,天地间所有事务便在他的掌控之中。唯有这个子墨上神,在面对她时,荀渊发现自己竟然渐渐有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从当初的抗拒到现在面对她时那种莫明的心痛,让荀渊竟然对自己生出一股力不从心的感觉来。
他好像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受她的吸引!
这个念头才起,荀渊心里便是一惊。随着霏月的影子跃上心头,荀渊心底不由得涌起一股强烈的自我厌弃的情绪来。
他是始神,怎么可以因为一时的吸引而忘记守护自己数十万年的霏月!
荀渊像是被灼到一般嗖地起身,几乎是逃一般往外走去,不想却因为太过慌乱撞翻了一直搁在案上的食盒。
望着散落了一地的点心,荀渊脚下一顿,一个画面腾地浮上他的脑海。
他突然记起子墨出事那天早晨在她院子外与霏月的偶遇,心中瞬时漫过一阵凉意。荀渊几乎是颤抖着伸出手来,从地上捡起一块糕点,带着惶恐缓缓凑到眼前。尽管心里很害怕这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结果,荀渊还是看得非常仔细。所幸,糕点上并没有发现下毒的痕迹。
荀渊不由得松了口气。
是他多心了,霏月虽然娇纵,但是她本性终究不坏,他不该这怀疑她的。荀渊心里很是自责,顺手捡起滚落在脚边的食盒,不过瞬间,才放下的心又跌入了谷底。
霏月。
未想到竟然真的是她!
她做得很巧妙,无影垢不是下在糕点中,而是在食盒上!身为子墨座下的弟子,她很清楚那一天她们会施什么样的术,她也知道身为师尊,子墨必然会像往常一样跟她们斗法,所以她只须将无影垢涂在食盒上就行了。
集了众人之力的飓风不但会将中毒的子墨带向不知名的远方,还极有可能让她因为不堪忍受飓风的肆虐而放弃生命。
霏月她,什么时候开始居然变得如此歹毒了!她竟然对自己的授业恩师下如此狠手……
荀渊不敢再想下去了。
茫然起身,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离开子墨的房间,他脚步沉重地向霏月的住所走去。
霏月没想到荀渊会来找她,一夜未眠的她在看到荀渊的表情后,原本的惊喜瞬间便变成了惶恐。
她迟疑着迎上来,强撑着像往常一样装出欣喜的样子,可还不等她开口,荀渊已经盯着她冷冷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霏月袖中的手在发抖,她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比起荀渊来,并没有好看多少。
荀渊闭上双眼,掩去目中的沉痛,又冷声再问了一次:“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霏月拂手想走,却被荀渊一把扼住手腕。
他看她的眼神除了心痛,还有浓浓的失望,“霏月,一直以来,我以为你虽然娇纵但是本性却还善良。数十万年的陪伴,我无法想像爽朗单纯的你居然隐匿着如此险恶的用心。子墨上神,她是你的授业恩师,你怎么可以对她下此毒手!”
“授业恩师?她也配!”
霏月陡然爆发了。
她冷笑着摇头,“将我们这些神族子弟肆意践踏,让我们泡在天河水里,叫我们干最粗鄙的活计,不顾我们生死将我们同魔兽关在一起,她哪一点配恩师之名!”
荀渊望着她几欲无语。
努力将怒气咽下去,荀渊试图跟霏月讲道理,“子墨上神虽然让你们泡在天河水里,可是不正因为如此你们才想出了倒施之术么?正是因为你们这些神族子弟素来游手好闲,才会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子墨上神罚你们清扫学宫,又何错之有?不顾你们生死吗!你们诛杀魔兽顺利从结界中出来时,可有人受伤?霏月,你怎么可以如此恩将仇报!”
“你说我恩将仇报,你呢!”
霏月歇斯底里地冲荀渊喊道:“我守护陪伴你数十万年,可是在你眼里我却处处不如她!她对我公报私仇,恶意惩罚,对我的刻意刁难在你眼里都是合情合理的,而我向你求助却被你视为无理取闹!荀渊,就算我不该对她下此毒手,那也是你逼的!”
“你真是不可理喻!”
荀渊觉得完全无法再同霏月沟通下去了,他失望地转过身去。
霏月见他要走,又急又怒,“是我不可理喻还是你旧情难忘!”
荀渊嗖然转身,瞪着霏月,“你说什么?”
霏月自知失言,捂着嘴只是不停地哭,却再也不肯多说半句。
荀渊定定地望了她半晌,终是长叹道:“你这次犯的是欺师灭祖之罪,我会如实向天帝禀告,至于你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自有天帝定夺。”
“不要!”
霏月一惊,冲上来环住荀渊的腰,泣不成声,“我知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我定不再犯。若是……若是叫天帝知道了,一定会叫我上诛仙台的。我守护陪伴你十数万年,对你心意如何你应该知道,之所以鬼迷心窍犯下这样的大错,那也是我对你爱之深切,怕失去你的缘故。荀渊,你就不能体恤我对你的一番心意,不要追究此事么?”
荀渊回身望着霏月,语气沉痛:“难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爱一个人,绝对不是去伤害另一个人的理由!我很感激你跟昆仑上神数十万年的陪伴守护,但是不要忘了,我是始神,岂可因一己私心而乱了神族律法!而你,也是该得些教训了。”
将霏月决然自怀里推开,荀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霏月哭着追出去时,荀渊已经驭着银凤冲上云霄,瞬间便消失在茫茫云海之中。
她想不到荀渊会如此决绝。因为害怕,更因为心中那份不甘,怀抱着最后一丝饶幸的心理,惶惶不安的霏月立时拿定主意直奔昆仑。她想着如今也只有她的父亲昆仑上神可以救她了。
近两天来,荀渊历经了自出世后最为混乱的两天。
得知子墨出事后莫名的心慌,为她驱毒时莫名的心痛,当她宁肯受噬骨之痛也不肯吃他的心头血时莫名的愤怒,这种种情绪会出现在他身上,委实太过怪异。
同时荀渊还感到疑惑的是,子墨神志不清时看他的眼神深情绻绻,对他说的话更像是呕气的情侣,虽有埋怨,但是言语间却透着情意。可她一旦清醒,便立刻会同他划清界线,将他推离她的世界。潜意识里,荀渊总觉得自己就是子墨迷失时要表达的对象,但是他不明白,子墨为什么要回避甚至于抗拒他。
让荀渊感到疑惑的还有霏月的表现,就在刚才,他听得非常清楚,霏月居然指责他旧情难忘!还有那个九凝狼王对他不卑不亢说的那番话,显然也另有深意,等等等等……
荀渊越想便越是觉得他跟子墨之间隔着层层迷雾,让他越来越看不清那些他曾经以为的真相了。但是他现在至少可以确信,子墨从与他初见到认出他来,跟汲昊绝对没有丝毫干系。
荀渊突然很想知道他跟子墨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他想知道,前生他们之间到底有过怎样的纠葛?子墨为什么说找遍六界都找不到他?而他,为什么会忘记她?
荀渊想得越深便越是坐不住了,索性直接驱了银凤去缥缈仙境。不管他跟子墨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现在他都想要找她问个明白。
缥缈仙境原是漂浮在天地间的一方仙土,一直也没个定处,就算是神族中人想要一窥缥缈仙境真容也不是那么容易,除非有九凝狼王亲予的路引,否则极少有人能有那个仙缘可以找到它。
之前的九凝狼王原来一直自成一界,跟神族中人根本就没有往来,现在的九凝狼王据闻因为子墨上神的原因虽然跟神族有所接触,但是神族中人想要跟住在缥缈仙境上的子墨联系,一般都是通过青鸟传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