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最简单的问题不过是简单的活着,简单的生存着。
纪南羡坐在桃仙的等候厅里,静静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机场里来来起起的飞机,不动声色。
环抱着双手,侧脸的剪影在窗户片上隐隐约约的闪现着,手中绿色的游客临时登机牌被纪南羡捏的紧紧的。就像一个逃兵逃出了那个让自己压抑的世界。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慌张中逃出来,也许害怕顾清祈求的原谅,也可能害怕吉豆又一次陷在危险中。
沈阳是一个天边的城市,日出日落总是准时的让人不知道应该有怎样的作息。夏天的时候四点就会出太阳,而傍晚也来的紧致。
就像现在,纪南羡看着时间,下午四点半。天阴着,机场周围的灯光都已经慢慢亮起,星光的闪烁都是细小的微光。
在机场吃了盒饭,纪南羡吃了几筷子,一直喝着水。
不知道在医院几天,那些时候滴水未进,现在倒是觉得渴了。
两个小时后,等到通知,纪南羡又一次上了飞机。
还是原来的位置,那个叫周妥了的人姗姗来迟。
“真幸运,我们的飞机又要上天了。”周妥了搓着手,现在这个天气,外边真是有些细微的冰凉。
纪南羡应了一声别过了头。
她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只知道吉豆已经脱离了危险。
飞机又一次穿行在云之间,纪南羡安稳的坐着,只是这一次没有了任何睡意。
昏暗的机舱内没有任何声音,折腾了这么久所有的人都安稳的睡着,只剩下悉悉索索细小的声音。
和飞机平行的地方,纪南羡看见远处闪着光亮的云团,像闪电又像是灯光。
机身开始慢慢倾斜,纪南羡闭上双眼,手心紧紧捏着扶手。
离那闪着光亮的地方越来越近,纪南羡清楚的看见那是闪电在云层间穿行的样子,那一瞬间,脑袋中来来去去走过许多人,江漠北,楚京墨,顾清,老爷子……
机身开始强烈的晃动,纪南羡快要离开飞机座位,将安全带紧了紧,纪南羡嵌在座位上。一直紧闭着眼,察觉飞机的起伏,纪南羡一直在想,是不是下一秒,空姐会告诉自己写下自己最想说的话。
纪南羡那个时候想,每一次自己狼狈不堪的时候,江漠北都会出现,而这一次,幸好江漠北不在自己身边。
江漠北找到纪南羡仍在停车场的车子,静静站着。
纪南羡,这一次你又去了哪里?
纪南羡就像一个孤魂,不知道游走在哪里,飞机在近乎跌跌撞撞中落下,而着陆的那一刻,纪南羡听见机舱里传来歇斯底里的哭泣的声音。
都是报平安打电话的声音,纪南羡想着自己口袋中静悄悄躺着的手机,依旧没有打开。
她没有后路的。
周妥了一直在想哪里见过纪南羡,原来是在一个人珍藏的相册中见过纪南羡的样子,只是那个时候的纪南羡,梳着俏皮的齐耳短发。
一个人游走在十一月的哈尔滨大街,纪南羡身侧来来往往都是匆匆行走的路人,站在十字街口,纪南羡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往哪里。
现在的自己,活着就好!
沿着中央大街慢慢行走,这座被称作东方小巴黎的城市,夜晚来的这样早。
纪南羡拐进街口的一家小客栈,从口袋中摸着自己的身份证,恍惚的时候纪南羡抬眼,好像又是在青海的那个小旅馆,接待自己的是达瓦。
“小姐小姐?”前台小姐将身份证和房卡递给纪南羡。
纪南羡回神,想要把房卡塞进口袋中,却被一只手抢了先。
“好巧,我祝你隔壁。”周妥了声音圆润,在大厅响起来,纪南羡恨不得一脚踢过去。
“原来你叫……纪南羡啊。”周妥了眼珠子滴溜溜转,在纪南羡皱眉的时候将纪南羡的身份证交给她。
电梯门打开,纪南羡钻进去。
周妥了跟上来的时候,纪南羡早已经关上了电梯门。
“小气的女人。”周妥了嘟囔,却也无可奈何。
连着几天,纪南羡都没有走出房门,一直趴在小小的房间里睡觉,清醒的时候很少,大多时候都是在昏睡中度过的。
哈尔滨的天气可真是没有让自己失望,纪南羡着陆的那一刻就好像酝酿着痛不欲生的感冒。
纪南羡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不省人事,很想就这样睡过去,抓着酒店送过来一大把的感冒药,就着凉水喝了下去。
周妥了敲了好多次的门,纪南羡也没有一次打开过。
在机场的协同帮助下,江漠北终于坐上了飞往哈尔滨的飞机。
听着对上次飞机迫降又遭遇雷区的事情,江漠北沉默了好久。纪南羡就是那个样子,世界里只有自己,总觉得自己逃避过去就可以了。
总以为自己的世界中只有一个人存活着。
在纪南羡喝下第二把药的时候,拿着药的手被擒住。
“躲在这里生不如死?”江漠北看着许久不见的纪南羡,大衣上的雪花没有完全消融,肩膀因为客房的温度慢慢润湿。
“下雪了。”纪南羡迷蒙的睁开眼,淡淡看着江漠北,满心说不出的荒凉,只是下一瞬将江漠北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放在手心里。
“我以为这一次不会见到你了。”纪南羡轻笑,嘴角都是嘲讽,没有说完一句话便使劲咳嗽起来。
“本以为会在这漫天大雪里把你葬掉,好在来的及时。”江漠北笑着,说话的语气冰凉。
她愿意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也绝不愿意将自己所有的心事说给别人听。
“那还真是让你失望了。”纪南羡从床上爬起来,身上只穿了薄薄一层轻纱的小衫,遮盖到大腿根部,修长的双腿没有任何遮挡出现在江漠北的视线里。
“你怎么进来的?”纪南羡从沙发山捞着自己的衣服,一眼看过去江漠北,就看见江漠北直勾勾看着自己。
“我说和自己新婚妻子吵架了,想给她惊喜,放我进来了。”江漠北依旧站着,面无表情只有蠕动的嘴角吞吐着几句话。
纪南羡穿衣服的手停在那里,随后轻笑起来。
“你还是没有变。”纪南羡淡漠的开口,说不出那句话是嗔怪,还是久违的熟悉。
纪南羡后来去过那个和江漠北一起住过的小镇,那里的老板告诉自己,那个男人说自己是他的那家子。
那个时候的纪南羡,还抱着一丝希望,觉得江漠北的世界里,多少会有自己的影子。
“是顾清让你来找我的吧。”纪南羡穿好衣服紧紧裹着自己,没有看江漠北。
“纪南羡。”江漠北走过来,俯身双手拦腰将纪南羡抱起来,猛地丢在床上。
“不是你妈妈让我来的,但是我想告诉你,你妈妈也在医院。”江漠北没有说更多的话,剩下欲言又止的话就那样卡在咽喉里。
江漠北不会告诉纪南羡,他找了她很久,担心了许久。
纪南羡清澈的眸子带着波光粼粼的锐气,四散的发丝环着纪南羡洁白的脸庞,双手勾着江漠北的脖子。
江漠北俯身,一个清浅的吻落在纪南羡的双唇,勾勒着纪南羡姣好的唇线。
“我以为答应了楚京墨,至少我会学着接受楚京墨的亲吻,可是不管我怎么努力……闭上眼就会想到你。”纪南羡大口喘着气,眼眶中经营的冰凉就那样从眸子中留下来,带着几分哽咽。
“所有做的事情,都是错的。”纪南羡双手抓着江漠北的肩膀,快要将手指嵌在江漠北的肉里。
“和顾清吵架是错的。”
“和楚京墨结婚时错的。”
“把吉豆留在身边也是错的。”
“江漠北,遇见你,也是错的。”
纪南羡哽咽着说完所有的话,像是忏悔又像是责备,所有的一切都自然的发生,但都带着纪南羡的印记。
“江漠北,我们这样,算什么?”说完了所有的话,纪南羡从最初的歇斯底里,变成了都是淡漠的嘲讽,看着江漠北的眸子都是澄清的一片凉意。
“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将你推得更远。”江漠北贴在纪南羡耳边说着话,认真而又真诚。
像是久远之前就该有的承诺,惹得纪南羡红了双眼。
“江漠北,不要食言。”纪南羡像是醉了酒,清浅的声音在江漠北耳边传来,带着魅惑。
“不会食言。”江漠北落在纪南羡唇角清浅的吻,一只手轻轻的擦去纪南羡的眼泪。
“我信你。”纪南羡唇角弯弯,久违的笑意在纪南羡的脸上绽放,璀璨了江漠北的世界。
江漠北身上的冰冷慢慢撤去,而身上某一个地方都是燃烧的烈焰,灼热的错觉让江漠北看着纪南羡的神色慢慢变得深邃。
纪南羡身上的衣服,慢慢被江漠北褪去,灼灼的眼神像是要燃烧起来。
在江漠北一只手剥完纪南羡所有衣服的时候,纪南羡摁住了江漠北动作的手。
“我感冒了,江漠北。”纪南羡用手背捂着嘴巴,小声的开口,神色中的小调皮在收在江漠北的眼神中。
“那就一起感冒。”江漠北亲吻着纪南羡的手心,小声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