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漠北导师赴美交流回来，又恰好今天有空，便选在这一天来探望老师。不知道怎么的就看见满脸是血的纪南羡从楼梯口惊慌失措的走过来。
    车子猛地刹车，后尾因为刹车微微偏离原来的轨道，因为和地面的接触，留下车轮剐蹭的痕迹。
    江漠北眉结紧蹙，步子紧凑走到纪南羡身边。
    细碎的绒毛在阳光下带着细碎的浮动，额前的碎发浸着汗液血液黏在一起。纪南羡侧脸眼睑，鼻子上面全是血液。穿着浅灰色的长裙上，带着血液的斑点，那血液已经变成了黑色，似乎散发着浓厚的铁锈味。
    心里一阵异样闪过，下意识抓着往前走的纪南羡，将纪南羡娇小的身子禁锢在怀里。
    “哪里受伤了？”江漠北嗓音深沉却带着明显的辨析度。
    纪南羡懵懂的抬头，待看清来人是江漠北的时候，嘴角动了动却不知道说了什么。
    江漠北俯身听着纪南羡嘴角呢喃的话，还是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上上下下检查着纪南羡，最终确定她没有任何事情，才重新将纪南羡抱在怀里。
    江漠北小心的拥着纪南羡，安抚着纪南羡。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见到的纪南羡都是这样一副狼狈的样子。
    身后来来往往的人慢慢多起来，擦身而过还在谈论楼道里说到触目惊心的血液。
    有远远见过的人看见纪南羡满身的血迹，便绕着道走远了。
    江漠北总算将纪南羡扶上了车，纪南羡似乎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双手捏成了拳头，骨节处都泛着白色。
    “不是我……”纪南羡皱眉说着，这一次江漠北听得清楚。
    江漠北眉眼紧皱，沉默看着纪南羡。
    将车窗摇下来，系好纪南羡的安全带，将车子开出了很远。
    她需要休息。
    江漠北什么都没有问，纪南羡便半醒半睡闭着眼睛。
    直到江漠北将纪南羡抱着放在浴缸里，调好温度，将浴室的灯光调成温和的光芒才退了出去。
    出去的时候留下了一句话。
    “我知道你醒了，泡澡出来好好休息，房间在拐角处，有事叫我。”江漠北像是安顿一个孩子，事无巨细。
    温水填满浴缸，纪南羡蘸着血的灰裙子紧贴着她身子，勾勒纪南羡美好的曲线，只是瘦小的身子随时都会漂浮起来一样。
    纪南羡眩晕了一会儿，便在懵懂中醒了过来。熟悉的感觉让她知道身边的这个男人是江漠北，只是她不知道睁开眼说些什么，应该怎么解释她满身的血，可是解释又有什么意思？这件事情和江漠北什么关系都没有。
    自己已经欠了江漠北太多，只是这样的欠债的方式，却让纪南羡越来越说不清楚对江漠北的感觉。
    听着江漠北关上门慢慢走远，纪南羡才慢慢睁开眼。蘸着水汽的眸子带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在氤氲的浴室显得模糊，只是那氤氲之后，却是清澈至极的淡漠。
    睁开眼睛嘲讽的笑着，纪南羡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
    她从来都不知道辛桐会有那样歇斯底里的时候。爱一个人没有错，可是千万种喜欢人的方式，辛桐独独选择了这一条。
    纪南羡强迫自己不要乱想，可是闭上眼就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逼迫自己去想。纪朝对顾清的爱就是万念俱灰的自杀，而辛桐对楚京墨的喜欢，就是无端对自己的职责。
    当楚京墨抱着辛桐跑出去的时候，纪南羡不知道楚京墨想些什么。他会不会相信辛桐说的那句话，只是这些对纪南羡来说都慢慢变得遥远。
    纪南羡的肩膀裸露在外面，过的久了便觉得凉了。身子往下挪动，闭气将头埋在水里，纪南羡只想好好睡一觉。
    江漠北安顿好纪南羡走出去，听着纪南羡沾满血的背包中传来阵阵手机声响。往浴室的方向看一眼随后收回自己的眼光。
    手心里捏着纪南羡滚烫的手机，却始终没有摁下接听键。江漠北看着纪南羡手机上显示楚京墨的名字，手心一紧将手机放在桌子上。
    下意识摸着口袋，却不知道随身装着的烟什么时候已经用完。
    江漠北从角落里找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拆封还剩下几根皱巴巴的烟点上，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繁华的星火。
    这个世界苍凉却也带着少有的温度，江漠北以为自己总会解脱，却不知道这个期限如此遥遥无期。
    窗外淡淡星河，璀璨也薄凉。一阵风将江漠北衣角掀起，也将他两指间夹着的猩红吹得更旺。
    烟蒂被江漠北熄灭摁压在玻璃的烟灰缸，江漠北等了许久也没有听到纪南羡开门的声音。
    站在浴室门口抬手敲门，许久都没有听见应答。
    江漠北一角踹开浴室门，却看见纪南羡整个身子已经下陷，迅速抓起手边的浴巾，一只手将光裸的纪南羡从水中捞起来，水花四溅带着细碎的冰凉向江漠北扑过来，一只手将浴巾裹在纪南羡的身上。
    纪南羡睁眼，清澈的眸子带着晶清的薄凉看着江漠北。带着水珠的手臂将江漠北的衣角攥在手心里。
    “纪南羡，别死在这里！”江漠北声线一紧，下意识说出口的话却是带着威胁的。江漠北不知道自己说出口那一瞬间的想法，只是知道声线的威胁是他心里的恐惧。
    而他恐惧什么，江漠北自己也不知道。
    “江漠北，你总说我想死……其实没有，我从来没有想过将我的命就这样撒手，我怕死，比任何人怕死。”纪南羡断断续续说话，声音是淡漠的冰凉，浴室里的温度恰到好处的温暖，可是两个人的四周，温度越来越凉。
    江漠北喉结上下滑动，终没有说出一句话。抱着纪南羡的手紧了紧。
    “江漠北，你不在意谁在你面前死去，只是在意死亡这个事情。”纪南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出了这句话，这么久过去了，纪南羡还是将路静若那句胡记得清楚。他未婚妻死在了他的面前，而那个时候的他手足无措。
    “江漠北，就像路静若说的那句话，你心里装不下任何人，只有过去的那个她。”纪南羡语气轻佻的说着，一点儿不像是那个下午那个狼狈的她。眉眼紧蹙看着江漠北，陈述的语气让江漠北皱眉。
    “闭嘴。”江漠北想不明白纪南羡喋喋不休的嘴为什么说到了这些。
    “江漠北，我有恋人了。”纪南羡自顾自说着。
    江漠北喉结一紧，抱着纪南羡开门的一只手就那样僵持在那里，只是随后淡漠的笑着。
    “那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像从前那么惨的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江漠北推开拐角处的门，没有打开灯，几乎下意识寻找着床的地方将纪南羡扔在了床上。
    转身的动作却更加利落，好像待在这里的任何一秒都这样让人窒息。
    “江漠北，不管以后我有多惨，你都不会看见了。”纪南羡被江漠北仍在床上，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甩出来，倔强的语气淡漠而又带着凄然。
    纪南羡是个倔强的主，很多事情她愿意放在心里，就像那一刻用尽了全身力气发送给江漠北的消息。她今天所有说的话，都是对她做出行为的解释，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江漠北拒绝了她，那她就放弃。
    她纪南羡就是一个自私的人，从来不敢正视生根发芽的感情，也不会正视自己的心，哪怕她的心已经慢慢落在了另一个人身上，却还是会选择和另一个人在一起。
    纪南羡不清楚今天的事情会让楚京墨怎么想，也不知道过了今天自己以后的生活会发生什么变化，只是此时此刻，纪南羡安静的像个孩子。
    “江漠北，那你都不问我，今天发生了什么事？”纪南羡淡漠的轻笑，黑暗中那双眸子熠熠生辉，像璀璨的黑曜石，能照亮生活中的阴翳。
    “与我何干？”江漠北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怒气，只是诧异自己会被纪南羡一次又一次激怒，越来越不像自己。
    纪南羡轻笑，只是嘴角莞尔的弧度是久违的嘲讽。
    纪南羡从床上站起来，光裸的身子暴露在空气中，身上裹着的浴巾顺着纤细的皮肤顺势落在床上。纪南羡提步慢慢从床上走下来，一步一步走到江漠北身边。
    空气凝滞，若有若无的香气笼罩在江漠北鼻翼，肆无忌惮的充斥。
    江漠北的眸子带着猎物的精光，也带着寒冰的锐利，直直看着纪南羡，多了些散漫。
    柔若无骨的手放在江漠北的肩膀，纪南羡眼角尽是妩媚：“江漠北……”
    纪南羡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只留下一阵细碎的轻吟。
    江漠北将纪南羡一把压在自己的怀里，俯身将纪南羡薄凉的唇浸在口中。江漠北的唇滚烫而又戾气，带着疯狂的肆虐，就好像山涧烈风，吹过所有的荒原，带着摧枯拉朽之势。
    江漠北描摹纪南羡的唇线，细细碎碎都是狂风暴雨。
    黑色的眸子黑夜中变得深邃，身子慢慢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