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
司马照一声长叹,身形轻颤,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似的,颓然坐倒在椅子上,耷拉着脑袋。
这次事败,让他有种深深的挫败感。
站在他身后的管家,压低声音,安慰道:“家主,您也不必过于悲伤。
您已经尽力了。
有道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很多时候,很多事都不会随着个人意愿,发生逆转。
该发生的事,终究还得发生。
谁也无法阻止。”
司马照掏出一块手帕,擦擦额头的冷汗,然后又摸出通体碧玉的鼻烟壶,凑到鼻端,贪婪了吸了几口。
“道理我都懂,可是,我总觉得对不起邪神。”
司马照愁眉苦脸,黯然神伤的回应道,“如果郑玉伯能提前几秒钟赶到警局,这次败局,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管家试探性的向司马照小声征询意见,“家主,郑玉伯此时,就跪在外面,听候发落,您要不要见见他?”
“啪!”
司马照重重一拍桌子,厉声怒喝道:“他好大的狗胆,实情办砸了,竟然还有脸来见我?”
管家也被司马照此时的怒容,吓得倒吸一口凉气,他追随司马照十几年,却还没见过司马照发这么大的火。
司马照又吸了几口鼻烟,轻描淡写的挥了挥手,“传我命令,根据家法族规,午时三刻,处死郑玉伯。
我也好好几年,没动用家法处死家奴了。
这就令得很多家奴,开始得意忘形,无视家规的权威。
我这次正巧可以借着郑玉伯的死,杀鸡给猴看,以正视听。
呃,对了,好生安置郑玉伯的家人。”
管家满脸恐慌,嘴角哆嗦着,想说什么,但最终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只能领命而去。
当管家推门走出议事厅,再次关上门时,厅里的司马照听到一阵绝望悲惨的尖叫声,渐渐远去。
他知道,那是郑玉伯在听得死期将至时,发出的声音。
司马照又是一声长叹。
只是,这一次,他的叹息声中,蕴藉着无尽的愁闷和苦恼。
——
李家大院。
从昨夜到现在,整整十几个小时的时间。
卓王孙始终纹丝不动,端坐如钟般,盘膝坐在院子里的地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收殓尸体的人,在鬼仆的监督下,连夜工作。
不到天亮,就已把李家所有遇难者的尸体,全部收敛入棺,统一放置在祠堂外的院落里,等待吉日到来,然后下葬入土。
一夜没合眼的鬼仆,再次来到卓王孙面前。
即便头顶炎炎烈日,卓王孙的身上,也没有半点汗渍。
双眼微阖的卓王孙,不冷不热的问,“事情办得怎么样?”
“很顺利,我已根据公子的指示,将夏清柳擒拿到手,关押在绝密之处。”
鬼仆的语气,同样显得非常冷静平淡,没有半点居功自傲的意味,顿了顿又迟疑着小声道,“只是,有一件事,我搞不明白。”
卓王孙还是连眼睛都没睁开,只是点了下头,示意鬼仆往下说……
鬼仆定了定神,这才鼓足勇气问,“我想不明白,司马半城怎么会知道,我们要捉拿夏清柳的事?
要不是司马照派出的家奴,慢了半拍,我这次根本不可能捉住夏清柳。”
“风声,是我放出的。”
卓王孙若无其事的回应道。
鬼仆顿时神色微变,搔了搔头发,实在想不明白卓王孙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卓王孙像是看穿了鬼仆内心的真实想法似的,又道:“以司马半城在邪神面前,卑微如狗的态度。
只要是与邪神有关的人,即将遭遇不测,司马半城十之八九都会不余遗力的出手拦截。
因为……
他要讨好邪神,给邪神留下深刻的好印象。
这次,我故意放出风声,让他知道夏清柳面临危险,就是要把卷入即将包房的腥风血雨中。”
鬼仆暗淡的眼眸,在听完卓王孙这番话后,陡然间灿若星辰,光彩熠熠。
再一次对卓王孙缜密的心思,敬佩得五体投地。
他刚要开口恭维几句时,脑海中突然闪烁起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令得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明明是站在烈日之下,可他却偏偏有种坠入冰窟之中的感觉。
四肢百骸,奇经八脉,都在瞬间被这股凉意冻结成冰……
“司马照在江城境内,绝对算得上是跺跺脚,就能引发地震的角色,由于整个北城区,将近半个城都是他司马家族的,所以司马照也被房间的好事者,誉为司马半城。”
卓王孙意味深长的喃喃自语着,眼睛里跃动着一抹阴狠残暴的光芒,“哼哼,司马半城……半城……
这半座城,终有一日会改名换姓为……
卓!”
鬼仆身形一颤,差点瘫坐在地。
卓王孙这话,与刚才出现在他脑海中的念头,不谋而合。
果然不出他所料,卓王孙的触手,已经伸向了司马家族!
“你觉得,卓半城这个名字,好听吗?”
卓王孙突然睁开眼睛,炯炯有神的目光,锁定在鬼仆脸上,意有所指的轻声问。
鬼仆不动声色的深吸几口气后,连声道:“好听,好听,实在是太好听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鬼仆的一颗心,却在此刻,沉落到谷底,
卓王孙似乎并没有意识到鬼仆脸上,异于平常的神色,依旧兴致昂扬的继续开口道:“等我成为卓半城后,你可以把家人,从乡下借来,让他们过上城里人的富足生活。”
鬼仆当即跪倒在地,向卓王孙表示由衷的谢意,但他的内心,却始终觉得不是滋味。
——
随着时间的推移,红花区警局人人自危的騒乱局面,逐渐平静下来。
局长办公室内。
双手负在身后的狂狮铁战,连声咆哮,站在窗前,望向远处街面上,川流不息的行人和车辆。
各部门的一把手,此刻正颤颤巍巍的站在他身后,等待着他的训话和进一步的行动指示。
特别是将信件转交给夏清柳的一个警员,此时更是吓得脸色惨白,心神狂跳,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办公室内的门窗紧闭着。
隔音效果非常好。
里面的声音,根本不可能传到外面去。
狂狮铁战的咆哮声停止后,犹如山岳般巍峨壮硕的身躯,缓缓撞向来自各部门的众人。
“你们都是死人吗?”
直到这时,狂狮铁战才终于吼出第一句话,双目赤红,闪烁着凶光,犹如即将择人而噬的野兽般,令人心神俱寒,“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
在我看来,你们全他妈是吃翔长大的。
你们对得起每个月的薪水吗?
草……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眼睁睁的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说不见,就不见了。
而且,还他妈是在警局。
警局!
警!局!
这他妈是警局啊!
不是你们这帮废物的狗窝。
凶手当着你们的面,在警局,劫走了我们的同事。
你们不觉得害臊吗?
这种事情,一旦传到外界。
一方市民,还怎么相信我们?
我们还有什么脸面,理直气壮的向他们承诺说,是他们的守护神,要包围他们的平安?
你们这帮窝囊废!
律法要是不管,我他妈一拳一个,砸爆你们的狗头。
看看你们的狗头里,装的是水,还是豆腐渣,又或者是翔……”
震怒的狂狮铁战,口不择言的将众人一通臭骂,然后抓起桌上的茶壶,直接砸碎在转交信件给夏清柳的那个警员脚边。
“你他妈是今天才参加工作的吗?”
狂狮铁战双眸血红,怒吼着厉声质问,“你他妈不知道,来源不明的信件不能带入警局吗?
你他妈……
你他妈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饭桶蠢货垃圾!”
警员哭丧着脸,虽然满心委屈,却是半句话也不敢说。
事实上,当时他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把信件转交给夏清柳后。
夏清柳当着他的面,拆开信件。
就在信封口被拆开时,平静的空气中突然飘荡起一团黑雾。
再之后,黑雾笼罩住夏清柳,风驰电掣般向窗外飘去。
顷刻间就不见了踪影。
夏清柳就这么活生生的消失在他眼前。
信件则化作尘埃,飘落在地……
“通知所有人,封锁消息,这件事决不能泄露出去。”
一通发泄后,此时的狂狮铁战已经冷静下来,张弛有度的发号施令,作出行动指示,“谁也不许调查这件事,你们就当这件事……
压根儿就没发生过。”
众人面面相觑,狂狮铁战的前半句话,他们都能理解,这是为了警局的声誉着想,可是后半句话,却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别用这种一脸大写加粗的懵逼表情望着我!”
狂狮铁战冲着众人吼道,“如果我让你们追查夏清柳的失踪之谜,你们扪心自问,就凭你们这点常规手段,能查出真相吗?
我也不妨实话告诉你们,这次劫持夏清柳的人,十有八九就是神通广大的修炼者。
知道什么是修炼者吗?
飞檐走壁,倏然往来,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只有你们想不到的,没有人家办不到的。
我不让你们插手此事,是为你们的小命着想。”
办公室内的众人,虽然经常被狂狮铁战骂得体无完肤,但他们却在多年的接触中,深深的感受得到狂狮铁战,对他们的关怀。
狂狮铁战骂他们,是因为恨铁不成钢。
狂狮铁战不止一次的扬言说过,要杀了他们,但最终他们还不是全都活得好好的。
上级施加的压力,全都由狂狮铁战一人扛着,从不让他们分担。
这让他们对狂狮铁战,有着发自肺腑的爱戴和敬重……
此刻,再次感受到狂狮铁战对他们的关切,让他们满心感动,心里涌起道道暖流。
“行了,都他妈给我滚出去,一看见你们,我就忍不住火冒三丈。”
狂狮铁战冲着众人挥手,示意众人出去,目光一转,又落在那个给夏清柳转交信件的警员身上,言辞厉色的命令道,“你,明天上班之前,交一份八千字的检查书,少一个,老子扒了你的皮,拿去蒙鼓敲。”
唯唯诺诺的众人走后,狂狮铁战长出一口浊气,神色颓然的坐在沙发上,点燃一根烟,泄恨似的,用力吸着。
他轮廓分明的脸孔,在烟雾笼罩中,显得愁眉不展,黯然神伤,同时还浮现出一抹掩饰不住的犹豫。
一根烟烧到尽头,狂狮铁战终于鼓足勇气,拨通了叶天的电话……
——
接到狂狮铁战电话的叶天,正陪着裴依航在步行街闲逛。
“你有什么事?”
电话一接通,叶天就开门见山的问,“你工作上的事,别来找我。
我不是你们那个圈子里的人。
你们也没给我发薪水。
我没有必要为你们做事……”
而当叶天听到,电话那头的狂狮铁战,将夏清柳失踪的离奇事件后,也是心神一凛,但表面上却始终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冷声回应道:“夏清柳是你们警方的人。
她现在失踪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要做的就是,在她遇难之前,将她营救出来。
而不是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我身上。”
有关于夏清柳失踪一事,叶天确实是不打算出手,即便要出手,也得由夏清瑶或是夏翠芝开口,而不是狂狮铁战。
倘若他答应狂狮铁战出手营救夏清柳,那么,从此后,狂狮铁战凡是遇到棘手的案件,都会找他求助。
到时候,他会被狂狮铁战烦死。
因为他实在太清楚狂狮铁战的性子了。
“得寸进尺”这四个字,就是为狂狮铁战这类型的人,量身定制的。
不等狂狮铁战作出回复,叶天当即挂断电话。
从化妆品专柜走来的裴依航,黛眉轻蹙,疑惑不解的打量着叶天,轻声问,“又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叶天摇头,懒洋洋的回应道:“没什么事,一个推销员打来的电话。”
裴依航翻了个白眼,“切,有没有事,都明明白白的写在你脸上了。
既然你不想说,我也懒得问。
反正啊,天塌下来,由你这个高人撑着,肯定压不到我。”
叶天哭丧着脸,一语双关的感慨道:“只可惜啊,你又不给我压,看得见,摸得着,却睡不得的滋味,真是犹如百爪挠心啊。”
裴依航红着脸,白了叶天一眼,昂首挺胸,高傲如天鹅般直面着叶天,轻哼道:“哪能让你这么轻易得手?
你们这些大猪蹄子,凡是轻易得手的东西,都不会珍惜。
所以我要吊足你的胃口后,给你留下深刻的印象,才能让你得偿所愿。
只有这样,你才会更加珍惜我。
我既然要做你的女人,就得做你身边最独一无二的那个。”
叶天哭笑不得的打量着理直气壮的裴依航,一阵无语。
“叶大官人,你让奴家找的好辛苦哦。”
就在这时,一道娇滴滴的甜美声音,突然从叶天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