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程宁唤来珠儿,“你去皇后那里告知一声,我们准备出发了!”
珠儿得了吩咐没敢耽搁便去了,慕青倚着门框,“你真打算要你师兄把她的病医好?”
“样子总是要做一做的,毕竟来了这一趟,总不能一直耗着她,难免她不会疑心。”沈程宁对皇后是没有多少感觉的,二人并无牵扯,不像慕青,恨皇后恨到了骨子里,但这一点沈程宁是清楚的,所以她即便与皇后没有恩怨,也不会善待她,毕竟她与慕青才是绑在同一条船上的人。
为表“诚意”,三人没有乘轿,皆是徒步而行,风宁别院那里接应的人告知说,只能待贴身服侍的人,其余人等一律都不得跟行。
对于这一条令,李亦秋极为不满,方姑姑却及时劝住了她,叫她多加忍耐,等医好了病症,再收拾那帮人也不迟。
李亦秋咬牙,她平日娇养惯了,这样徒步而行,还真是有些力不从心,不像慕青与沈程宁,二人并肩在后头有说有笑,丝毫不觉得闷。
候在别院外头的是扶风的侍从常新,常新见了沈程宁,原想见礼,却被沈程宁一个眼神给呵了回去,常新这才想起来,程宁公主与自家公子的关系还是个不能为人所道的秘密。
常新上前一步,拱手道:“想必诸位便是京城来的贵人吧!”
李亦秋面色不善,甩也不甩他,倒是慕青微微一笑,道“正是,敢问扶风公子现下可得空了?”
“我家公子已久待多时,诸位请!”常新礼貌地迎了众人进去,李亦秋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娇慢地从常新身侧擦过,踏过高高的门槛,进得风宁别院中,如同踏进了自己的宫苑一般随性,却不知常新在后头丢了她多少白眼,嘀咕着:“还皇后呢,真是不见不知道,一见吓一跳!”
这抱怨声落进沈程宁耳中,沈程宁抬手狠狠在常新脑门上砸了一下,“闭嘴,少给你家公子惹麻烦。”
“是,夫人!”常新的这声“夫人”与宋泰宋安口中的“夫人”意义是大不相同的,宋泰他们所称的自然是“宋夫人”,而常新所称的却是“扶风的夫人”。
毕竟他家公子的心思他还是了解的,终日惦记着的也只有沈程宁一人了,老大不小了身边连一个姑娘都没有,就连侍女也不见招一个,外人怕是还以为他有什么不同寻常的癖好呢!
风宁别院的景致也可堪称是江南一绝,慕青来此之前,亦想过,扶风这样的人物所居住的地方定然也是不同凡响,这亲自一见,院中意境当真配得上这别院的名字。
流水潺潺又有满园青翠,这样的地方,住上几年也是不会腻的吧!
然而还没见到扶风,李亦秋又开始抱怨,“本宫既已来了,他怎么还不出来相迎,架子真就这么大吗?”
“架子大不大也得看人家的本事!”慕青不愿再与李亦秋装模作样地相互礼让,明明相互愤恨却要装出一副同气连枝的模样实在叫人恶心,遂驳了她的话道:“人家怪医扶风的名号也不是白得的,若是仗着自己位高权重就能横行无礼任意妄为,怕也会遭人耻笑吧,皇后娘娘您说是吗?”
“你……”李亦秋指着慕青,慕青却是得意的扬唇,笑的愈加肆意,李亦秋嘴巴张了半天却一个字都没能说得出来,瞬间脑袋胀痛,就差要晕了过去。
慕青掩唇,“皇后娘娘体虚多病,就不要再动不动生这么大的气了,要是气出个好歹来,我可担待不起,知道的是说皇后娘娘心眼儿小,眼里容不得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慕青不懂规矩,专门给皇后娘娘找气受呢,皇后娘娘气伤了不要紧,可别毁了我的名声,那我可真是要冤死了……”
慕青话才说完,沈程宁亦跟着“噗嗤”笑了出来,她只知慕青有勇有谋却不知原来慕青还可以这样毒舌,方姑姑显然是不满慕青这一举动的,她是太后身边的人,自然眼里也会向着皇后多一些,然而此地不是皇宫,太后娘娘的手再长也伸不到这里来,方姑姑再想维护皇后,也无能为力,只得扶着李亦秋往里走,劝慰着:“娘娘莫要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啊!”
见李亦秋与方姑姑走远了,慕青与沈程宁二人像是疯了一般搂在一起笑得前仰后合不可开交。
沈程宁拧了拧慕青的鼻子,“你不怕她回宫去在皇上面前哭一哭又跑去太后那里闹一闹?”
“她愿意那便去呗!”慕青无所谓地摊了摊手,“只要她这趟回去还有那个力气折腾!”
沈程宁点点头,“那倒是,你放心吧,扶风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能给她点甜头,自然也能叫她有罪受。”
慕青轻笑,拍了拍沈程宁的肩,“我们也进去吧!”
三人在厅中坐了许久,常新按着扶风的吩咐奉上了院中最好的茶,慕青与沈程宁倒是品的津津有味,然而李亦秋只是淡淡瞥了一眼那茶水,连碰都没有碰,“这样的粗茶,也敢端上来,你们主人的待客之道为免太过随意!”
常新性子急,最听不得这些话,李亦秋话音刚落,常新便上前撤了她跟前的茶,当着她的面一饮而尽,一滴不剩,顺便丢给了她一个鄙视的眼神。
慕青托着茶盏,意犹未尽地道:“这茶看似简单,可里头却大有学问呢!”
沈程宁暗笑着正与慕青一唱一和,“看你什么都懂的样子,你倒是好好给我说说,这茶里有什么学问呢?”
慕青有意瞥了一眼李亦秋,“这茶啊,我听说是南蜀国贡茶呢,昔年我父亲重金求取,都不得,想不到却在扶风这里喝上了。”
“难怪我吃着新奇,听说这茶祛病排毒的功效十分显著,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沈程宁搭腔,慕青咯咯笑着,“自然是真的了,只可惜,有些人是没有福气享用了!”
李亦秋知道慕青与沈程宁二人说的是她,当时便拉下了脸,嗔道:“本宫当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也就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才会当个宝一样,这样的茶连给本宫漱口本宫都不会稀罕!”
事实上李亦秋心里懊悔得很,这茶她是听说过的,也曾找人重金寻过,却是始终不得,如今摆在她面前,她竟还就这样给错失了。
然而心中再多懊悔,嘴上也是不能软了的,以免叫慕青看了笑话。
可惜她不知道,不论她怎么说怎么做,慕青都已经拿她当成一个笑话了。
扶风迟迟不来,这厅中气氛又异常尴尬,李亦秋按捺不住问常新道:“你家主人到底是什么架子,要摆的这么大?我们都等了多久了?”
“贵人若是不愿意等了,可以自行离去!”常新自是不愿给李亦秋什么好脸色的,李亦秋面色一白,“你……你算什么东西,你今日多次冒犯本宫,难道就不怕……”
李亦秋话未说完,门外突然出现了一位年轻男子,正是一身白衣的扶风,扶风大踏步进来,“哟,我不过是晚到了会儿,这是怎么了?常新,我交代你怎么照顾客人的,你怎么能让人生这么大的气?”
“公子……”常新一脸委屈。
扶风抱着扇子冲李亦秋弯了弯身,“贵人莫怪,我这随从不懂规矩,叫您看了笑话,您可别生气,我回头定会好好收拾他!”扶风给常新使了个眼色,常新哼哼着离去。
慕青和沈程宁都看得出来扶风这副阳奉阴违的模样,可唯独李亦秋却认了真,只以为扶风怕了她,当即摆起了她皇后的架子,“你就是那个怪医扶风?”
“怪医不敢当,在下确是扶风!”扶风挺直了腰板儿,李亦秋傲慢地昂着头,“你真是好大的谱子啊,命你入宫你不肯,如今本宫亲自下了江南你又迟迟耽搁不肯相见,扶风,你既是我齐国子民,难道连我齐国皇上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扶风一脸惶恐,“贵人娘娘教训的是,可娘娘好似忘了,在下如今已不是齐国人了!”
“哼,你既不再是齐国人,却迟迟滞留在齐国境内,又将我齐国律法置于何地?”
扶风轻叹一声,“原来皇后娘娘这般劳师动众地来我这江南小城,只是为了找在下兴师问罪啊!”扶风伸手,“那倒是不劳娘娘费心了,扶风就在这里,仍凭处置。”
慕青附在沈程宁耳边,道:“你这师兄可真是有意思。”
“死猪不怕开水烫?”沈程宁回道,慕青摇摇头,“这个比喻不好,软硬不吃啊,看皇后怎么办!”
沈程宁抱胸,“咱们要不要帮帮忙?”
看皇后骑虎难下的样子,慕青揉了揉脑袋,却并不急着上前帮腔,只先看了皇后如何给自己找台阶便是。
皇后环顾四周,见无人帮衬自己,最后竟还是只有方姑姑出声劝道:“扶风公子,我家娘娘没有那个意思,您不要误会,我家娘娘既然肯来,自然是带来了十成十的诚意的,扶风公子,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