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看出沈清兰的提防,仍是耐心的解释,“婢子看徐小姐的两只眼都红红的,还以为都难受呢,原来是左眼呀,还有,腿脚似乎有不太方便,具体有什么事情,婢子也不清楚。”
丫头说得有些迟疑,但偏偏就是这些微的迟疑,打消了沈清兰的提防,徐嫣芸是哭过的,要红当然是两只眼睛一起红,自己故意说左眼,丫头如果不是真的见到了徐嫣芸,怎么能明明白白说出是双眼?
她对沈清菀说,“大姐姐,你带莺儿先去,我随后就来。”
沈清菀犹豫,“四妹妹,徐小姐是不是出事了?要不怎么突然回来要单独见你?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大概是走得急,有几句话忘了跟我说,我去一趟就是,你别耽误了,大伯母和母亲她们还等着呢,别让她们着急。”
沈清兰婉转地拒绝了沈清菀的好意,她甚至有些紧张沈清菀坚持陪伴,因为她已经猜到徐嫣芸去而复返的原因,无非是质问自己与卫长钧的关系,这种话怎么能让沈清菀听到?
好在沈清菀没有多疑,担忧地点点头,还是尊重她的决定,“那你快去快回。”牵着姜莺儿走了。
“我们也走吧。请带路。”
沈清兰也没耽搁,一方面,她记着卫长钧的叮嘱,还想早点离开陆家;另一方面,她还在为没能为沈清菀做些什么而遗憾。
丫头行了个礼,就低头在前走,沈清兰心里装着事,正好喜欢安静,倒也觉得这样的乖巧正合适。
走了一段路,又遇上两个丫头并肩而来,很有眼力地注意到沈清兰是府中客人,远远地站住行礼,等沈清兰过去后再走。
沈清兰向两人点头笑了笑,回过头去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时间又想不到,只好作罢。
带路的丫头在一处水榭门前停下来。
“到了,沈小姐,您请进。”
水榭见于莲池旁,朱漆的门轻掩着,沈清兰道了谢,登阶到门前,抬手触门,正要推,倏地停住,改成敲门。
“咚咚咚。”
屋里传来轻轻的、略显嘶哑和哽咽的女声,“进来吧。”
沈清兰注意了下,像是徐嫣芸的声音,但是声音太低,辨不太请,不过,既然带着哭腔,就不会错了。
徐嫣芸还在哭吗?她心中微叹,正要用力推,突然,屋里响起“啪”的一声脆响,像是什么瓷器摔落,接着,又传来一声压低的轻喘,这喘息十分陌生,但与刚才的女声绝不是出自同一个人。
沈清兰脸色顿时大变,后退一步,转身就跑。
“哎——”带路来的丫头没想到陡生变故,大喊一声,“别跑!”提着裙子就来追。
身后的门无声地开了一道缝,露出一张年轻清瘦的男子脸,脸色阴沉沉地布满怒火,阴鸷地目光望向如惊弓之鸟跑远的沈清兰的背影,低声咒骂,“混账!居然让她跑掉。”接着又转头,不知在对谁说,“废物!浪费我一番苦心!”
七月的会州依旧火热,午时的眼光像火球一样炙烤大地,沈清兰不顾一切地往前跑,她来不及思索水榭中究竟布下了什么陷阱,但可确认,一旦自己踏入,后果不堪设想。
拐过一堵绿萝高墙,后面居然有个精致小巧的小院,沈清兰扭头望,见丫头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看样子还想追,一咬牙,钻进小院,破门而入。
屋里两人,对桌而坐,似乎正在低语,突然被外人闯入,不约而同地扭头。
三个人面面相觑。
沈清兰靠在门上气喘吁吁,小脸红扑扑地,身体微微颤栗。
“子渊。”
卫长钧大惊失色,将手中茶杯一扔,一个箭步冲上来将她托住,“怎么回事?”
另一人则是愕然望着沈清兰,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会在这里见到她,他有些僵硬又尴尬地起身,喊了声,“沈四小姐。”
沈清兰攥着卫长钧的衣袖,渐渐平复下来,闻声才想起还有外人,不由得无地自容,今天这是怎么了?屡屡在关键时候遇上卫长钧,却又屡屡在遇上卫长钧的时候被外人看见。
她挣开卫长钧,向迎面走来的男子行礼,这才发现,对方居然是陆新明。
“陆公子……”大概是否极泰来,沈清兰居然刹那间灵光闪现,“陆公子,麻烦你帮我引开外面追我的人,最好,还能帮我个忙。”
“嗯?”陆新明吃惊,“什么?”
“想办法告诉我大姐姐,让她去翼亭池等我。”
陆新明愣住,“……”神色微妙变换,又复杂地看了眼卫长钧,然后点点头,“好。”开门,闪身而出。
屋里没了外人,卫长钧再次将她拥住,眉头紧紧拧住,“清兰,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谁在追你?”
“一个丫头,应该是陆府的丫头……不对!不是陆府的!”沈清兰先是茫然,电光火石间恍然大悟,“不是陆府的!我也不知是谁。”
她想起来路上见过另外两个丫头,装束与领路的丫头完全不同,再往前回想,在寻找姜莺儿时,也遇上过两个丫头,那四个丫头的打扮一致,都是陆府下人的装束,只有领路的那个不是,而自己,自以为聪明,以为试探了一次,就放下戒心,甚至还主动把沈清菀支开,想一想,真是愚蠢可笑啊。
卫长钧扶着她入座,给她倒了杯水,“先喝口水缓缓。”目光流连在她脸上,将怒火隐藏,只露出温柔又心疼。
沈清兰跑得口干舌燥,也没客气,端起来一饮而尽,果然觉得浑身舒服多了,这才将遭遇之事说了一遍。
卫长钧安静地听着,脸色阴沉得可怕,周身笼着一层凌厉的杀气,却又未作只字置评,只是把她又扶起来,往怀里紧了紧,“对方既然看着你进来,必有后手,这里不安全,我先送你去翼亭池,你们尽快离开陆家。”
沈清兰摇头,“我直接回女眷宴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