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妇说道,“具体内情,我们也不知情,只是刚从街上回来,听来些消息罢了,小姐愿当个消遣听听就是了。”
“你说。”
“听说,小霸王昨夜里做了噩梦,惊叫不断,直到黎明才睡安稳,因为夜里折腾了,早上自然就起不来,卢老太太素来疼孙子,也没要他请安,由着他补觉,谁知这一睡就睡到中午,老太太担心孙子饿着,叫下人去送饭,结果就发现小霸王昏迷在床上,双腿都断了,下人吓得连滚带爬的跑出去给老太太报信,老太太过来一看,又惊又怒,也晕了过去,还是卢太太听到动静,立刻打发人请医,差点没把会州所有的大夫都请进府去,这动静实在太大,是以很多人都看见了。”
沈清兰震惊不已,前几天卫长钧说过,会把三条人命的责任压到卢鹏义身上,但“死不见尸”,目前只当远游,且双方已经用金钱达成协议,这么说,不至于这么快就翻脸报仇吧?
难道说,尸体被打捞上来了?
沈清兰压住惊疑,继续打听,“你说腿断了,怎么个断法?被砍断了?还是骨折了?”
“这个就不知情了。”
沈清兰知道问不出别的了,就让他们离开了。
“小姐,会不会把咱们牵扯进去?”碧玉的心紧了紧。
沈清兰比较沉稳,“不会!子……宜威将军说过,不会与咱们有任何关系!你只管安心做你的新娘子。”
碧玉见她说得冷静自信,也跟着慢慢平静下来。
“小姐,要不婢子去找薛扬问问吧。”
“也好。”
碧玉转身就跑,没多久就回来了,垂头丧气地说,“薛扬回营了。”
沈清兰问,“莫安呢?”
“也回营了。”
沈清兰没再问卫长钧了,肯定不在。
“要不,婢子去一趟北关?”
“别……”沈清兰吓一跳,自从碧玉上次被抓受伤,她就被吓住了,不敢再让身边人单独出门,北关在会州城北,踞黄河天险而筑墙建营,距离城内颇有一段距离,她可不敢让碧玉只身前去。
“咱们先回去。”
沈清兰转身往小院去,也是巧了,迎面就见莫安快步而来。
“沈小姐。”
沈清兰大喜,“莫安,你来得正好,我想跟你打听个事,听说……”
莫安截住她的话,“卢鹏义的事?我知道,此事是我所为。”
“……”沈清兰也曾猜想过,莫安和薛扬有可能会知道内情,没想到莫安一开口就主动承认了,这个状况把她惊得无言以对。
莫安神色淡然得很,“他欲构陷沈大人,因此,我给他点惩罚。”
沈清兰又是一惊,“他要害我父亲?”
“是的,他曾让卢大人几次向沈大人表达结亲之意,都被沈大人拒绝了,卢老太太又给沈太太下帖,邀请沈太太过去喝茶,也被沈太太婉拒,他因此自知无望,又恼羞成怒,纠集一群狐朋狗友,准备做个局套住沈大人,逼沈小姐出嫁。”
沈清兰听罢,真正是大惊失色,呆了半晌,问,“你怎么知道?”
“将军有令,让我注意盯着卢鹏义的举动,我昨晚过去,恰好看到。”
沈清兰又一次沉默良久,问,“你把他的腿打断了?”
莫安冷笑,“打断腿骨吗?一个月后又行动如常,那也太便宜他了,我把他膝盖的筋挑了,下半辈子,都只能坐着躺着了,希望他从今以后会老实点,再有下一次,恐怕就保不住命了。”
沈清兰只觉得心脏嘭嘭地跳得心慌,她急问,“他发现你了?日后要是报复……”
“没有,他在做梦呢,只会以为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
“……”好吧。
别过莫安,沈清兰带着碧玉往回走,碧玉依旧忧心忡忡,“小姐,咱们要不要去和太太说一声?”
沈清兰不认同,“别说。”她也有自己的担忧,那就是林氏思虑过重,从而影响碧玉的婚期,只要她也和外面的人一样,甚至和卢鹏义致幻中的错觉一样,认为是亏心事做多了,老天爷给他的惩罚,一切与沈家无关,也很好。
“可是,小霸王以后还会不会起歪主意?”
“他不敢!而且,他也有心无力了吧。”
主仆俩各自心里装着事,回到小院,继续埋头针线活中。
另一院中的林氏,这时候也听说了卢鹏义断腿的消息,同样是又惊讶又解气,但是,当她听到下人转述消息时说到“小霸王半夜里梦中被神仙刖了膝骨,警告他不许再欺男霸女、为非作歹”时,半晌没回过神来。
“神仙?”
林氏皱眉,心中已然犯了嘀咕,她并非佛教信徒,虽然遇到某些事时,也会祈福求神,但这种行为更多的是一种寄托,而不是真的认为佛祖会给予如何如何的恩赐,所以,卢鹏义居然会惊动神仙,降下惩罚,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赵妈妈一边倒茶,一边说道,“外面都是这么传的,卢家也确实请了不少大夫进府,只是毫无益处,据说大夫们都摇头,表示无能为力,纷纷告辞。”
林氏沉吟,“那也未必就是神仙,他素来作恶,必定恨他的人不少。”
赵妈妈看她一眼,点头,“太太说得是,从常理上讲,人为比天为更合理些,不过,既然大家都这么传,效果倒是更好。”
“对卢家来说,就不太好了。”林氏道,“卢家肯定希望是人为的,这样就有理由为卢鹏义正名,不过……以现在这个流言的速度来看,极有可能是有人操控。”
“操控流言?”
“对,操控流言,若非有人刻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天罚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卢家必定另放出风声护住卢鹏义的名声,可惜现在来不及了。”
赵妈妈顿时反应过来,“太太是否已经猜到……”
林氏叹了口气,苦笑不语。
赵妈妈迟疑片刻,试探道,“太太,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您并非狠心固执之人,想必心里也很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