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染把每一个妾室和子女的背影都查看得非常仔细,目光在一行行名字扫落,最后把目标放在两个死去的女儿身上。
一个是失宠的原嫡女,一个是体弱多病的庶女。
斟酌一番,他最终看向“岳灵梦”三个字上。
原来如此。
……
岳王府,经过一日的打算和整理,比早上来的时候干净多了,也增加了十几名下人。
酒千歌熟练地来到了岳卓房门,发现他正坐在庭院的石凳上不知想什么。
三更半夜,居然还没睡。
岳卓也看见了她,不禁一怔,随后警惕地站了起来:“不知酒大人夜访有何事?”
四周无人,酒千歌懒得和他多说,开门见山:“有没有见过夏衍?”
岳卓瞳孔骤缩,呼吸都变得凌乱:“你……你说的人是谁,我不认识。”
树叶的投影打在他脸上,酒千歌没看清他的神情,听见他的话不禁嘲讽一笑。
也对,夏衍鲜少在岳王府出现,这个男人估计早就忘了。
“那岳灵梦,不知岳大人记不记得?”
岳卓拳头一捏,冷哼一声:“当然记得,这种野女子真是为岳氏蒙羞!”
野?
嗖,一道利光一闪而过,岳卓的脖子上已经多了一把软剑。
酒千歌眸光危险地眯了起来:“我只问你,有没有见过小时候陪着她的那个男孩!”
岳卓顿了顿,身子紧绷:“没。”
酒千歌没有缩回手,而是把软降在他的脖子上来回摩挲,嗓音低沉骇人。
“如果你期待着这次依靠皇上翻身,那你就只能失望了。”
岳卓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哪里得罪过这个人,回过神来,眼前已经没有半个人影,彷佛刚才是一场幻象。
酒千歌回到房间后,把被风吹得发冷的脸往墨子染的怀里缩,熟悉的气息夹杂着草药味,让她心安地阖上双眼。
待她呼吸声均匀后,墨子染才睁开眼,轻吻她的眉心:“一个人承受的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改过来?”
……
转眼间,就到了太后寿宴的日子。
酒千歌、墨子染、白黎三人已经聚集在府门,准备出发。
白黎一开始请求一起同车,被墨子染拒绝了,酒千歌夹在中间略带尴尬,最后在墨子染冷凛的目光下,让白黎独自乘坐。
毕竟,他千方百计住进来就是为了防止某和尚靠近他的女人嘛。
临上车前,墨子染笑吟吟地看了眼白黎。
“你如今的幸福,能维持多久?”白黎淡淡地回了一句。
墨子染双眸一瞠,狠厉地剜了过去:“你这是什么意思?打算趁虚而入?”
对于他散发出来的杀气,白黎神情平静,摇头道:“小僧只是担心,千歌受伤的事情没人陪着她。”
“你这么弱,陪着也保护不了她,而且……她需要我就够了。”
墨子染高深莫测地一笑,走进酒千歌的马车里,“酒酒,你说对吧?”
酒酒二字估计喊得大声,白黎眉毛跳了跳,深吸一口气努力地平复下来。
酒千歌压根没听见他刚才和白黎的对话,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发烧了?”
“是中毒了。”他嗓音清醇,温柔凝视着她。
“吓?”
“情毒。”
她扑哧一笑,戳了戳他白皙的脸颊,俏皮道:“这可没有解药。”
“没有就对了。”
“……”
两人一路上嬉嬉闹闹,笑意充盈着车厢,觉得愉快的时光过得特别快,一下子就到了皇宫,酒千歌叹了一口气,又要看见那些不愿相见的面孔。
……
寿宴,比舒妃生宴还要隆重许多。
所有盛饭菜的瓷器都刻着“万寿无疆”四字,夹杂着各种吉祥喜庆的图案,一看就是特意为了这次寿宴铸造的,整整一万六百八十一件,规模之大前所未有。
酒千歌忍了很久,终是憋不住笑了出声,肩膀都颤抖起来。
原谅她是第一次参加太后的寿宴,还没有习惯过来,这个官沛萍才三十三岁,居然摆寿宴,还万寿无疆,这是当自己五六十岁了吗,这样认老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坐在她旁边的墨子染瞧见,眼角也忍不住弯了弯,低声提醒:“适可而止啊。”
偏偏官沛萍觉得太后就应该摆如此奢侈的寿宴,才显得自己地位的高贵,从登上太后开始就每年都举办,乐此不疲。
酒千歌笑着笑着,忽而感觉到两道灼热的视线,抬头看去发现是君清夜和阮江雪的,便不动声色地挪开。
众人已落座,唯独她对面的位置空着。
“今日寿宴,朕还要宣布一个消息,当年父皇和朕说过,对岳亲王的处决后悔不已,让朕在适合的时候收回处决,而现在,便是合适的时候。”
君清夜朗声道,看向步伐沉稳走来的岳卓,身后跟着岳诗诗和郭岚。
他朝众人拱手行礼,说了些客套话便入座。
伴奏的琴声响起,众人纷纷开始送礼,岳卓早已准备好了一份,没想到岳诗诗单独准备多了一份。
因此岳诗诗站起双手奉礼时,众人不免多看她几眼。
官沛萍温和笑道:“你还四五岁的时候,哀家就见过你,从小就长得精致,这些年你们一家受苦了。”
酒千歌暗捏拳头,四五岁……这么小的时候出现过后宫娘娘面前的,是她这个当年嫡女的岳灵梦!
六岁后岳卓撤去她的嫡女之位,从此不管不顾,这件事还很少人知道,因此连岳灵梦这个存在,都很快变遗忘了。
岳诗诗显然没想到那么多,高兴而故作矜持地笑了笑,清了清嗓子:“太后娘娘,诗儿还有一首歌献给您。”
“好,唱吧。”
她讨好地把最好的嗓音发挥出来,看着众人赞扬的目光,心中满足得很。
然而看见酒千歌似笑非笑的笑容时,浑身一僵,险些破了音。
酒千歌第一个鼓起掌来:“诗诗,好歌声。”
岳诗诗牵强对她道歉,连忙回到座位上。
墨子染早就为酒千歌准备好了礼物,是玉佛,这种东西送出去总不会错的。
官沛萍让太监取出一坛酒,说是百年好酒,让众人尝尝,便给每人都倒了一杯。
刚好,到了酒千歌的时候,酒没了,太监另外取过一坛。
墨子染寒眸一敛,盯着倒酒的太监,不知怎的,太监似乎被看得有些心虚,好几次酒都洒了出来,溅到酒千歌的袖子上。
官沛萍眯了眯眼。
众人正准备一起敬酒,阮江雪突然站了起来,盈盈一笑:“太后,江雪给您献舞一支。”
说话的时候,她的身子恰好挡着太后和皇上的视线。
墨子染手指一动,悄然交换了和酒千歌的酒杯。
“你……”她微讶,正想换回来,就听见官沛萍说:“喝完再跳吧。”
“……是。”阮江雪回到原位,余光瞄向优雅坐着的墨子染。
他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便算是对她举动的感激。
她咬唇低头,心跳不已。
“众卿,来。”君清夜举起酒杯,笑意满满。
酒千歌深吸一口气,看出刚才倒酒时候的不对劲,不安地看了眼墨子染,也只能一饮而尽。
一刻钟后。
墨子染浑身发热,呼吸变得急促,桌子下的手倏然覆上酒千歌清凉如泉的手背。
酒千歌心头一颤,震惊地看着他暗涌的眼波,瞬间明白过来刚才的酒下的是什么药!
因极度隐忍,他额头青筋暴露,却能从他眼中看出庆幸。
庆幸,这酒他喝下了!
酒千歌刚想找个理由和他离开,官沛萍就开口了:“酒千歌,你是梁国唯一的女相,替哀家长脸了,因此哀家特意让人打造了纯金发簪送你,过于贵重就放在另外的地方,你随着傅侍卫去取吧。”
酒千歌咬牙切齿,太后一定是以为她喝下了酒,想趁这个机会让她失身!
她站了起来,墨子染也同时站起,从容自如地笑了笑:“臣,陪即可。”
那副坦然镇定的模样,任由谁都看不出什么来!
“也好。”官沛萍勾起一抹冷笑。
反正,谁都一样!这两个碍眼的人一起抓,更好!
君清夜瞳孔骤缩,蓦地站起:“廷尉留在这里吧,朕去就好。”
傅景天连忙拱手:“哪用劳烦皇上,臣一人足矣。”
白黎环视四周,虽然不太明白,但觉得有些不妥,也说道:“小僧也想去走走。”
官沛萍的脸色那叫一个灿烂,怒极反笑,狠狠地瞪着君清夜:“哀家的寿宴,夜儿想离席不成?”
酒千歌感受到旁边男子越发湍急的呼吸,一咬牙,拽着墨子染就往外走:“臣和墨大人去。”
两人一走,阮江雪和傅景天连忙站起,纷纷追去。
皇宫如此之辽阔,酒千歌想带他离宫再说,却被他拖进最近的一个房子里,狠狠地抵在墙壁上。
他的气息灼热得烫人,黑眸早已染上了骇人的暗欲,再也忍受不住释放出来。
酒千歌被他桎梏得无法动弹,比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的动作,让她知道这次的药劲太强了!
骤然,外面隐约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给哀家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