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黎微怔,确定是她在和自己说话后,认真地回想着之前黑衣人和阮江雪的对话说道:“是墨施主的人。”
酒千歌拧眉,墨子染的,他誓要让人把她带走是吗?
那个鹰的图案,有些熟悉,总觉得是哪里见过?
头痛得很,她索性先放一放,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凝重地盯着他:“他会活着出来吗?”
白黎默了默,说了和常成济一样的话:“九死一生。”
要不是他掉入黑洞般的深渊,不至于那么危险,偏偏那是阵法最集中的地方,也就是说他会经历无数个阵法才能逃出森林。
这,要看他的能耐了。
看见酒千歌下床,他连忙挡住去路:“你现在进去也救不了他的。”
酒千歌黯然地看了他一眼:“回府。”
这皇宫,一刻都不愿意呆!
白黎不再说什么,跟着她走了出去,然而宫门已关,他无奈叹息:“就在这里住……”
话还未说完,身子一晃,他被酒千歌提着往另外一条暗道离开。
招了辆马车,她疲惫地靠在车厢上睡了过去。
雨淅淅沥沥地落下,夹杂着秋风显得愈发的寒冷。
等到了碧云府,白黎看见她仍在沉睡的侧颜,没忍心唤醒她,静静地坐着陪伴。
“王爷,是王爷回来了吗?”绿儿一听见马蹄声,就嚷嚷地拉开了府门。
“绿儿,你都守在门口一日了,快去睡吧。”青儿叹息,这已经是她第五十六次开门,没有一次是王爷回来的。
“哼,姐姐你还不是不去睡!”绿儿嘟起嘴,笨拙地跨出门槛。
“下雨了,绿儿不要走那么快……”
酒千歌听见吵闹的声音,眼皮动了动,刚睁开眼就看见绿儿坐在白黎的大腿上,用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自己。
“王爷!”绿儿扑了过来,拉她下车,青儿就撑着伞站在车外等候。
酒千歌对她们会心一笑,仰头看着是不是闪着光的黑云,心中沉重得喘不过气。
不知墨子染有没有被淋湿了。
轰!
一道雷响,雨滴瞬间变得急促无比,哗啦啦地打在纸伞上,彷佛要捅破,众人纷纷入府。
回到自己的庭院时,酒千歌看着一地的蝴蝶兰,愣住了,突然把自己的伞搁在鲜花旁。
“青儿,把府里的所有伞都拿出来。”
“是。”
白黎看着她任由自己淋在雨下,不赞同地蹙眉,走过去为她撑着伞。
“谢谢。”酒千歌朝他笑了笑,随后接过青儿递过来的数把纸伞,撑开放在地上。
这些蝴蝶兰刚长出来脆弱得很,还不能承受这么大的雨。
很快,一圈的蝴蝶兰都被雨伞保护起来,随风欣喜地摇曳着。
酒千歌蹲在地上,痴痴地凝视着它们,彷佛看见早上墨子染霞姿月韵地朝她一笑:“高兴吗?”
“不高兴。”眼眶再次氤氲起来,她哽咽着颤手抚摸那一片片花瓣,心如刀割,“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偏偏喜欢这么娘的蝴蝶兰,蝴蝶诶……”
她突然笑了,泪如雨下:“我怎么会喜欢你这么骚的人……要是你明日再不回来,我就把这些花全部撕了,一朵不留,连根拔去,听见了吗!”
说到后面,连嗓音都变了声,她捂着嘴呜咽地哭了起来,浑身的力气被抽光一样。
“千歌……”白黎双眼微红地轻唤。
原来世间情,可以如此之深,如此之痛。
“我想自己呆会。”她哑声把头埋在膝盖上。
这些花是她现在唯一的依恋了。
白黎没有回应,一直,一直在站在身后,陪着她到了天亮。
雨在天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停了,不温不火的阳光悄然升起,酒千歌猛地惊醒,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躺在了床上。
“流风……”一出声,嗓音竟是沙哑得不成样子,头还有些晕眩。
“你们真会玩。”徐枫捧着一碗药阴阳怪气地走了进来,“在雨中你撑着花,他撑着你,有意思吗,结果两个都病了。”
酒千歌疑惑地歪头。
“你还好,只是受凉,那个笨和尚就没那么好运了,发烧,不过你知道自己在受伤吗,这伤口要是沾到水会恶化的!”徐枫忿忿地念叨。
“白黎发烧了?”她一怔,回想起昨日的场景,脸色微变。
因为过于心痛她没有注意白黎有没有离开,莫非是陪着自己站了一夜?
“我去看看他。”她掀开被子,却被徐枫推了回去。
“他有温母看着不用担心,你顾好自己吧。”
温母,温惠然?
酒千歌转念一想就知道,她一定是收到消息才赶回来的。
她喝下了药,便让流风进来,正容亢色:“趁现在皇上和太后的注意力都在迷宫森林上,安排一下烟雨盟的人煽动太常那边的罪名,决不能被皇上压下,浪费了染的心血。”
虽然不是针对常成济,但也算是削弱了一点势力。
房门突然被敲响,“小千歌。”
她连忙下床去开门,心痛地搂住温惠然:“娘,对不起,是千歌没用,没能救出他。”
温惠然眼眶湿润地拍拍她后背:“傻瓜,娘怎么会怪你,既然是他主动提出进去的,一定是有所把握,只是没想到他不顾危险地进去竟是为了和你同住……”
酒千歌顿时回想起从前温惠然指责自己让墨子染多次陷于险境的事情,心头顿时一沉,复杂地垂眸。
“娘,我……不是有意陷他于危险之中的,他决定得太过突然,我想阻止都来不及了,如果这次他出不了,我绝对不会苟活的!”
她眼神坚定,铿锵有力地说着。
温惠然怔了半晌,连忙摆摆手:“呸呸,你怎么说这种话,娘没有怪你伤害到他的意思。”
“如果不是为了同住,他就不会向君清夜提出那种要求。”
“这不是很好吗?”
“好?”
“子染从小就特懂事,完全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嬉闹过,虽然整天都笑着,却是让我心痛的,现在终于见过他为了一个人冲动得像小孩子,娘这是感慨啊,子染是真的爱上你了。”
温惠然慈爱地拍着她的手背,继续道:“娘只求你对他也有这种感情,不要做出任何背叛他的事,所以娘听闻你为了夏衍要杀他,才会那么紧张和生气。”
酒千歌心酸地摇头:“娘,现在我怎么舍得杀了他,我对他的信任早就无法撼动了。”
“好,那就好。”温惠然抹了抹眼角的路泪珠,“真是委屈你了,等暴君除去,一定要让子染风风光光地娶你。”
酒千歌本来就臃肿的眼睛被她这么一说,又要更加肿了。
两人又聊了半个时辰,温惠然才离开,酒千歌去看了下白黎,发现他还在睡觉,便让青儿好好守着,独自出府去等墨子染。
徐枫和流风也坚持要跟着,酒千歌也没有异议。
三人再次来到了迷宫森林,靠在树下等候。
……
茶楼的雅房里,响起阮江雪痛苦的闷哼声。
男子神情冷煞,捏着她脖子的手不断加紧:“你居然说他生死不明?!”
眼见她即将断气,他才狠狠甩开。
阮江雪大口地喘着气,毫不畏惧地瞪着他:“君子濯,你恨就去恨酒千歌,要不是他为了住进碧云府,又怎么会进去迷宫森林,就为了住进碧云府……哈哈……多么可笑的理由!”
她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
君子濯嘭的一声将桌面一分为二,声音冷冽刺骨:“他变了。”
“是啊,他变了,现在太后也想除去她,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
“你最好可以得手。”君子濯轻蔑一笑。
……
徐枫因为一大早给白黎和酒千歌看病,现在困得很,盯着盯着就睡着了。
酒千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弯了弯嘴角,然而想起沈月灵的事不禁叹了一口气。
“有人。”流风忽而说着。
她一惊,蓦地抬头,只见森林中缓缓走出一个人影,她嗖的一声闪了过去。
然而看见是蒲道士后,她失望地垂下嘴角:“怎么是你?”
“怎么不是我。”蒲道士挑眉,把身后拖着的人往前一甩,扔在酒千歌面前。
“染!”她惊慌地蹲下身,看着浑身是血、脸色苍白的墨子染,整个人抑制不住颤抖起来,怒然瞪向蒲道士,“你对他做了什么!”
“你为什么每次都冤枉我了,我们进去同一个阵法就遇到了,是我把他拖出来的,谢都不谢一声。”蒲道士耸耸肩,道服上也沾着一些血迹。
酒千歌卸去一脸的厉色,垂头道:“谢谢你救了他。”
“其实是他救了我。”蒲道士笑嘻嘻地说着,随后摇头,“这个人年纪轻轻就对阵法有那么强烈的感知,把他带出来算是我的报答啦,赶紧治疗,不然就要死咯。”
说着,他又往森林走去。
幸好徐枫有带药箱,立刻帮他止血。
墨子染奄奄一息的模样让酒千歌惴惴不安,不断绕着他转圈,徐枫看得有些晕,捏着针的手抖了抖:“你转得害我插错位置,我可不负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