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从府中走出来的时候,恰好看见流风脱下外衣,细心地披在酒千歌的肩头,顿时目瞪口呆。
酒千歌也怔了怔,但听见流风轻轻的说了一个“血”字之后,瞬间明白过来。
难怪她感觉有些不妥,居然忘记了这个日子!
“这么惊讶,难道不知道我之前的身份?”酒千歌嗤笑,坦坦荡荡地从她身边经过,“以后他伺候我就可以了。”
青儿似乎明白了她讨厌自己的原因。
毕竟,她曾经是墨子染的男宠这件事……众人皆知。
酒千歌带着流风进了房间,隔着屏风,她快速地换了身干净的衣衫。
两人瞧着木桶里带血迹的衣裳,沉默不语。
怎么处理?
要是她亲自洗的话,青儿她们定会疑惑,要是流风洗……她做不到!
思索片刻,她点燃火烛,直接烧了。
“这段时间你在府里要万事小心,同时观察那些奴婢的行为,有不妥立刻汇报。”
酒千歌吩咐着他,忽而瞥见流风的目光一直看着别处,脸颊也有些红,不禁询问:“怎么了?”
“没……我在听!”流风的视线绕开正在燃烧的衣裳,看向她。
盟主这么隐私的东西,竟然就这样暴露在他面前,让他感到局促。
“嗯。”酒千歌等待火焰消失,才踏出房间,召集所有人聚集大堂。
众人惶恐地垂首跪下,不知王爷要做什么?
酒千歌撩袍,颇有男子风范地端坐在中央,睥睨道:“所有人抬头看着我。”
看着她们怯怯的目光,她继续道:“我和皇上的关系很好,对谁印象好呢就会在他面前夸一夸,也许你们还能攀上皇宠做个妃子,从此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她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她们的神情。
二十个人中,其中有八个是惊喜万分,五个蠢蠢欲动,青儿不为所动,彩儿嘟着嘴似乎不悦。
“彩儿,你不愿意?”酒千歌先问她。
“奴婢不愿回宫。”她低声说着。
“青儿呢?”
“青儿只愿中规中矩地听从命令,平平安安地过这一辈子,其他的念头从未有过。”
之前掌嘴有些狠,此时她的双唇依旧有些红肿。
“看来你在宫中的日子不好过,有什么亲人在受苦?”
青儿听着她轻松点出自己的心事,蓦地一怔。
酒千歌勾唇,看来猜中了。
既然他们都无法回去皇宫,索性将有用的人收于麾下,特别是青儿容忍的性子不错。
酒千歌让其他人散开,单独留下青儿,打算好好询问关于她宫里亲人的事情,结果她坚持说没有,看来是对她甚是警惕。
之前那么为难她,现在说帮她似乎没什么说服力。
她挑眉,只好先缓一缓。
明日就要上早朝,酒千歌在房中静静地坐着,撑着下巴凝视摇曳的烛火,满脑子都是墨子染温润如玉的模样,挥之不去。
忽而回忆起什么,她枕在手臂趴在桌面傻笑起来,心头是前所未有的甜蜜。
原来,这就是爱情。
笑着笑着,她就这样趴着睡着了。
翌日,她是被流风叫醒,睁开眼发现躺在了床上。
“怎么了?”她低喃,翻个身,外面的天空还是昏沉沉的。
“盟主,要早朝了。”流风无奈提醒。
酒千歌蓦地惊醒,一想起等下就能看见墨子染,就迫不及待地起身更衣。
流风看着她边套上紫色朝服边笑,绑上金鱼袋的时候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不禁询问:“盟主怎么了?”
“想到一些事情。”她双眼弯成明月,嘴角上扬,每一个肌肤都透出愉悦的情绪,“出发吧。”
为了偶遇墨子染,她特意命流风绕去墨香府的那条路,只是没想到,被墨子染抢先了一步。
刚踏出门槛,就看见了他的马车经过。
墨子染那一双深邃幽黑的星眸透过车窗,精准地落在她身上,轻笑道:“第一次早朝,丞相大人可不要迟到了。”
酒千歌瞥了眼身后的奴婢,故意和他作对:“原来墨大人专门来迎接,真是有心了。”
说完便上了马车,趁没人注意到她的目光,才敢把真实的情绪表露出来,柔柔地朝墨子染看去。
两人四目相对,默契地瞧见对方眼中最深沉的想念和爱意,满足一笑。
酒千歌希望这一条去往皇宫的路可以走慢一些,再慢一些。
车停,情收,她恢复冷然的神情,比墨子染先一步走进皇宫之中。
众臣对丞相的身份十分好奇,一早就在朝廷等候,待看见酒千歌进来,纷纷一怔。
“你来这里干什么?”一四品官员脸色厌恶,“不会以为穿了墨大人的朝服就是廷尉了吧。”
“我自然不是廷尉。”酒千歌好心情地笑了笑。
“那还不走?男宠登不上大雅之堂!”
“男宠是宠,女宠也是宠,按你的意思,皇上的三千后宫统统登不上大雅之堂了?”
“你……混淆是非!”
酒千歌冷笑不予回应,忽而听见众人窃窃私语,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原来是墨子染双手拢袖,款款而来。
他的目光只放在她身上,越过重重人群,走到她面前,站定。
一个鞠躬,吐字清晰:“参见丞相大人。”
仅一句话,便震得全场死寂一片,连呼吸都屏住了。
酒千歌冷冷地剜了眼方才骂她的四品官员,他早已吓得脸色苍白,一脸的难以置信。
“皇上驾到——”
众人归位,行礼。
“相信各位已经认识了新任的丞相。”君清夜和善且不失威严地说着,“日后众卿相互扶持,为朕效劳。”
“敢问皇上,出言不逊,该当何罪?”
酒千歌决定要在第一日就给瞧不起自己的官员下个马威。
果然,听见她话之后的那位四品官员吓得立刻出列,朝她重重地鞠躬:“是臣未知丞相大人的身份说错了话,还请大人恕罪!”
“你可不要搞错了,你出言不逊的对象可不是我,而是皇上!”她嗓音清脆,铿锵有力地指控,“他竟说皇上的后宫都是登不上台面的。”
众人震惊,没料到这个酒千歌这么狠。
“你说谎!我说的明明是……”那人说下去也不是,不说下去也不是。
“目中无人,遇事惊慌,吐词不清,这等男子竟当上四品官员,臣真为梁国感到担忧。”
君清夜听着她咄咄逼人,竟觉得这朝廷多了几分生机。
以往,是无人敢如此大胆。
于是,说出的话都变得温和无比:“爱卿觉得该如何处理?”
“罢官。”
“那便罢吧。”
这次,连酒千歌都有些诧异,对上君清夜含笑的双眸,她有些心虚。
众人看酒千歌的眼神彻底变了,再也不敢怠慢一分。
这次早朝,最主要的有两件事。第一是墨子染祭天的事照常在两日后举行,第二是百里家族遇害的疑案,正式展开调查。
向来疑案交给廷尉,所以这次也不例外。
“皇上,墨大人办事效率低下,恐怕百里炎阳都不太放心,不如交给臣试试,墨大人辅助即可。”
酒千歌故意这么说,一方面为了有机会和他一起办事,另一方面想借着这件事名扬京城!
“廷尉意下如何?”君清夜看向一直沉默的墨子染。
“臣只听从皇上的命令。”
“好,那这次就让酒爱卿试试。”
退朝,人散。
酒千歌揉了揉僵硬的脖子和手臂,发现维持一个姿势真不是一般的累。
还未走出朝廷几步,她就被人围在中央,一个个堆起讨好的笑容。
为了笼络关系,酒千歌不得不礼貌回应,好不容易摆脱离开皇宫,她有些失落,本还想着和墨子染一起回去。
怎料,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丞相大人,既然要我辅助,就请来墨香府一趟吧,资料太多搬不动。”
她蓦地回首,撞入他意味深长的眸子里,瞬间明白他的意思。
“呵,还真会摆架子,带路吧。”她嫌弃地摆摆手,在众人注视下上了马车。
一时间,酒千歌一跃成为丞相的消息不胫而走,百姓纷纷感叹她的传奇命运,有些说书的还孜孜不倦地编造一个励志的故事。
到了墨香府,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皆是沉默不语地踩着石路来到房间。
后脚跟刚踏入门口,墨子染就反手关门,把她捞入怀中,嗓音细柔:“在朝廷的表现不错。”
“自然,我可是酒千歌呀。”她笑眯眯地回抱他腰间,嗅着清新雅致的味道,整颗心都被填满了。
“这件疑案千万不得掉以轻心,和摧心盟有关。”
他轻轻地把她卸下发冠,手指绕着她的墨丝,眼里全是担忧。
酒千歌听后一怔,传闻专门研制禁药的神秘组织摧心盟?
“莫非他们和百里家族有什么恩怨?”
“这一层还不知道,先吃早点。”
墨子染知道她尚未进餐,命人捧来点心,摆好碗筷,自己却没有动手的意思。
她也饿了,刚夹起一个萝卜糕,便瞧见他晃了晃还在包扎中的右手,示意要她喂。
“我不在的时候,是谁喂你的?”她嘟囔的模样甚是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