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红袖招。
红袖招里是一如既往的紫醉金迷,歌舞升平。只是楼上一角的厢房里却透着与此格格不入的一幕。
厢房里坐着的几人不仅与众不同,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稀客了。
钱乾仍是招摇的醒目红衣,斜坐椅子上,手执酒壶,仰头灌了一口酒,开口道:“北境传来消息,北戎已整装待发,粮食已筹备妥当,怕是不日便会挥军南下。薛将军也已传来西陵蓄势待发的消息。反倒是东郡和南诏,未见丝毫动静,也不知在预谋什么?”
皇甫凕冷眉肃目,“南诏小国,除了毒物闻名之外,一无是处,不足为惧。不过东郡仍旧悄无声息,倒真是匪夷所思。”
徐牧皱眉,“听闻东郡皇帝东方炀与其弟东方煜起了冲突,东郡朝堂动荡不安,大臣也是各路异心。现下我最担心的还是北境和西境,北戎人凶狠嗜杀,又异常的凶猛壮硕,一旦开战,北境的局势不容乐观。西陵人狡诈多疑,人多势重,西境有薛将军坐镇,自是无忧。但若是四国同时来犯,华国局势危矣!”
“眼下内忧未解,外患若来,怕到时又是朝野动荡,百姓难安。”钱乾道。
“战乱不可避免,烽烟随时会起。北戎!这次本皇子一定把北戎赶至极北之地,让他们永不敢再侵犯我华国。”皇甫凕战意十足,杀意尽显。
徐牧又惊又忧,“殿下要亲自前往北境?只是现下京城的形势,若是殿下在此时离开,怕会影响大局。”
所有人都知道,皇权更替之时,也是各皇子们你死我活之时。若此时离京,离皇权之位也就只能遥遥相望了。
皇甫凕嘴角邪笑:“我相信长青。”说完看着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顾长青。
钱乾和徐牧也看向顾长青。
顾长青淡然一笑:“殿下此时离京,就不怕皇权旁落?”
“若仅仅因此惧怕,又有什么资格受其位,承其重?”
“殿下的胆量和勇气倒是让人佩服。”
说实话,皇甫凕的才智、野心、胸襟、气度,确实是难得的掌权者。
“我是对你有信心。”
顾长青执杯饮酒,“我只遵从陛下心意。”
皇甫凕轻笑:“父皇他老了,我相信京城有你在,这内忧很快便能解决。毕竟除了你,又有谁能搅动这滔天巨浪?”
“殿下是在夸我,还是在讽刺我?”
皇甫凕执杯自饮,“你说呢?”
徐牧和钱乾在旁端坐不语。
“我不知苏姑娘为何要卷入这些是非当中,也许是为了静依,也许是为了你,也或者是为了她自己和她身边的人。她一向聪慧狡邪,喜欢明哲保身,不愿沾染是非,只是她重情重义。这次能够让她心甘情愿,且不顾自身安危来设局,想必除了情义也没别的了。”
顾长青敛眉不语。
徐牧心惊,能让四殿下如此盛赞之人倒是稀少的。
钱乾撇嘴,不以为然。
皇甫凕接着道:“苏姑娘一时心血来潮设的这个局也许正好是个引子,我想你也早就准备好了吧!你顾虑的无非是宫里那位吧!苏姑娘的目的是什么,我大概猜到些许。我也知道,利益勾连带来的保证你自是不相信的。但不管是因为我自己,舅父,红梅,仅仅是因为静依,我都不会伤害文雅,伤害你。”
顾长青叹气,“殿下之言,我自是不会怀疑的。文雅做事从未避开你,足见对你的信任。她相信静依姑娘,自然也相信你。利益也好,情义也罢,我只想到此为止,不想再牵连更多无辜。她做这件事时,就已经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了,我自己又有何在乎?”
徐牧和钱乾对皇甫凕和顾长青他们之间的言语不甚清楚明白,对此却都知趣地静默不言。
苏文雅自愿卷入是非的目的,还有皇甫凕和顾长青所说的深处内情也许只有他们当事人最为清楚明白。
其实当年,皇甫羽之事后,薛家功高震主,又执掌西境二十万铁军,引来各方势力猜测与忌惮。
对此,朝野上下一直是议论纷纷,各执一词。陛下不得已,宣薛迎松回京欲革其职,再后便不了了之。只因当时顾长青的一句话:薛家世代护卫西境,边境之地苦寒难守,而敌军奸诈强势。若有朝一日,没有薛将军震慑群敌,到那时,华国危矣!
而那之后,朝中再无人敢上书斥责薛家功高危及华国根本。
皇甫凕的意思:不管是因当年顾长青解薛家之危的情义,还是此时对自己相帮之情,仅仅是因为苏文雅和林静依的姐妹之情,他都承诺绝对不会发生他们所担忧之事。
苏文雅和顾长青担心的无非是怕有些人贪心不足,打探宝藏之事,并利用此事来设局陷害。陛下若是知晓想必也不会放弃查找宝藏,毕竟华国如今内忧外患,先祖宝藏又太过吸引人。但若皇甫凕日后登基称帝,依眼前的情义而言,他会断绝此事,并让此事由此终结。
苏文雅和顾长青,包括黎、墨、林家都希望此事就此了断,再不会有人提起。他们所寄予皇甫凕的亦是如此。
钱乾插嘴道:“不是在谈内忧外患吗?怎就谈及生死了?不管内忧还是外患,双方还未正式交战,怎就像交代后事似的。”
顾长青薄唇微勾,“殿下过几日便找时间回北境吧!京中之事,我来解决。若到时,四国同时犯我华国,北戎和西陵有四殿下和薛将军共同震慑,足显我华国的威力。”
皇甫凕看着顾长青,“怕不只是京城。”
顾长青明了,还有东郡,安静得太过分了。
俗话说:事过反常即为妖。
徐牧皱眉,“殿下离京,恐怕陛下那里不好应付。”
“父皇并不糊涂。”
他们能得到各国的消息,依赖于钱家的青楼酒肆。那作为拥有整个华国的皇帝陛下,又拥有收集情报快速准确的龙隐卫,对各国举动自是全然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