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先回家,回头我再解释好不好?”李茂鳞恳求道。
“不行,茂鳞,我要去问一问。”罗珺推开儿子,向着张婉莹的方向走去。
李茂鳞抱住母亲,悲伤地说:“妈妈,不行,再给我点时间,我去问,我保证,我保证好不好。”
“你难道不想弟弟吗,为什么要骗人呢?”罗珺看着满脸哀求之色的儿子,很不理解。
“我……再给我点时间,好不好,三天,三天之内。”
李茂鳞眼神闪烁着说。
李来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老大不想得到弟弟的消息,但看这样子,是有难言之隐。
他心里想,三天就三天。
另外,即便有了茂麒的消息又怎么样呢,现在还不能回到深圳。
家里还有一屁股的债要还。
他摇摇头,搀着眼角闪着泪花的罗珺,踉跄着走了。
李茂鳞心里纠结,他要怎么说,纸里已经包不住火了。
如实告诉张婉莹了会怎么样,她会告诉甄彩吗?
甄彩知道会怎样呢?
他不知道。
他又怎么会不想亲弟弟呢。
然而,如果甄彩认为自己骗了她,不再来往怎么办?
以甄彩这样娇贵的大小姐,会去鸽子笼看望自己的亲生父母吗?
她不会去的。
一定不会去。
李茂鳞低垂下眼皮,看着光影晃动的地面,他觉得很无助。
他不会让自己掉眼泪。
而此时此刻,却有泪珠在眼眶里滑过,忍不住地落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
他恨。
恨自己为什么不生在富贵之家。
他心里笑,投胎真是门好学问。
论能力,他绝对不输任何人。
无论在高中还是大学,他不比任何人差。
唯一差的,就是没钱。
父母老了。
如果他能娶了甄彩,哪怕是做一个上门女婿,也绝不会被小摊贩所白眼,被奢侈品商店的服务员所轻视。
他原想的是,将甄彩先骗到手,得到她的感情,再慢慢说出父母的事。
把生米做成熟饭,再说这米来自什么田。
有错吗?
这是手段,在上流社会,并不稀奇。
他扪心自问,自问自答。
李茂鳞不认为自己错。
他揪着头发,又揉了揉太阳穴,将领带和西装整理好,深呼吸几口,把状态调整好,去迎接下一个挑战。
他一定要说服张婉莹,帮他!
甄彩眼见着张婉莹走的远了,眼底露出一丝喜色。
“美男。”她将娇嫩的身子,贴的近了些。
蒋寒哭笑不得,退了几步,说:“甄彩,不要开玩笑了。”
甄彩一手挽起蒋寒的胳膊,拖着他往前走,来到一处卖金桔的摊位,绿叶黄桔,半人多高,在特制的灯光下,金光闪闪。
好多人围着,有的正在付钱,有的谈价格,有的品评着。
甄彩指着一大盆龙胆桔,眨者眼睛说:“美男,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桔果流金嘛。”
“你买给我好不好?”
听着甄彩的话,蒋寒愣了,买金桔做什么,买给你又做什么?
你是我什么人?
我喜欢你不成?
蒋寒打心眼里对这个没轻重的小姑娘不认可,他睁开甄彩的手腕,笑容淡下来,说:“甄彩,别闹了。我和你不熟的。”
“哎呀,什么熟不熟的,我是婉莹的闺蜜,你在追婉莹对不对,咱两早晚都会熟。”甄彩大大咧咧说。
蒋寒听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什么早晚都会熟?
“小妹妹,你再闹我可生气了!”
他真是火了。
正说着,张婉莹来了,她一眼就看到,甄彩的脸要贴到蒋寒的前胸了。
“甄彩,你做什么?”
甄彩回头一看是闺蜜,吃吃笑了,说:“我帮你测试一下蒋先生的忠诚度,好不好玩?”
蒋寒听得直翻白眼,这丫头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完全听不出来。
简直是个小魔女。
方才她这么挑逗自己,在意过男伴李茂鳞的想法吗?
张婉莹看着闺蜜,知道她真话假话一起说,没个谱,李茂鳞方才跟着她来的,怎么这么快就跟蒋寒勾搭上了,也不算是勾搭,就是方才离得太近了。
她还是不明白,李茂鳞为什么要骗自己呢。
是不是从甄彩这里想个办法,看之前的样子,李茂鳞很在乎甄彩的。
至于蒋寒,愿意怎样就怎样,她不喜欢这个人。
张婉莹觉得蒋寒太过完美,似乎永远没有生气的时候,总是那么有风度,有温度。
这不正常,这很虚伪。
一个人竟然能完美的控制自己的情绪,真是可怕。
你永远不知道他这一张温和的面孔下,心底究竟藏着怎样的情绪。
若是和一个时常带着面具的人结婚,会不会是一种灾难。
张婉莹当然不想,她喜欢茂麒,亲爱的人有着喜悦和忧愁,怀抱很温暖,回忆很美好。
她了解他,她当然爱上了他。
少女也有自己的初恋。
中学时代,花季雨季,时常想起。
那时候,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离分。
没有什么好听的话语,只有真挚的感情,它无关任何物事,它纯真无暇。
没有被世俗所侵染。
每一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情,任岁月老去,它不会失去颜色。
青春永葆。
张婉莹心中叹息,甄彩不懂这些,或者有过,但不在乎。
在大学时候,她这个闺蜜就是疯疯癫癫的,交了几任朋友,玩了一阵子,就散。
甄彩哪里懂什么爱情。
她的身边人,都不是真情。
这时候,李茂鳞到了,他安静的待在甄彩的身后,像是一道影子。
蒋寒看了一眼李茂鳞,心里想,这人穿着寒酸,手上的骨节过粗,一定是早年劳动过,皮鞋很便宜,裤子也廉价,就是这西服外套和金色的领带,看着值点钱。
他估摸着,金领带能买下李茂鳞的裤子和皮鞋。
这是什么穿法,这是穷人装富的穿法。
好可悲,这人还不知道,方才甄彩勾引自己的事。
这人,站在那里,真像个奴仆。
他甚至有点可怜李茂鳞了。
甄彩歪了歪头,现在觉得张婉莹和蒋寒不太欢迎自己,于是说:“好啦,婉莹,美男同志,改天再见,走了。”
她随即转身,向后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李茂鳞跟在后面,弯着腰,高大的身材却像个小哈巴狗一样。
“走吧。”张婉莹觉得很无趣,破天荒地对蒋寒说了句话。
蒋寒心中一喜,面上波澜不惊,他点点头,起步向花市的深处走。
除夕之夜,花市进入了高潮。牡丹,菊花,玫瑰、芍药、水仙……只要客人需要,适当调节初一就能盛放,两人如一对情侣,走入了人潮。
春天,就要来了。
深圳河的另一端,一家大饭店里。
一瓶洋河大曲已经见了底,另一瓶喝了一半。
两个男人,一张桌,三碟菜,两小盏酒杯。
服务生们皱着眉头,围成一圈,看着让她们下不了班的两个喝酒男人的表演。
深夜,十点半了。
暮色沉沉,唯有天上星光,照着清冷的夜。
两个男人,却是平日里八竿子打不着的黄怀德和许青云。
两人一下班就到齐了,这是第二次在此酒楼打冷(吃潮州菜的意思)。
迎宾小姐的眼神,还是那么勾魂,旋转门的鲜花,还是那么鲜艳欲滴。
两人的心情,上次来,一个好,一个不好。
这次,两个都不好,都是胡子拉渣的,比实际年龄显得老上三四岁。
若不是黄怀德主动谈起妻子,服务生还以为这是两个没必要在乎形象的老光棍。
“怀德呀,你说你过的不好,怎么不好了?”许青云吃了口辣猪腰,放下筷子,举杯相敬。
黄怀德看着离异老男人手中的白瓷酒杯,几乎就要碰到他鼻子了。
白色的小瓷杯光线柔和,内有酒香扑鼻。
他打了个酒嗝,耸了一下上半身,前胸向前一扑,差点把许青云手里的酒杯碰倒。
“我怎么好了,你说说?”
他醉眼迷离。
“弟妹不是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你还不好?”
许青云低着头,微微的晃着,抬了一眼,又说:“嘿嘿嘿,怎么会不好?”
他露出了一个是男人都懂的笑容。
“好个屁呀,我现在跟坐监狱差不多啦。”
黄怀德顿了顿,叹了口气,流着泪水说:“我媳妇她要求我下班之后必须在家,不准出门,还老去单位查岗,我连个自由时间都没有。”
“我不喜欢她,我..我只爱张岚!”
黄怀德结结巴巴说。
许青云对黄医生知道的不多,他耳朵动了动,凑过来说:“张岚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
“没听说就算了。”黄医生在空中挥舞着双手,又放下来,抹了把泪,接着涕泪横流,他又哭又笑:“我过着还有什么劲,连晚上做那个,都是完成任务。”
“你怎么样啊,我那老同学同意了吗?”
许青云知道,黄医生说的老同学指的是李敏仪。
“同意个屁,我算是死心了。”许青云拍了一把桌子,把旁边的服务生们吓了一跳。
“要说过得好,还是得属你那妹夫。”
“田宗生?”
“对,爱情事业双丰收啊。”黄怀德露出了极为羡慕的神色。
“听说他们公司请了个香港的老师,叫做周方的?”
许青云也不吃了,他点点头,说:“他们又在酝酿改革了,真是好大的气魄。”
“什么改革?”许青云不知道,他还是很好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