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茜茜:
这是一个内陆很小的城市,因为寺庙而盛名,每年会有中外不少的游客来这里观光。我和宝宝在这里找了一间一室的单元。当地的房价很便宜,租金也不贵。可是我卡上并没有太多钱。以前许靖轩给我的附属卡我不能再用了。零七八凑,也不过有几万块。以前忙碌的生孩子,照顾孩子,等他回家,不知不觉过了那些日子,没有来得及细想,其实自己依附于那个男人竟然已经这么久了。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孩子太小,我不能去工作,也怕李家用各种手段找到我,也怕许靖轩放不下,一直寻找我。
耀扬的股价前几天又受到了一轮新的重挫,又有杂志接二连三的报道何家与李家联姻的报道。现在对许靖轩来说事业才是第一位的,看到我留给他的字条,他应该明白我的苦心和决心,我想用不了多久他会释然的。
邻居家的宋大婶女儿女婿在深圳打工,留下一对双胞胎的孩子放在姥姥家抚养。比宝宝大几岁,和他们经常在一起玩,甚至有时同吃同睡,孩子很快乐。可是老天从来不会照顾弱者,宝宝得了肺炎,住院了一个星期。我不眠不休的照顾他,出院后更是加倍的细心。因为没有保险,一个肺炎竟然就花去了3000多块钱。
这让我很后怕,本来以为自己等孩子上了幼儿园后,自己就可以找一份以前自己喜欢的设计工作,可是现在看来,暂时是不行的。手里这些钱,维持生活和交房租是没有问题,可是如果遇到一些突发的事情,根本就不算什么,我不得不为长远考虑。
孩子现在还小,他的快乐很简单,吃饱睡好,有小朋友一起游戏,有妈妈时时刻刻陪在身边。可是渐渐的他会长大,会有要求,会找我要爸爸。所以现在在他要求简单快乐时,我得为今后早早多打算。
我的孩子不是谁的私生子,他是上天给我最珍贵的宝物。
宋大妈的女儿女婿往家里寄的钱并不多,宋大爷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女婿家在山区,宋大妈一个人的退休金养活三个人也不富裕,索性她就做点手工活,在旅游旺季的时候,摆个地摊。一对孩子在旁边玩耍,有时还能因为孩子吸引不少的游客。
有批发的东西来卖,都是女孩子的小玩意儿,发圈、手链、耳环什么的,利润微薄,更多的是自己做的一些小孩子的虎头帽子,绣花的小靴子来卖。
我看着也很喜欢,索性用笔在报纸上画了小样,设计些更有中国特色的小东小西在家里加工好让宋大婶拿去卖。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吸引了很多外国游客,几天里,我在家里带着三个孩子,她早早的收工回来。
“圆圆,你明天和我一起去吧,那些人叽里咕噜的说外国话,我一句也听不懂。
“那孩子怎么办?”
“一起去吧!现在是春天,正是孩子长身体的时候,整天窝在家里,更容易生病,而且你这么坐吃山空也不行。如果销路好,一个月赚个两三千多块,也不是没可能。那些外国人给小费可大方了,只是我听不懂。
第二天,宋大婶骑着一辆三轮车,把三个孩子还有放火的麻袋放在里面,我另外骑了一辆半旧的自行车,从家里出发。
孩子们刚刚睡过午觉,这个时候格外的精神。尤其是宝宝,被姐姐抱在怀里,第一次上街,乐开了花。不停的讲话,小手也不停的比划。
这时候,小贩们贩们很多已经出摊了,游可有的已经逛完回酒店,有的刚刚过来,人很多。
夜色降临,路上的游人越来越多,果真有很多外国人,我的英语这时候派上了用场,他们很喜欢我设计的小手工包包,钱夹,还有缩小版的唐装。
有一个老外,一出手就给了100元的消费。天还没有全黑,我们的东西几乎就已经卖的差不多了。这样算下来,一个旅游旺季,比一般的上班族工作并不少赚。
当天晚上,宋大婶,照看着三个孩子睡觉,我连夜赶工。
一个月过去了,竟是收入颇丰。有时,我就让宋大婶在家里看孩子,我自己去摆摊。镜子里的我黑了不少,也瘦了很多。我猜这个时候,谁也不会想到我曾经是香港大富之家何公子的妻子。
今天却并不顺利,有一个游客,买了又反悔,过来退货,刚打发走了她,天空就落下雨点来。我赶忙忙活着收摊,手忙脚乱中,刚收好的袋子又散落了一地,一低头,看到一双腿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这个缩小版的唐装真可爱!”一个女人清脆愉悦的声音响起。
“下雨了,大家都在等我呢,走吧!”听到这个声音,我的浑身猛烈的一震,再也不敢抬起头来。
“老板娘这个多少钱?”我的背上像是载负着千金的重量,蹲跪在便道上,胡乱的整理着散落在地上的东西。
“何总,不是你散了会要来这间寺院进香许愿的吗,耽误不了几分钟!”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豆大的雨点劈啪打下来,很快后背的衬衣就湿了。
“我先走了!”脚步声响起,女孩子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追了过去,“何总,等等!”
直到听见脚步声走远了,我才余惊未了的抬起头。看着远处一辆黑色的奥迪在越来越黑的乌云下,渐渐消失了踪迹。
这里离我熟悉的地方都是那么远,也会遇到吗?
b市属于内陆城市,除了几座寺院著名外,经济并不发呆。人们的生活水平还处于新港七八年前的水平。我一个人带孩子,傍晚摆摊,夜里还要做小手工,每天除了洗把脸,基本上可以算作不修边幅。今天我穿了一件普通的大t恤,为了方便,长发剪短了成了普通的荷叶头。此时被风吹得乱糟糟的,满脸汗水,一条黑色的七分裤,赤脚穿着一双塑料凉鞋。
和以前端庄的白领形象和香港大宅中娴静妈妈的形象大相径庭,任是谁也一时无法认出来。
我把地上的尼龙袋子拎起来放进三轮车,雨已经下得很大了,我骑上车,迎着风向租屋的方向驶去。
“妈妈,妈妈!”每天宝宝只要听见我的脚步声,像个小狗似的守在门口,我一开门,就向我冲过来,用大头在我的怀里蹭来蹭去。
“宝宝今天乖吗?”
“我今天吃了鸡腿!”宝宝咬着手指,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宋大婶,宝宝现在消化功能还不健全,你别给他吃太多肉!”我紧张的把孩子抱起来,顾不得换衣服,坐到床上摸他的小肚子。
“圆圆,你带孩子太精了,这养孩子就得糙糙的带,哥哥和妹妹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饭量可大多了。咱小门小户家的孩子,别太娇贵了。”
“妈妈!”宝宝摸着我汗水和雨滴混在一起的脸颊,像是要替我擦擦。
“好孩子,你去玩积木,妈妈去洗个澡!”
三个孩子在一起搭积木,我换了衣裳,一边吃饭一边整理这几天买材料的花销。
宋大婶在一旁叹气,“圆圆,宝宝的爸爸呢?”我一愣,嘴里的米饭噎住了。赶忙吞了一口白开水送下去。
“我们离婚了!”
“天煞的,真是家花不如野花香,你这么俊,男男人也能变心?”宋大婶愤愤不平。
“不是您想的那样,他是一个很好的男人!”突然失了胃口,可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多吃几口。
“啥男人,让一个女人自己这么辛苦带着孩子,也是个混蛋,依我看你还是趁着年轻有模样,有身条,早给自己做打算!”
“大婶,女人不非得有男人才能活下去,我和孩子两个人挺好的。”
“好啥啊!孩子现在小,他还不知道自己亲爹是谁,你赶快找个人家,等他长大了再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对孩子成长有好处!你要是有这个心,我替你张罗着。”
“别,大婶不用了!”
夜里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孩子两个人。我在他身边做着手工活。外面的天际一片星星的海洋。在几千公里之外,这个时候靖轩在做什么呢?
这些日子以来,我总是想起和他在去香港之前的那些日子。
那时也曾想起,他同我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我以为一切都是缘分所致。命运总是喜欢用很多根本无法想象的契机把相爱的人联系在一起。
可是现在,我才知道自己错了,真实的原因是,我们从第一次相遇,之间就夹杂着李兰馨的影子。
因为他对那个女人的歉疚,所以他看不得男人强迫女人的情形,所以像他那么冷清的男人,才会不受控制的出手想救。
当他知道我曾经被人强暴的过往后,会觉得是命运的安排,让他不得不对我更加怜惜,不去嫌弃。
再有半年的时间,他和李兰馨就要正是结为夫妻了。我不过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至于孩子,等他18岁以后,我才会告诉他,他的父亲是大名鼎鼎的许靖轩,那时他已经成年,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
一不留神,剪刀刺到了我的无名指,一颗血珠在灯光下格外的刺目。心狠狠的纠成一团,痛楚顺着呼吸一点点往上爬,然后又弥漫到全身。
周六的时候,房东张大爷过来收第三个月的房租,一晃我在b市已经落脚一个季度了。
“小王,现在物价飞涨,当初看你一个人带着孩子背井离乡的不容易,心一软,没找你多要,不过你这独单一个月才600块钱太少了,我们家老婆子天天和我吵架,说我是不是看你长得俊。。。
你说我都这岁数了,这不是给自己找病吗?”房东总是觉得自己的房租便宜,这点我理解。
“张大爷,您说吧,您想涨多少?”
“800,一口价,一次性交半年!要是行,你接着住,不行,就搬家!”
我想了想,自己带着孩子搬家,真是折腾不起,尤其是和对门的宋大婶,互相可以有个照顾。
“行,我下午取了钱,给您送去。”
“好好!”张大爷喜笑颜开。往外走时看见我桌子上对着的小东小西。顺手拿了一个,“手可真巧啊,我孙女就喜欢这些小玩意。”
“那这个送给孩子玩吧!”拿起一个我做的仿名牌的小皮包,递给他。
“真是不错,我孙女念高中呢,前几天她过生日,姑姑给她在国贸大楼一个礼品专门那,买的一个小包,我看还没这个好看。”
我心里一动,“您说过吗是什么地方?”
“就是建国外大街上的国贸大厦,里面有一家都是香港代理的名牌,一个包得好几百!”b市的小商品流通不是很发达,人们对进口的欧洲货还很崇拜。大商场里的这些东西更是贵的惊人。
中午,把孩子在宋大婶家哄睡了,我换了一身衣服,背着自己做的东西,先给王大爷交了房租,骑着自行车直奔国贸大厦。
在楼下打听了一下,直奔11楼。一间办公室的套间,柜架里摆着玲琅满目的小玩意。等他们老板的时候,我过去仔细的看了看,基本上都是假货。
大概等了半个多小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中年的男子,三四十岁的样子,穿着衬衣,打着领带,有些老板的气度。
“你找我有事?”
“我有些样品,不知道你们这里要不要?”开门见山,我把皮包里的东西倒在了茶几上。
男人仔细的看了看,神情慢慢认真起来,“这些都是你做的?”
点点头,“都是纯手工制作,不知道和您这有没有合作的机会!”摆摊我是不怕辛苦,可是即便是几个小时,我也不放心把宝宝让别人去带,他从小身体就弱,无论是在何家大宅,还是杭州的别墅,都被娇养惯了,一时之间很难适应宋大婶的喂养方式。昨天吃了鸡腿,晚上睡觉前就吐了两口,吓的我赶快给他吃了点小药。我想在他上幼儿园之前,三餐饮食,都必须自己照顾,对这个孩子,我总是感到愧疚的。
一次半次行,如果我坚持摆摊,以后的晚饭都只能让孩子自己和宋大婶吃了。
“嗯,你是学设计的?”男人站起来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张名片地给我,上面两个赫然的打字:耿波。
原来这是一家贸易公司,我猜也就是俗称的皮包公司。可怜那些慕名买名牌的老百姓,被坑了不少。
“我是学服装设计的,以前做过设计师,现在因为孩子太小,没人照顾,所以很多事情只能在家里做!”
耿波又打量了我一下,再次翻看着桌上的样品,兴趣更浓了。
除了这家公司我自己和朋友还有一个服装厂,在b市专业的设计师不好找,你要是有幸福,可以帮我们做一个小样,如果行,以后你也可以在家里和我们合作。我一听,兴奋的声音都变了。
怕被人找到,我不能去大公司用身份证应聘,又要照顾宝宝,如果能这样是最好的。
摆了2个月的地摊,再做回自己的本行,给多少钱,我都愿意做。可我没想到,真正谈起价格时,耿波这个男人给的真是黑,以前在新世纪的时候,我的头就经常接私活,一单有时就是半年的工资。而他给的一单竟然只有2500块钱,一个月不见得会有一单。
我当时真想拿桌上的水杯泼他,可是看看外面阴云密布的天气,还是忍了。摆摊受限制的条件有很多。刮风下雨,淡季旺季,有时还要受城管的闲气,又不能照顾宝宝吃晚饭。
“客户满意后,我们才能付款!”
“好!”我站起来,这些小东西,没有被他看上,不过也没有白来一趟。孩子长大了,我必须让他体面的生活,所以在他不懂事的时候,我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多赚一些钱。
当下,耿波找我要了联系方式,然后给我打印出一份客户需求来,说是一家上海的贸易订单,他们已经找人设计了好几个来回。都不满意,让我马上设计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