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黑溪警方的反应速度, 在此刻让余非感到无比的感动。
    起码在他们进入金世广场的时候, 整个商城已经开始播报广播, 向外有不停走出的人群,人们纷纷回头驻足, 神色莫名其妙和慌张并存。
    一个商场在非关门歇业时段播报暂停营业,不断播放着希望客人暂时离开商城、商城需要清空的广播,其实比较容易引起一些恐慌。
    这种恐慌的蔓延途中,但凡有个刺激的行为, 例如有人忽然奔跑,那么引起踩踏事故的可能性就太大了。
    魏秋岁非常害怕这样的事情发生。
    zha/弹的可能性不是没有,而且如果精通化学, 自己制作人员土zha/药的威力也不小,但按照他多年经验,像秦客那样的说法, 魏秋岁自然不会相信。
    余非和魏秋岁进入商城, 站在反向人流中迎面而走, 他低声和魏秋岁道:“我觉得我好像在演电影!”
    “…嗯?…”魏秋岁此刻浑身紧张, 带着他穿过人潮。
    “这种和人群逆流而上的感觉真奇妙。”余非说,“而且还要去搞拆弹,哎魏秋岁,如果真的有炸弹, 要拆红蓝线吗?”
    魏秋岁推开安全通道的门, 才放开余非的手, 他长腿一跨, 两阶楼梯并一阶地拾级而上,余非在后面紧紧跟着,丝毫不拖沓。
    安全通道里从右侧一路都有人下来,还有人会好心提醒他们上面已经不能去了,警察在清人。余非只能对他们摆摆手。
    直到他们上了二层楼。
    “没有。”魏秋岁匀了一口气给余非刚才的问题,“根本不会存在什么红蓝线,记住,如果等会真的有炸弹,那你不要犹豫,转身就跑。”
    “……”余非追问了一句,“你呢?”
    “和你一起跑。”魏秋岁说。
    两人进了二楼,直奔洗手间。商城的广播不断在循环播放着请尽快离开商城,工作人员也在指引。余非感叹道:“大城市大商城的安全规范做的就是到位,这点我还是佩服黑溪的……虽然常年都爱推卸责任,对很多擦边球犯罪行为纵然,市民安全意识和出警速度真是没话说。”
    魏秋岁有些无奈地看余非:“现在是感叹这些的时候吗。”
    余非吐吐舌头,走到了卫生间门口。
    “等等等。”余非拖住他,“不等防爆队吗?”
    “大概率是来不及。”魏秋岁说,“十分钟过去几分钟了你知道吗?”
    余非看了眼手机,吓道:“天呐,五分钟。”
    魏秋岁进了卫生间门口,低声道:“如果秦客真的想炸死我们,不会在意这五分钟。”
    “把他想干嘛……卧槽!”余非喊了一声,指向了男厕洗手台旁边的一个黑盒子,“是它吗?”
    魏秋岁皱着眉头不出声,只是向后退了一步,随手拿起了手边一把扫帚。
    “你先出去。”他说。
    “你要干嘛!”余非吓出一身冷汗,“你刚上楼时候说什么了!你说要跑和我一起跑!”
    “出去!”魏秋岁转头厉声道。
    余非梗着脖子道:“你再喊我一句出去我现在就去掀开那盒子给你表演同归于尽你信不信。”
    “余非……”魏秋岁没办法似的叹了口气,只能任他在门口站着,自己向前了一步。
    扫帚触碰到了盒子,他对着面子打了两声。纸盒内空旷的回音传来,魏秋岁站直了身子。
    “……”他把扫帚往自己右边一丢,上前直接掀开了盖子。
    盖子内是一张纸条,上面画了一个龇牙咧嘴,仿佛在嘲笑他们的小丑。
    “靠!”余非在地上踢了一脚扫帚,“真的骗我们?”
    “……”魏秋岁把那纸扔回盒子里,转身出了洗手间,此时,整个商城的广播响了起来。
    ——“哈喽,各位好。”
    魏秋岁和余非动作都顿住,一起抬头向天,看向了天花板。
    ——“商城内的大家,是不是都已经出来了呢?”
    一连串声线尖锐诡异的变声电子音传出。
    “是外面街上的大屏幕?”余非忽然喊道,“妈的!他目的是想让所有人看大屏幕吗?”
    此时,魏秋岁的手机响了。
    “魏秋岁啊!”何甜在电话那头喊道,“是你报得警,让防爆队去金世广场的吗!”
    “是,出了点事情。”魏秋岁说。
    “我现在也在广场上了!什么情况,这个大屏幕是什么情况?还有你在哪里?你还在广场里吗!”
    何甜那边很吵,魏秋岁勉强听清了她在说什么,才道:“我们在二楼,看不见外面的屏幕,上面是什么?”
    “有个人!一个戴着小丑面具的人在说话。”何甜说。
    “你待在外面不要动。”魏秋岁说,“随时和我保持联系。”
    与此同时,那被处理过的电子音又开始了:“既然大家都到了,那我就要开始我的演讲啦!”
    “魏秋岁,去顶楼!”何甜喊道,“在商城顶楼有一个演播厅,他很可能就在里面广播,你现在去可以阻止他!警局也安排人从别的大楼去找狙击位了!”
    “走。”魏秋岁抓起余非就走。
    那人紧接着发出一阵电子音的笑声,笑声穿过广场上空,变得更加诡异。
    从一层到顶层,他们选择坐尚在运行的自动扶梯,魏秋岁一路冲刺,余非紧随其后。他们二人穿过长长地走道。
    “左拐就到了!”何甜在耳机里喊。
    两人在顶楼左拐后,看见了一个透明的演播室室里,平日里似乎是供一些商场甚至电台的广播事宜。
    然而两人刚跑到,就看见硕大的透明演播室内被绑着一个人。魏秋岁奔跑的脚步顿了顿,余非一下撞到了他肩膀上。
    “怎么……”余非忽然抬眼,看见了透明演播室内的座椅上,被蒙着眼睛,浑身绑住的一个女孩,女孩的脚下有一大滩血迹,她因为被绑得不舒服,一直在抬着头大口喘气。
    尽管被包裹住了眼睛,只露出下半张脸,但余非和魏秋岁瞬间就看出了那是谁。
    “魏梦梦!”余非低喊地扑过去,对着玻璃门拍打了两下,“魏梦梦!!梦梦!”
    “内部隔音很好,她听不见。”魏秋岁走到门口用力地往外拽着门锁,一阵大力地拔起之后,门纹丝不动,余非指着上面的密码锁:“密码锁,问问商城的人!”
    魏秋岁对着耳机喊何甜,“找个商城的管理人问一下广播室的密码,快!!”
    何甜过了一会就喊:“问到了问到了!223816!”
    余非迅速输入密码,看着上面提示了两次密码错误后,他的手烦躁地“啪”地一声锤在了玻璃上。
    “冷静点。”魏秋岁沉声道,“对方改过密码,目的无非就是要把我们引到这里来。”
    余非透过玻璃,担心地看着魏梦梦。她穿着一件白色的长毛绒外套,但是已经沾满了血污,两条长腿露出,被绑在一起。
    “她腿上的字……”余非看着,“下次不是,血那么简单……我艹他妈!他在梦梦腿上刻字吗?!”
    “没有刻,是血写的,是不是梦梦的血不好说。”魏秋岁对着电话喊,“何甜你上来,你给我把密码锁弄开。”
    “——她上不来。”那对讲机里一阵嘶啦声和呜咽声后,魏秋岁扶着耳机的手顿了顿。
    “秦客!”魏秋岁喊道,“你放开她!”
    对方笑起来:“我不是秦客。”
    “放开我!!”何甜撕心裂肺的的哭喊声从耳机里传来,对方大吼了一句:“你给我闭嘴”。
    “……”魏秋岁咬着牙,双颊因为用力而绷紧。
    对方笑了两声,很快就挂断了。
    “我去找她。”余非马上道。
    “待着!”魏秋岁高喊道,“别到处跑,我想办法!这人的目的就是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看见魏梦梦……”
    窗外忽然上升了一片烟火。
    烟火在他们上方一些的地方爆炸,绚丽的火光一下带动着楼下一阵呼声。余非快步跑到窗前,看见楼下已经的被警察围起的警戒线。
    当光照得整栋大楼变成了银白时,大楼外的大屏幕又亮起了。
    这回,不光是金世广场,对面的世贸商城,还有周围商圈所有的大小屏幕上,都是一个人的样子。余非看清了,这是一个戴着小丑面具的人。
    “——秦客!”他马上喊道,“这肯定是清客!”
    “看来有人已经自作聪明地去了顶楼的演播室,怎么样,是不是因为没有看见我很失望?”
    小丑咯咯咯笑起来,余非转眼去看魏秋岁,魏秋岁已经扶着耳机,低声而飞速地在和电话里的人说话。
    他环视了一下周围,谁也没有上到这个楼层,空荡荡的楼层内,只有他们两人的声音。魏秋岁对着电话讲完,走过来按住余非的肩膀,把耳机递到了余非的耳边:“和王图保持通话,他破解了密码后就把魏梦梦救出来!我去楼下找何甜。”
    “……”余非迅速拉了一把他,“别下去,太危险了!我和你一起……”
    “你待着。”魏秋岁不让他动,余非却执意道:“要么我和你一起,要么你在这里待着。你一个人去很危险。”
    “余非,你听好。”魏秋岁看着他的眼睛,“ 要么等王图打开了密码锁,要么等他们防爆队的来暴力拆门,不管哪一样,你们出来后你就从这里带着她下楼,楼下会有警察接应你们。”
    “你呢!?”
    “我答应你,我马上和你汇合。”
    魏秋岁的手摁着他的肩膀上,一低头,一个吻印在他的嘴唇上。
    “等我。”他低声说。
    说罢,他已经转身跑开。
    余非在他手撤离后,差点膝盖下一软,坐在楼梯上。他对着空气咽了口口水,努力用手撑着玻璃站着,目光落在一玻璃窗后的魏梦梦身上。
    “魏秋岁……”他低低喊了一句,似乎要从这几个字里汲取一些力量,才咬咬牙站了起来。
    窗外的大屏幕,戴着小丑面具的秦客发出了一阵低低的笑声。
    “在楼顶演播室的你们,对我给你们的礼物满意不满意?”他说,“哦?我看看,怎么只有一个人了?”
    对方看得见自己!
    余非心中一紧,四处张望了一下。
    “别东张西望啦,你男朋友是跑了吗?”秦客说,“算啦,你一个人也够了。”
    他手撑着头,手指漫不经心地点着桌面:“余非,你看看你背后的魏梦梦,对,再多看她几眼,或许很快就看不见了也说不定……”
    他说罢,余非看见自己的眼前,炸起了第二朵烟花。
    ……
    魏秋岁下了三层,手捧着手机贴在耳边:“何甜人在哪里!”
    “在楼里,他们劫持我们同志往东边扶梯方向跑了,连何甜一共三个人!”
    “知道了。”魏秋岁说了一声的同时,看见了他正下方的地方,三个警察制服的人被几个人拖着拽着,一路往前奔去。
    魏秋岁眉头一皱,直接一个跨步,从三楼翻越到了眼前一个平台上,然后单手抓住旁边的扶梯,单用双臂的力量一甩,把自己直接从上一个楼层甩到了下一个楼层!
    借着惯性,他迅速奔跑起来。
    前方的人早已看见他冲下来的身影,也不怵,转身用手臂勒紧了看身形是何甜的人质,又用一把枪死死抵住了她的额头。
    魏秋岁奔跑了两下慢慢放慢速度,他抿着嘴从跑步变成了走路,慢慢慢慢前进,而对方又在慢慢后退。
    对方四个人,带头的人押着蒙面的何甜,他贼眉鼠眼,一脸狞笑,笑起来门牙有一个豁口,他看着魏秋岁:“魏秋岁……魏警官?久仰大名,终于见面了……”
    “放人。”魏秋岁声音很低,但在这个空荡荡的中空商城之中,在耳旁格外清晰。带头人大笑了一声,摇摇头,“你说放就放?”
    “怎样你才肯放!”魏秋岁的手握成拳头捶在身侧。
    带他的人往后勒了一把何甜,何甜的胸口上下起伏,但没有过多的挣扎。他用枪敲了敲何甜的额头:“我平生最喜欢看人挣扎的样子,这大概就是我能和秦客一拍即合,成为好朋友的原因。”
    “我不想听你说废话。”魏秋岁说,“你们想怎么样。”
    “别急啊,你怎么那么心急。”带头的人用枪指指上面,“你妹妹在上面吧,你见到她了吧?”
    魏秋岁沉默不语,只是死死盯着他的双眼。
    “你看,我现在就是想让你做个选择题而已,如果现在只能放你的妹妹和这位一个,你会选谁?”
    “我都会救出来。”魏秋岁说。
    “我就喜欢看你这拽得不可一世的样子。”带头人笑得无比恶心,“我上一次看见这么感人的画面,还是上个月在白津市的一个中学里。我带着我的委托人,手把手教他怎么杀死自己的亲弟弟——”
    魏秋岁的双眼忽然放大!手捏住关节时发出了一声响动。
    “——可是他弟弟的同学太蠢了,他根本不知道我这位委托人的用心良苦,差点把我的计划都给泡汤了。”男人摇着头笑道,“算啦,到头来他还是死了。你看——你也一样,你本来可以好好活着,你的妹妹和我手上这个小姑娘都可以好好活着,但是你选择了最坏的一种办法。”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坏人死于话多。”
    魏秋岁刚说完,在场四个人的额头上,都出现了一个细微晃动的红点。
    “哦,不错。”男人歪嘴笑道,“但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声东击西?”
    ……
    “你们警察敢往顶楼迈进一步,我就把这里炸平,我说道做到。”
    秦客说。
    ——“我给你们个机会吧。”秦客在大屏幕中换了个姿势坐好,余非抬眼的时候,他正看着屏幕,余非总有种错觉自己在和他对视,“我给你个机会,只要你乖乖照做,我就把她放了。”
    ——“上一次给了你们机会,是我的疏忽让你们跑了,这次我也不需要跑了,你看楼下楼上那么多条子,我怕过吗?”
    “……”余非把手从耳机上挪下来,抱在胸前,切断了和王图的联系,“你说。”
    “转过身去,走到门口。”
    余非走到了那演播室的玻璃门门口,那门滴滴了两声,忽然从红色的光点变成了可通行的绿色。接着,整个玻璃门向右侧移开了。
    他愣了愣,迅速跨步进去,跑到了魏梦梦的旁边。
    “梦梦!!”余非抓住魏梦梦的手,先查看了一下她的腿,确实没有被划伤。他马上伸手去解开了魏梦梦头上的黑布,魏梦梦看见光的瞬间,眼里大滴大滴落下了眼泪,她看清眼前是余非的时候,哭得更凶了。
    “好了好了!”余非把她嘴上的布条也拿走,听见她大哭起来,自己也忍不住想跟着她一起哭,只能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余非……余非……”魏梦梦边哭边喊,“救我,救救我……”
    “没事,没事了。”余非蹲在她面前,手不断拍着她的胳膊安抚她,“我帮你把脚上的绳子解开,我们就能出去了……”
    忽然看见魏梦梦的手中挂着一副蓝牙耳机。
    “……”余非愣了愣,他单手拿起耳机看了一眼,然后慢慢地把耳机戴到了耳朵上。
    “余非。”秦客的声音从他耳朵里传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把他包围,让他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秦客……”余非转眼过去,看向外面的大屏幕。
    “别东张西望,余非,看看魏梦梦的脚底下。”秦客说。
    余非看见了一个黑色的,在滴滴闪着红点的装置。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东西已经在魏梦梦的脚下,因为旁边的血迹让余非一直忽略了它。
    他不知道那是故弄玄虚的炸弹还是个真家伙,只能死死盯着那疑似zha/弹的东西看了一会。
    “看见了吧。”秦客笑了两声,“它的威力虽然炸不平这个大楼,但是足以让你们葬身火海了。这样,你永远永远看不见魏秋岁了。”
    “哥哥……”魏梦梦下意识呢喃了一声。
    “……”余非轻轻喘了两口气,把魏梦梦脚后的绳子迅速解开,边对耳机里的人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坐到那边的广播位去吧。”秦客说,“来,照我说的做。”
    余非犹豫了一下,魏梦梦脚边不断闪烁的红点让他心烦意乱,他只能再次直起身子,坐到了透明广播室的广播台前。
    这里的广播室分成了两间,中间是一道门和玻璃隔开。这头是演播室,有收音话筒和桌子,那头是导播室。
    余非可以从这边看向那空无一人的导播室,秦客在耳机里道:“来,然后把话筒拉下来。”
    与此同时,外面的大屏幕暗了,上面的小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女人的双脚,余非看着那无比熟悉的双腿,一瞬间血液凝结,竟不知如何动作。
    秦客的声音却没有消失:“来做个见证者吧余非,把你所知道的,关于这栋别墅的一切告诉大家吧。”
    天空一声炸雷,放出第三朵亮如白昼的烟花。
    ……
    魏秋岁站在原地,和对面的四个人僵持着。
    “怎么,你就不担心你的小男朋友吗?”带头的豁口牙侧了侧头。
    “我相信他。”魏秋岁说,“他根本不需要我担心。”
    “哦,是吗?”男人笑起来偏了偏头,他们所有人把人质抵在前方,让远处的特警狙击手无法瞄准确切的目标。他用枪指着何甜,对魏秋岁道:“我数到三,让你们那该死的狙击手都撤走,否则这里的所有人,我一个个嘣了他们。”
    魏秋岁停顿了一下,单手抬起,凌空挥动了一下。
    刹时,所有的红点都从他们的脸上撤走。而四面八方,几个端着枪的人半蹲着站在魏秋岁和他们五米开外,似乎随时准备扣动扳机。
    “等下。”魏秋岁的手还没放下,他侧过身,用很低的声音道,“把枪放下,我有点话想和他说。”
    几个持枪的警察互相看了一眼,都收了枪站了起来。魏秋岁看他们收枪,才又转过身去,他从口袋里摸了一支烟点上,单手插在口袋里,看着眼前的带头豁牙男。
    “你的手上有不少人命吧。”魏秋岁垂着眼说。
    “你真要算,那些人未必都该算在我头上。”男人笑道,“我只是给他们一些小小的建议罢了。”
    “洪晓真和杨峰是你杀的。”魏秋岁叼着烟抬起眼。
    “是我,他一个人完成得了什么杀人计划?”男人说,“把责任都推给那个姓刘的孩子也是我的主意。”
    魏秋岁的手已经在微微发抖,他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
    忽然,他耳边的广播里发出了一声刺耳而尖锐的声音。那声音就是话筒靠近音箱后的啸叫,在整个商场中像一把箭企图刺穿所有人的鼓膜。
    “艹!”男人骂了一声,似乎下意识会用手去堵耳朵。这么一来,所有人的枪都端了起来,魏秋岁身后的一个特警直接用枪射击前方人的手,三声枪响后,前方挟持人质的两人已经捂着手嚎叫着倒在地上。
    这一举动无疑大乱了对方的阵脚,魏秋岁那惊人的反应能力又出现了,他几乎没有犹豫,直接三步向着对方太阳穴一个飞踢,准确无误地把对方踢翻在地。
    他伸出一只手接住何甜,往后一推,后方的警察稳稳接住她,一时间,人质解除的警报传遍了所有人的对讲机。
    魏秋岁却不能算完,地上的人显然受过专业的格斗训练,在被声音刺激耳膜外加飞踢袭击太阳穴,短暂晕眩之后,他一跃而起,对着魏秋岁的方向就是一枪。
    索性他还没完全缓神,这一枪射得过于歪斜,魏秋岁对着他另一边的太阳穴又是一脚,然后一脚踩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他从后面摁着男人的脑袋,拼尽自己浑身的力气,才阻止自己的手不要把他给活活打死。
    突然,那尖锐的啸叫在广播中消失后,有人说道:“……听得见吗?”
    余非?
    魏秋岁愣了一下,抬眼看向了上方。
    从他这个角度是看不见外面的大屏幕的,他不知道余非和魏梦梦的情况,但此刻有他预感不好,对着一个特警招手,让他按住人不要动。
    ——“防爆队来了!让让!让让!”
    魏秋岁听见动静,微微松了口气,但迅速又紧张起来,马上跑动到电梯旁,边跑边喊:“跟我来!”
    ……
    “我说一句,你说一句。”秦客在耳机里说,“说错一个字,我就把这里炸了。”
    余非:“……”
    他听着耳机里的人声,慢慢开口道:“大家,不知道还记不记得……五年前的津溪别墅案,五年前的一个夏天,津溪公路旁边的高级别墅区内,一对夫妻的孩子被绑架,他们的照片被随即送到了这对夫妻手中。夫妻准备了钱后,还是报了警……”
    余非的语气生硬,一听就是在捧读:“非常有趣的是,夫妻的钱凑够了,白津和黑溪任意一边的警察,都不肯管这件事。”
    余非缓缓道:“之后,导致绑匪恼羞成怒,一把火让他们一家四口烧得干净。”
    金世广场周围已经被警戒线拦截了起来,但街上驻足观看大屏幕的人只多不少,警察强制疏散也无济于事。关闭了一个大屏幕,广播内也全是一样的声音,所有人都在听着余非说话,听到这句话时,周围的人群爆发出了一阵低低的呼声。
    “我相信,很多人也看了新闻,这个绑匪在去年被抓住了,执行了死刑。”余非说,“但我想告诉大家……”
    “这个绑匪并不是让这一家四口死去的人。”秦客说。
    “……这个绑匪……并不是,让这一家四口死……去的人……”余非一边犹豫一边读着,眼睛却一动不动盯着魏梦梦脚下闪烁的定时zha/弹看。
    “专心点。”秦客提醒道。
    “……”余非叹了口气。
    “我在此发誓,捉拿凶手归案,打黑溪警方的脸……”
    “……我在此发誓,捉拿凶……凶手归案,打……”余非忽然说不下去了。
    “说。”秦客说。
    “我在此……”
    ——砰!
    余非抬眼的时候,听见了一声闷响,而后,他看见了门前魏秋岁抡着一瓶消防器,重重砸响了一个角落。余非马上意识到,那里可能就是在观察他的摄像头。
    “艹!”耳机里的秦客骂了一声。
    余非迅速脱掉耳机呼出一口气,转身跑去给魏梦梦解脚上的绳子。魏梦梦看起来已经不害怕了,恢复了往日面无表情的脸,当然还是在隐隐地抖动着,压抑自己的恐惧。
    “没事了。”余非安慰道。
    门口的玻璃硬困难,警方却已经请来了特殊的切割机。黑溪市局的黑科技确实不容小觑,但余非还是不满他们来得那么慢,他差点就把那句誓给发完了。
    玻璃碎裂之后,魏秋岁不顾自己手上还有旧伤,直接从外面钻进来,先把魏梦梦背起来,他身后的防爆队几乎第一时间把那黑色的炸弹盖入了一个小箱子中,并对着余非道:“走!”
    余非点点头,立马跟了上去。
    大楼内的作乱份子已经基本被控制住了,除了方才在三楼和魏秋岁对峙的几个人,其余人都要撤出大楼外。接下来就是防爆队的工作了。
    而大楼外的广播也好像一夜之间消失了,所有秦客的声音顷刻间褪去,只剩下在原地莫名其妙的人们。
    魏秋岁带着魏梦梦和余非,还有身后一干黑溪市局出动的特警下了楼,楼下停了好几辆救护车,他轻轻把魏梦梦放到了担架上,魏梦梦一双漆黑的眼看着他,低低喊了声“哥哥。”
    “放心吧,没事了。”魏秋岁说。
    “余非……”魏梦梦又说了一声。
    “余非也没事。”魏秋岁说着,把她的手放入被子中,“我还要看一下现场,你好好休息,我晚点接你一起回家。”
    魏梦梦被台上了救护车,魏秋岁看着那门关上后才转身,忽然发现余非不见了。
    “……”魏秋岁刹那间急道,“余非!”
    “你找刚才和你出来的那小子吗?”旁边一个警察道,“他下楼时好像脚崴伤了,刚脚疼得站不直路,医生把他带到一边喷药去了。”
    魏秋岁到了声谢,快步绕过救护车,在两辆救护车的缝隙内看见了余非。他正艰难地把一瓶喷雾喷在自己的脚踝上。
    余非似乎有什么感应,也抬眼去看他。
    魏秋岁把外套脱了,只穿着一件毛衣罩衫,然后一把把外套罩住他外面,把他整个人包裹起来。然后托起他的脚,把那瓶喷雾往他脚踝上喷。
    “嘶……”余非被冰得低叫了一声。
    “疼吗?”魏秋岁问,“之前脚踝一直没好透,跑急了就会有痛感。”
    “你受伤了吗。”余非捧着他的脸左右看看,看了没见什么伤才放心,又问,“梦梦呢?”
    “被救护车带走了,应该没什么大事。”
    “秦客的声音也没了,彻底消停了。”余非说。
    “他的目的达到了,他让所有人都知道津溪别墅的事情了。”魏秋岁叹了口气。
    “现在怎么办?”余非问,“……话都说出去了,我们是不是逃不掉了,这件事得追查到底了?”
    魏秋岁没有回答,他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他们俩一起坐的地方身后是两辆救护车,他们停靠的角度正好形成了一个直角,把两人圈在了其中。
    余非抓着魏秋岁的衣服脱下来,给魏秋岁穿上。
    “你穿好。”魏秋岁没有接受,挡了挡。
    “我不冷。”余非坚持道,又双手环绕了一圈给魏秋岁披上,这个动作太像要抱住他了,魏秋岁本来还想推辞,却因为余非越来越靠近的气息,终于忍不住把他抱进了怀里。
    余非环着他举着衣服,还要昂起一些头,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
    “余非,我要告诉你一件事。”魏秋岁抱着他说。
    ……
    两辆救护车红蓝灯交错着闪烁从他们眼前开走了,没有车子的遮挡,他们二人转身,看见了警戒线后陆陆续续开始撤走的人群。
    警员拿着指挥棒指挥着交通,金世广场的工作人员也开始陆续进入商城,警方要在商城中进行善后工作,几辆警车带着方才的疑犯,慢慢穿过人群开辟的一条小道。
    余非的目光随着那辆警车运动着。
    “你说杀死洪晓真杨峰和刘友霖的凶手,就在里面是吗。”他开口。
    这句话没有什么什么波澜起伏,像一句稀疏平常的问句,或者说是陈述句。魏秋岁站在他身后,目光却没有看车,而是一动不动看着余非的后脑勺,和脖颈。
    他伸手,轻轻捏了捏余非的脖子,像某种清热的爱抚,慢慢上下滑动着。
    “我能见见他吗。”余非还是看着那辆车。
    “可以,但今晚不行。”魏秋岁说,“明天吧。”
    余非终于收回了目光,看向他:“好。”
    ……
    魏梦梦被安排在了市局不远的人民医院内。
    “据说是已经快将近二十四个小时被绑绳子,一直处于黑暗里。她现在有点晕光状态,除此之外就是疲惫,脚上的血不是她本人的,是猪血。除了被绑住的部位有擦伤之外,其他地方没有伤痕。”
    主治医师和魏秋岁余非汇报完,转眼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魏梦梦:“好了,很晚了,她也要休息。你们看完也尽快回去休息吧。”
    “谢谢。”余非冲医生鞠了个躬,送他走到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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