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超凡手持一根金色龙杖,站在朱红小楼之前,眼前是半透明的混沌壁垒,他的视线轻松透过这黄色光芒,落到远处鏖战人群的身上。
他从未像今天这般站的笔直,仿佛昔日肩膀上的担子全部卸了下来,让他觉得呼吸都是那么顺畅。
范超凡知晓,他之所以能够意气风发,并不是因为担子卸下,而是他拥有了可以轻松挑起这副担子的力量。
在一天之前,他还是一个蝇营狗苟,内心焦虑不安,为了那所谓的半成多点的利益而没出息的既愤怒又暗喜的倒霉蛋。
因为实力差距犹如天壤,他无法与三奇门虎口抢食;因为不懂地理点龙之术,他不能与秦远讨价还价。
哪怕他猜出他的两名手下是死在秦远手中,哪怕他知道秦远与三奇门的老东西联合在一起,将他玩弄于鼓掌之中,可是他只能捏鼻子认栽,自认倒霉。
“谁让既势不如人,又技不如人呢?”
这是范超凡当时的自我安慰,虽然心有不甘,可又有什么办法?他甚至隐隐还有些窃喜,秦远那小子还算是有些良心,吃完了肉还记得给他留一杯羹。
然而当他偶然之间误碰了这朱红小楼中的机关,进入了那个狭小的密室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他在密室之中找到了这杆精美绝伦,恍如真正神龙幼子的金色龙杖,而这根龙杖又带给了他可以称得上是天翻地覆的改变。
金色龙杖不仅仅让他的修为暴涨大截,成功进入五品境界,更重要的是,金色龙杖让他得到了这朱红小楼的传承。
一座朱红小楼,存在了数万年时光,可看起来除了坚固一些,并没有太大的不凡,然而当范超凡真正接受了这朱红小楼的传承之后,他才知道它有多么的不凡。
这里曾经是一座神圣巨城,居住着千万子民,以四座参天雪峰的地气为能源,人人得以修行,人人强大无比。
这座神圣巨城被叫做燧人城,它并没有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而是被深深掩埋在染血的泥土之下,而这座朱红小楼,便是燧人城的小荷尖尖角。
同样的是,这座朱红小楼也是整座燧人城的阵枢之地,得到了它的传承,那便得到了整整一座燧人城。
“我范超凡,现在就是燧人城的主人!”
范超凡喃喃自语一句,春风得意,思绪如飞。
他既然是这燧人城的主人,那自然也是这片秘境的主人,也就是说这片秘境统统由他说了算,他想如何处置,那便如何处置。
最初之时,他本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然秦远分给了他一点塞牙缝的汤水,那他就也分给他一点塞牙缝的汤水,让他与三奇门共占百分之一点五的好处。
可是他转念一想,这百分之一点五也太过便宜了他,他兴奋地更改了主意,一点汤水都不留给他,不仅如此,他还要让这自以为是的蠢货为自己的愚蠢行径付出该有的代价。
他范超凡的手下,是那么好杀的吗?
他范超凡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杀了燧人城主人的属下,又接连糊弄燧人城的主人,这罪过很大……当诛!
不仅秦远这自以为是自作聪明的蠢货当诛,那三奇门的三男一女也要付出点代价。
于是乎,他在纪山,海掌柜还有那个叫做秋玄月的女人眼睁睁之下,关闭了混沌壁垒上的通道,让他们一步之遥间隔生死。
“哈哈!”
那三人当时脸上呈现出来的愤怒,绝望,惊慌交织在一起的复杂表情,至今还浮现在他的眼前,每每想起,他就不由自主的大呼过瘾。
尤其是当他以燧人城主人的身份,将视线穿过重重阻隔,看清楚了那个叫秋玄月的女子的真正身份之后,他更是兴奋到浑身战栗。
那女人竟然是美名远播,惊才绝艳的奇女子,三奇门的门主墨秋水。
在这之前,墨秋水在他眼中不说是天仙般的人物,也差不了多少,他这个小小的一方贪狼统领就如一个池底癞蛤蟆一般,对远在蓝天白云间翱翔的仙女儿,就是看上一眼都极是难得。
可如今他却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执掌这么一个曾经对他来说,不可望更不可及的奇女子的生死,这种人生快意带来的舒爽之感,那是言语绝对难以形容的。
“哼!”
不过马上,他的面色又变得冷凝起来。
秦远没有死在这里,反而是大展雄风,收服铜甲飞蜥,带领两千多人,浩浩荡荡而来,也是因为他,三奇门几人也没有死,而且还被他从困境之中解救了出来。
这让他异常的恼火。
那个该死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何每次遇到危机,总能拿出各种花样手段来化险为夷?
当看到秦远越来越近,他心中不知为何竟是生出了一股不安的情绪。
似乎这一面混沌壁垒也不足以成为他的绊脚石,乃至将其彻底阻隔阴阳之间。可是他认真回想一番,发现好像除了自己手中的这柄金色龙杖之外,还没有其他东西能将其打开。
想到这里,他心绪大定,冷笑着看着秦远的一切,那都是徒劳无功,他现在越是拼命,不久之后,他便越是失望,乃至绝望。
他很想看秦远那绝望到极点的样子,估计会很美妙……
但马上,范超凡又笑了起来,他看到了秦远几人绝对难以逾越地天堑,但他那枯瘦的面庞上却是有些遗憾,遇到了它们,他将再也看不到秦远那绝望到发疯的模样……
……
秦远没有失望,更没有绝望,倒是那墨秋水几人有些绝望。
一只巨大的猿类自地下爬将出来,它足有十米,接近三层楼的高度,一双长满很色绒毛的大腿,如柱子粗细。
巨猿阔口獠牙,目如铜铃,看着身前的浩荡人群,凶光闪烁。
“这就是你们遇到的那头怪物?”
秦远没见过它出手,但是从它那健硕的肌肉来看,便知道它不好惹,咧了咧嘴,问向墨秋水。
墨秋水面色有些难看,摇了摇头,道:“不是!”
“不是?”秦远讶异地问道。
墨秋水苦涩说道:“我们遇到的不是这一头。那头巨猿被纪叔叔的飞剑斩开过皮肤,伤口就在胸口,不深,但是一直流血未曾愈合。它们并不是一只。”
几乎在墨秋水话音刚刚落下,远处忽然传来擂鼓轰鸣,一个体型与这家伙差不多的庞然大物快步奔袭而来,一脚落下,便是轰鸣爆响,也不知这大家伙究竟有多重,双腿有多少力道。
这才是秦远最担心的事情,若是只有一头,他们这么多人,想点法子也能够群蚁咬死象,可若是两头三头甚至更多,那么事情就会变的前所未有的险峻。
“砰!”
“砰!”
仿佛是在验证秦远的想法,他们的右侧和后方,接连传来脚步轰响,众人绝望的发现,它们已经被四头巨猿围拢在了中间,挡住了去路。
天空中的战事恰在此时停下,铜兽愤怒咆哮,咆哮之声明显的中气不足,它在恐惧。
纪山刚刚拼着老命屠灭掉最后一只铜甲飞蜥,仓促落地,横剑身前,胸口剧烈起伏,惨白的面色显示出他已经是强弩之末。
人群之中再无喧嚣,一千八百多人同时的浊气呼动声聚在一起,犹如一只巨大破败风箱,正在苟延残喘地享受着最后的空气进出。
墨秋水苦笑一声,张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秦远眉头紧锁,扯开嗓子,喊道:“管哥,还能不能再战?”
“道爷特娘的拼了!”陆小观也是扯着嗓子回应。
“杀!”
此时已然不能管他靠谱不靠谱,秦远怒吼一声,脚下再次踏动罡歩,九曲黄河阵如龙而出,向着眼前这头巨兽咆哮而去,凶猛地将其吞没。
陆小观仿佛刚刚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完了长途马拉松,面红脖子粗,喘气如牛,但依然大吼着踏起罡歩,天煞化为四头凶兽,三只不甘的回到了铜炉,最后一只独角怪物,再次铺展,仿似一道旋风,将后面奔袭而来的那只巨猿层层包裹。
“老海,拼了!”
纪丘怒喝,三尺青锋再次化为十米长剑,璨若银河,势如大川,杀向左侧的那只巨猿。
海掌柜打着他那套空谷拳而去,拳法脚步相得益彰,三拳过去,气势攀升一层,六拳过去,气势再次攀升,九拳之后,海掌柜那瘦削的身影仿佛骤然高大起来,从气势上来看,丝毫不下于那头胸口流血的狰狞巨猿。
“孽障,受死!”
贺千城也不再隐藏实力,古剑飞出,血红光芒大盛,刺眼夺目,隐隐间血腥之气四溢,这才是他的第十三剑,周身血气与古剑炼化为一体,血剑杀生,阎罗索命!
血剑急速飞出,流光一般,杀向了最后一只巨猿。
“老道能遇到此般对手,虽死无憾。”
无量道人咧嘴大笑,龇着两颗烟黄大板牙,一张幢幡飞出,上面刺绣着一只五爪金龙,他咬破舌尖,一口心头血喷出,正正染在五爪金龙空洞的双目之上,画龙点睛,神龙破壁!
刺绣的五爪金龙撕碎了幢幡,于半空之中翻滚而动,呼啸而去。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慧念大和尚善目慈眉,一口嚼烂了舌头,双目猛然园瞪,道道金光迸射,金刚怒目,菩萨不言,世间苦海,普渡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