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远等人在此地休息了不到二十分钟,每个人都吞下一堆丹药,快速炼化,待得灵力恢复小半,便立即上路。
主要是秦远和马爷两人上路,其他几人都被装进了驭兽囊中,等到他们恢复足够,再出来替换秦远和马爷。
唯一的反对声音就是陆小观,他极其不愿意进这种装牲口的东西,用他的话说,“道爷现在怎么说也是土豪了,奔驰宝马都不屑的开,玩的是兰博基尼和法拉利,你用一个牲口笼子装道爷,就不怕三清祖师爷知道了天打雷劈吗?”
“三清祖师要是知道你这么骚包,还特么从来不上供,非劈死你不可,赶紧的,再废话的话白科长等人可就是再也见不到了!”
秦远恼火地催促道。
陆小观缩了缩脖子,嘟囔几句“见色忘友,有了女人就不顾兄弟的死活”,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钻了进去。
“马爷,挺得住吗,不成你也进去休息会儿,那里味道不好,但总归是个安稳地方。”秦远见马爷面色有些苍白说道。
马爷大笑道:“不进去不进去,管哥说的对,那是装牲口的地方,咱坚决不进。”
秦远翻了个白眼,既是因为这老家伙的守旧脾气,也是因为他竟然也跟着喊“管哥”起来。
待得几人渐渐远去之后,邵连山和山中老人再一次出现。
两人站在峡谷之中,看着那战斗之后残留下来的痕迹,神色各异,差别极大。
邵连山抽着最便宜的将军香烟,随手提起一只蜥蜴状的怪物,眼神微微眯起,道:“全身二百四十三块骨头断成了一千八百多块,内脏挤压粉碎,碾碎了所有生机,不错是不错,但还是有很多进步的空间,找出罩门,一击必杀便可,如此太费力气。”
他摇着头,一副很不满意的神情。
山中老人却是怒意满满,壮硕的胸口剧烈起伏,可以看得出他有多么的愤怒。
“千面道人,你连九曲黄河阵这等上古杀阵都留给了你那学生,我设置的这些考验那还有什么意义?”
山中老人怒冲冲说道。
邵连山扔下那只蜥蜴状怪物,笑道:“这燧人城本就是一座上古大阵,由我一个精通地理点龙和阵法的学生接管,不正合适吗?”
山中老人愈发愤怒,道:“你这是作弊!”
“哈哈,那小子凭自己本事得到我的九曲黄河阵,又凭自己本事连接地脉,催动这等巨大杀阵,哪里有作弊?当初你们建立燧人城,不也是想用阵法抵御外敌?我们那个世界有一句话很好,和尚摸得,贫道如何摸不得?”
山中老人不知“和尚”是什么东西,但也不纠结,明白邵连山话中意思便可,他冷哼道:“你知道我想考验的不是这些!”
邵连山好笑地看着山中老人,道:“那你想考验什么?”
山中老人冷哼一声不答话。
邵连山继续道:“那让我猜猜,勇气胆识?韧性拼劲?临阵指挥还是所谓的人性品德?就这些我的学生一直都表现不错吧?”
“不错是不错,但还是差点火候。”
邵连山摇了摇头,看着他冷笑一声道:“老东西,固执有时候是好事,有时候却会坏事儿,横挑鼻子竖挑眼只能说明你的狭隘与无知。地球之人曾是奴仆又如何?你大荒北的人再高贵不也亡族灭种了吗?别忘了,这小子可不是普通的地球修者,他是地球北大门的守护玄武神族的后人,不比你们差多少。”
山中老人鼻翼翕合,浊气滚滚,气势轰然爆发,邵连山的话很不客气,尤其是那句“亡族灭种”,更是让他怒不可遏。
邵连山冷冷看着他,很不客气说道:“机会我给了你,你若不知珍惜那就是你的事情。你以为我愿意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跟你浪费时间?若非是你这老不死的恰巧适合我这学生修行,我早就把你这座破城拆了,该铸剑的铸剑,该造刀的造刀,用得着跟你这等蠢物废话!”
山中老人的气势爆发到了顶点,周边山石似是也感应到了他的怒火,簌簌下落,天上铅云猛烈翻涌,仿佛随时都会大雨倾盆。
他怒意也到了顶点。
燧人城拥有万载辉煌,曾经是此处方圆数万里之地的最繁华鼎盛所在,修者不计其数,珍宝如漫天星辰,哪怕如今城破人亡,可也不会沦落到成为一个蝼蚁般小子的垫脚石。
山中老人只是一个器灵,但却是这座城池的器灵,侮辱这座城池,便是侮辱他,侮辱城池中人便是侮辱他子民他的主人。
他紧握着拳,心中不停估算,若是发动残阵,又有多少机会将这个不知何处冒出来的家伙彻底镇压!
“不知死活!”
邵连山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冷冷一笑,伸出手指,缓缓点向山中老人的胸口。
山中老人大惊失色,他想抬手阻挡,两条手臂一动不动,他想抬脚后退,两条腿脚不听使唤,他周身上下除了脸上的表情之外,其他地方一动也动不了。
而他与埋在地下的,整座大阵的联系,也因为那一声冷笑而中断。
邵连山手指缓缓点在了他的胸口上,看似轻飘无力,可当那细长枯瘦的手指落在他的胸口上之时,他的胸口却是猛然炸开!
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出现!
在窟窿之中,可以看到这山中老人的内腑,他的内腑不是血肉,而是一堆生出锈迹的金属材料。
邵连山看了他胸口那处破洞一眼,道:“别说你行将腐朽,哪怕是你全盛之时,我要杀你,也不过是一指之力!”
山中老人骤然变色,愤怒转为恐惧,恐惧化为苦涩。
不管的他愿不愿意相信,他都清楚的知道邵连山说的都是实话,哪怕在他全盛时期,也抵挡不住他的一根手指头。
他怔怔看着邵连山,邵连山也笑眯眯地看着他,山中老人忽然开口道:“你能保证,下一次灭世之灾来临,你的学生能够守住燧人城,能够为这千万白骨雪恨?”
邵连山撇撇嘴,道:“不能!”
“不能?”山中老人惊讶道。
“当然不能,这世界上没有万事万物都知晓之人,更没有可以预料到千万年之后的人,你不能我不能,天王老子也不能!”
邵连山说的很随意,那模样像极了站在华大三尺讲台之时,不过接下来他面色稍稍严肃,道:“正是因为不能通晓阴阳未来,我们才会去争取去努力,准备足够了,即便是失败又如何?大不了一切再从头开始。”
山中老人咀嚼他话中的意思,这话对普通人来说兴许会有那么点玄乎劲儿,可是对他这个层次人来说直白到了浅显,然而此时从邵连山嘴中听到,却是让山中老人多了一丝明悟。
失败又如何?大不了从头再来!
他又道:“你就这么看好你的那个学生?”
邵连山笑道:“我看好任何人,不止是秦远,还有陆小观,还有那山魈、蟒蛇精怪等等,只要是有智慧的生灵,便有无限可能,只看他们愿不愿意去创造这些可能,能不能为创造这些可能付出应当付出的代价。”
又是一句说了等于没说的废话,可是就是这等废话,却是让山中老人看清楚了眼前这个寒酸教书匠的气魄与豪迈!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要在那么多人中,独独选中他呢?”山中老人偏偏不知趣,再次问道。
邵连山笑了笑,道:“如果我说他马屁拍的好,拍的我这位授业恩师打心眼里舒服,你相不相信?”
“信你才有鬼!”
山中老人怒“哼”一声,思索片刻,“你先前说的很有道理,只要是有智慧的生灵,便能创造无数可能,那小子也算是拔尖的存在,但是我并不能将这燧人城就如此简单的交给他。这里是我们生存了万年之地,也是我能够让他们在九泉之下瞑目的唯一依仗,交到谁手里,我必修慎重选择。”
“嗯,很对,你的确应该慎重些。”邵连山很善解人意地说道。
山中老人直接将这话掠过,通过这几天的相处,他已经充分认识了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教书匠的臭脾气,心情好的时候,那是善良和蔼到了极点,心情不好之时,就如刚才,一指几乎可以要他的老命!
“我还有最后两次考验,如果他能够全部闯过去,那他就是这燧人城的主人,也就是我的主人!”山中老人的话音掷地有声。
邵连山抽了口那最廉价的将军香烟,笑道:“还要两次啊,不过也可以,只要公平公正,我的学生便不会害怕任何考验。当然了,兴许也会有失败的可能,过个千八百年我再送人过来,您这位主人可不要嫌我这位客人麻烦。”
山中老人冷哼一声,他现在就嫌邵连山麻烦,若非是技不如人,他肯定有多远就将他扔多远,一辈子都别想再进入此地半步。
邵连山笑呵呵地抓了一把泥土,放在指间轻轻揉捻,细碎的沙尘从他指缝中流淌而下,有风吹来,洋洋洒洒,有些落到了身前,有些飞到了半空,而还有极少极少的细微颗粒,则是随着那阵清风消失在更远之处,恍若扶摇直上,直抵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