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川时常想,这世界上唯一敢打自己的人就是她乔烟了吧。
有时候他也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对乔烟太刀子嘴玻璃心了一些。
他问,“你说乔烟到底哪里好了,我会这么的纵容她在我的世界里乱搞,破坏着我的一切法则?”
夏星光躺在沙发上,摇了摇头,“你问我?我还问你来着!我看她粗鲁又自大那模样就烦,你还鬼迷心窍的喜欢她。”
顾锦川从门边走了过来,坐在了沙发上,给了夏星光一脚,“过去点。”
夏星光啧了一声,想起来刚刚在门外发生的事情,有些好奇,“不是,我怎么听到刚刚那臭女人在外面那么大声的声明糖糖不是你的女儿?我看她这样子不像是开玩笑啊?”
顾锦川刚刚松懈下来的情绪又开始紧绷了起来,可话到了嘴边却有些莫名的口是心非了。
“嗯,不是我的更好。”
夏星光蹙眉,“如果不是你的,那就是跟别人生的,我的天,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还有谁能忍受那个臭女人吗?”
顾锦川轻咳了一声,“夏星光,你最好在我面前改一下你对她的称呼,如果你还想要老城区这个项目的话。”
夏星光立马改了口,“乔小姐,乔小姐,你看我这嘴巴,就是在乱讲话。”
顾锦川扫视了夏星光一眼,“还有,如果你再敢什么屁事都跟我妈说的话,你也别想着老城区的项目了,我给林家都不给你。”
夏星光讪讪的点了点头,长叹一口气,“哎,人人都只看到我夏星光在外面风流潇洒的样子,殊不知我为了做生意,失去了太多太多的尊严啊。”
他说完还仰天长叹了一口。
顾锦川直接狠狠的踹了夏星光的屁股一脚,“别给我在这里得了便宜又卖乖的,恶心。”
——
墓地。
一个女人牵着一个小孩的手彳亍在萧条的路上。
差不多三年没来孟烟的墓碑前打扫一下了。
说来也惭愧。
糖糖怯生生的躲在乔烟的背后,“烟烟,我怕。”
乔烟蹲下来,双手捧着糖糖的脸,“糖糖别怕,这里面睡着的阿姨,人很好,还特别的漂亮。
糖糖瞥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看见一张清秀的脸,她笑了笑,“这个阿姨好好看。”
乔烟笑了笑,捏着糖糖的脸蛋,“算你有眼光。”
糖糖疑惑的看着面前的一幕,“可是这个阿姨怎么在这里啊?”
乔烟耐心的说道,“因为这个阿姨去天上了啊,这里只是我们这些人来怀念她的地方而已。”
“那她是不是还变成了一颗星星啊!”
面对糖糖天真的脸,乔烟点了点头,“是啊,她去天上了变成了一颗星星了。”
乔烟停顿了一下,“现在,天上有三颗星星在守护着糖糖了哦!”
糖糖满足的笑了笑,“嘻嘻。”
乔烟照惯例清理了一下墓碑周围的杂草,她还有些疑惑来着,三年没来了,这里的杂草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多那么的疯长。
当她正要起身的时候,有阴影照了下来,她本来以为是要去别的墓碑的人,就往前移动了一些,让了个位置。
可良久都没有回响,她疑惑的转头看了过去。
三年未见的老友,手捧着一束花,利落的站着,不蔓不枝。
乔烟惊讶的张着嘴巴,那一瞬间心头涌上来许多莫名其妙的东西,苦涩的居多。
毕竟当年撕破脸皮的时候,乔烟曾经想过,这辈子都不会跟她再见了。
乔烟起身,语气中始终带着一些难过,“你来干什么?”
秋雅怀里抱着一束花,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缓了好久才后知后觉的说道,“别来无恙。”
那一瞬间,乔烟忽然觉得一生中最不想经历的事情就是老友用铭心刻骨问着你别来无恙。
她点头,把激动的情绪藏得好好的,“嗯,别来无恙。”
你向我问好,我也像你问好。
秋雅愣愣的站在原地,跟她手中的花一起,突兀的站着。
“这三年你过得好吗?”
秋雅率先开问了,比起别来无恙来说,这句话的杀伤力好像特别的大。
因为一问出来,三年里所有不好的东西就全部都出来了。
但在秋雅的面前,乔烟还是强打起了精神,“嗯,一切都挺好的。”
秋雅低头,看着乔烟手边牵着的糖糖,眼眶瞬间就湿润了,“这是你的女儿吗?长得跟你还有那么一点像来着,真好看。”
乔烟低头看了看手边的糖糖,没点头也没摇头,在秋雅的眼里算是默认了吧。
她因为乔烟的这份默认而变得伤感了起来,“乔烟,你不问问我最近三年过得好不好吗?”
乔烟用云淡风轻的笑掩饰着内心的悸动,“还用问吗?夏太太怎么可能会过得不好?”
她用夏太太这三个字点明了秋雅现在的地位,以及三年前发生的一些事情也慢慢的浮现在了眼前。
秋雅怀里的鲜花在不停的抖动着,“乔烟,我现在过得不好,一点都不好,每天都跟在煎熬一样,度日如年。”
其实在老友面前说自己过得不好的人,比说自己过得好的人少太多了。
现代人都极其的要面子,哪怕是自己过得再怎么的不好,也会跟多年不见的老友说自己日子过得美满得很,不知道是在骗自己还是在骗别人。
秋雅至少放下了那一层面子,卸下了自己的骄傲。
看着秋雅掉眼泪的那一刻,乔烟是多想上前拥抱住她,告诉她,如果用这种方式过得不开心的话,那就用下一种方式,开心的过。
人生在世,一辈子就那么的短,谁也不知道明天跟意外哪一个先来临。
一肚子安慰的话,全都堵在了嘴边,乔烟有原则,不会轻易的原谅伤害她的人,三年前,秋雅做得那些事情都还历历在目。
所以她忍住了上前抱住她的冲动,只是淡漠的站在原地,“我们现在的关系,好像不是可以互相向对方述说生活的关系吧?”
她淡然的看着秋雅,心里头犹如在滴血一样。
越往后活,就越会知道,生命中重要的人真的不多了。
失去一个,就减少了一个。
而她们在三年前的时候,就已经失去彼此了。
秋雅无奈的看着乔烟,点了点头,将鲜花放在了墓碑的前面,“也是,你又有什么时间来听我这个背叛者过得不好的日子呢?打扰了乔烟。”
她匆匆的擦去眼角的泪,准备转身离开。
乔烟抓住了她的手腕,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很从容,“那个混账对你不好吗?”
这句话没有问出来的时候,秋雅的情绪还在可以控制得住的范围,可这句话问出来的时候,秋雅的眼泪就跟决堤了一样。
糖糖都在一旁紧张的问着,“妈妈妈妈,这个阿姨为什么要哭哭啊?”
乔烟环顾了一下周围,叹了一口气,“别哭了,我们找个地方说吧。”
距离墓地最近的一个咖啡厅,找了小半个小时才找到。
秋雅稳当的将车停在了咖啡馆的门前,乔烟先是下了车,然后娴熟的将孩子也抱下了车。
她看着秋雅越来越熟练的停车技术,就知道她这几年大概过得不怎么样吧。
养尊处优的人,又怎么会需要自己去停车呢。
咖啡厅里的冷气很足,乔烟向侍者要了一张毛毯,披在了糖糖的身上,小孩子很容易就感冒发烧,并且感冒发烧了之后也不好处理。
所以在对待糖糖的身体上,乔烟一直很小心。
“听说,你这三年都在山上吗?”
乔烟点头,“你听谁说的?”
秋雅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听夏星光打电话的时候提到的。”
乔烟想,应该是顾锦川告知对方的吧。
她虽然不知道顾锦川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但是应该能确定,别人知道的都是他透露的。
侍者给糖糖上了一块甜点,给两个大人上了两倍冰咖啡。
秋雅吸了一口咖啡,冰块太多了,有点凉了牙齿。
乔烟不经意的说着,“你还是跟从前一样,喝不得也吃不得太冰的东西。”
秋雅笑了笑,“这些年来,最懂我的人,原来还是你啊。”
乔烟往后靠了靠,拉远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可当初推开我的也是你吧。”
秋雅点了点头,“有些东西,我确实是做错了,我也不想解释什么,但另外的一些东西,确实是有原因在的,我了解你,也知道你现在不想听这些,我也从未曾奢求过你会跟我破镜重圆,只是今天刚好遇见了,我们就随便聊点什么,假装彼此还在彼此的身边吧。”
人啊,孤单惯了,哪怕只要有一天的拥簇时光都会觉得很开心。
秋雅最后的一句话,让乔烟险些落泪了。
秋雅足够的了解她,知道她这个人的原则就是,如果你真的不想伤害我的话,那么你就不会伤害我。如果你是因为某件事情而伤害我的话,那只能说明在我跟那件事情之间,那件事情更加的重要,
也是,秋雅不解释的原因是,伤害的事情已经造成了,甚至都过去三年了。
可那一瞬间,乔烟真的没志气的希望秋雅能苦口婆心的去解释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