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烟戴着的耳机滑落了。
    心头忽然空了一块，她又想起了那种疼痛的感觉，被巨大的车轮碾压过的滋味。
    除了疼痛之外，更多的是绝望，那时候，她还张了张嘴，说求求我，渴求车上的人良心发现。
    但到头来却发现，走狗是没有良心的。
    这样的夜里，清冷又寂寥，沉默又沉闷。
    “喂，霍姨吗？我是乔烟，您的姨侄女孟烟是不是出意外死的，您到底要不要对莫家做出一些行动，我想您听了这段录音，应该会有所发现的。”
    房间里因为没有开灯，所以显得特别的黑，乔烟喜欢这一份黑色，因为只有黑色才能让她波涛翻涌的心能够平静下来。
    对方沉默了，“你把录音的文件发我吧，发给我了之后，我再给你打电话吧。”
    电话挂断了之后，乔烟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满脑子全是血腥的场景，死前的瞳孔微张，那种扎心的难受跟痛苦无比的巨大。
    时隔一年，她再想起来的时候，还是会觉得生疼生疼的。
    心疼比身体的疼痛还要多一万倍。
    乔烟口中念念有词，“寻欢，寻欢。”
    有人说，妈妈的名字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字眼，乔烟赞同，没有人的名字能够比寻欢还要好听了。
    可寻欢寻欢，寻到最后，却是手中的一切全部被人抢了，却是家破人亡子散。
    “哪有人过得这么苦还叫寻欢啊。”
    乔烟冷笑着，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接受了自己是被渣男跟贱女联手害死的，可现在忽然得知，不过是上官颖儿为了断绝后患，而赶尽杀绝了。
    她的心里蔓延着数不清的悲伤。
    那一刻，巨大的黑色将她包裹了起来，她透不过气了，瞒着秋雅出了门，在无人的街道狂奔着。
    一边狂奔一边压抑的怒吼着。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把心中的压抑全部发泄出来。
    可沿着街道跑了一圈，她的心却更加的空虚了。
    难以琢磨的情绪正在占领着乔烟的大脑。
    她的脚步慢了下来，往一条熟悉的路走了过去。
    脑海中什么都没有想，倒是心里蔓延着不可名状的难过。
    上辈子就这么死了，就这么被玩弄在人家的鼓掌之中，还没搞清楚自己的身世就这么死了。
    还以为自己好歹死前还是有人喜欢的，不过人家的接近就是为了杀死自己。
    乔烟从来没觉得上辈子那么的失败过。
    灰暗的天空吹起了一阵一阵的凉风，雷电划过天空，下雨了。
    噼里啪啦的雨点，打在脸上的时候有些疼。
    偶尔有路过的司机放慢了车速，询问雨中狼狈的人要不要车，乔烟都是淡漠的摇了摇头，“不用。”
    她走着走着，鞋子泡在了水中，走起路来吱哑吱哑的响着，她索性脱了鞋，漫无目的的在只有车辆行驶的接到慢慢的晃悠着。
    雨水打在脸上很疼，疼得人想哭。
    幸好是，雨水够大，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哭了。
    也罢，哭也好，不哭也行，都不重要了。
    乔烟不知道在路边走了多久了，只是觉得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天空都跟要泛白了一样，她没有带手机，也没有带钱包。
    不知道几点了，也不知道霍姨那边回复的消息是怎么样的。
    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像是被雨水浸泡了一样，难受正在以不能控制的速度蔓延着。
    她的脚低磨伤了，伤口泛红，疼得她心里发慌。
    雨停了的时候，她抬头，发现走着走着，就走到东山墅来了。
    从自己的地方走到东山墅，少说也走了两三个小时吧。
    她失魂落魄的往东山墅的十七栋走去。
    庭院里的绿草经过了雨水的洗礼好像更加的透亮了，一切都是那么的生机勃勃，惹人喜爱。
    她机械性的输入了密码：0717.
    有时候她会想，是不是因为害怕忘记，所以把所有的密码都设置成跟纪念日有关的东西。
    可有些东西，即使是设置成了密码，还是会忘记的。
    比如说顾锦川。
    她光着脚丫走在鹅卵石上面，一路走到卧室的旁边。
    周遭无比的静谧，静谧到她以为顾锦川根本就没有在住在这里了。
    门开的声音很小，小到乔烟自己都觉得没什么。
    可床上的人却还是发出了不悦的轻哼声音，在床上动了动之后，无声了。
    乔烟脱了湿透了的衣服，将提在手中的鞋子放了下来，去浴室找到了毛巾，擦了擦自己还在滴着水的身体。
    擦干净了之后才往床边走了过去。
    地毯很舒服，乔烟这才觉得脚上的伤好了一些。
    空调的温度很低，她一进来就感觉到冷了。
    特别是这种一丝不挂的时候，她动作之间有些匆忙的拉开了蚕丝的被子，挤进了顾锦川的被窝。
    他的身体有温度传过来，是让人很舒服的温度。
    她想去抱他，却迟迟没有行动。
    考虑了很久，才张开了怀抱，拥抱住了顾锦川，他厚实而又健硕的身躯很神奇的填补着她心里的难受跟空虚。
    原来人以为的无意识，其实是有意识的。
    比如说，乔烟无意识的就走到了东山墅。
    其实不然，如果不是想着抱抱他的话，她又怎么会往这边走呢？
    顾锦川感觉到自己被人包裹了起来，他没有睁开眼睛也知道是谁。
    只有乔烟能够畅通无阻的进入他的别墅，只有乔烟身上有这种味道，让他沉醉的味道。
    乔烟想不到的是，自己刚刚拥抱上去的时候，顾锦川就醒来了。
    她没发现对方这么快就醒了，只是觉得放空的心一下子找到了寄托一样，她的眼泪默默的流了下来。
    其实默默流泪这个词语一点都不科学。
    一个真正流泪的人，是做不到默默流泪的，因为流泪的时候，会流鼻涕，流鼻涕的时候会抽噎。
    抽噎的时候，特别的难堪，乔烟努力的想要掩盖住这种声音。
    所以将脸埋在了对方的背后面，企图掩盖一些什么。
    但奈何，抽噎的声音在夜里显得如此的格格不入。
    顾锦川低磁的声音冒了出来，“怎么了？被邱戚霖甩了，所以半夜过来抱着我哭了？”
    他转过身来，情绪不是很好。
    乔烟立马打住了对方，“不要，不要转过身来，我哭起来的样子，很丑，求求你了。”
    她是个不轻易底下的人，这一刻的低下来得太突然了。
    让顾锦川都有些惊讶了。
    他的身体僵住了，不敢动了。
    夜里的沉寂，幸好有一盏昏黄的灯照耀着，不然这样巨大无色的沉默会把人淹没的。
    “你怎么了？”
    顾锦川背对着乔烟，问了出来，见乔烟不说话，他猜测着，“邱戚霖欺负你了吗？呵呵，活该，你也不用太生气，毕竟你给邱戚霖戴的帽子比起来，人家也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
    从前，乔烟不想解释什么关于邱戚霖的事情，是顾忌到各方各面，但今天，乔烟忍不住想要说，“顾锦川，如果我跟邱戚霖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你会喜欢我吗？”
    顾锦川健硕的后背僵硬了一下，随即又软了下来，像是紧张过后的放松，“我不回答假设性的问题。”
    他冷酷的像是一阵风一样。
    而乔烟却抱住了这一阵风。
    “顾锦川，你是喜欢我的吧？”
    她的语气变得大胆了起来。
    而顾锦川一向不喜欢乔烟现在这么自大的样子，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腹肌的前面，因为这里环着的是乔烟的手，他是准备把乔烟的手扯开的。
    乔烟十指扣住，哀求道：“就天亮之前，天亮之前纵容我一下吧，不要推开自以为是的我，不要拒绝我，天亮之后我会自己走的。”
    她说过最悲情的话就是，天亮之后我自己走的。
    像极了一场盛大又悲戚的无情。
    “你就什么都回答是的就好了，哪怕是给我一个假象也行，我只要一个假象也行，你就当是可怜可怜一个这么狼狈的人吧。”
    顾锦川的面容开始变得有些心疼了起来。
    “顾锦川，你是喜欢我的吧？”
    “是的。”
    “嗯，谢谢你的喜欢。”
    她抱紧了顾锦川一些，心里挤满了难过的欢喜。
    而顾锦川，他不知道，不知道自己说的是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不想去追究，只是觉得被乔烟抱住的感觉很好，就像是被整个世界都包裹住了一样。
    那种欢喜的感觉，描述不出来。
    乔烟拉了拉顾锦川的胳膊，示意他转过身来。
    顾锦川的身子翻转了过来，棕色的眼眸看着乔烟。
    乔烟轻轻的抬头，在他的脸颊上面印上了一个吻，很快就放开了，“谢谢你。”
    “谢谢你肯纵容我忽然出现在你的卧室里面，谢谢你假装说是喜欢我，谢谢你现在转过身来，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