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戚霖大概是喝了一点红酒的原因，说话都带着一股子的酒气。
    看着邱启华的样子，不像是今天突然就爆发了。
    总感觉像是忍耐了很久一样，“大家都是一家人，吃饭何必要摆脸色？”
    乔烟下意识的拉住了邱戚霖，示意少说两句。
    还颇有那么一点女人管着男人的样子。
    本就不满的邱启华听邱戚霖这么顶撞着他，火气自然而然的就来了，他站了起来，眼睛怒瞪着邱戚霖，“我多少次告诉过你，邱家要的儿媳妇是什么样子，圈子里的人是大忌，你听过我的话吗？把我这个爸爸放在眼里了吗？”
    看来，邱启华是积怨已久了。
    听完这话，乔烟脸都红了，是不好意思的红。
    眼下，肯定是对自己不满意，所以才会吵架了，这么赤裸裸的当着她的面说出来，乔烟面子上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邱戚霖红着眼睛看着邱启华，“我也不止一次的说过，我找什么样的女人，不会在意她到底是不是圈子里的人，找到了她就是她了。”
    见邱戚霖继续在反驳自己，邱启华整个人都愤怒了起来，指着邱戚霖的鼻子大声的说道：“你有考虑过做父母的看到自己即将入门的儿媳妇的丑闻时候的心情吗？”
    乔烟低眉，眉眼垂落了下来，她目光所及的地方就是自己细白的手指，纠结的缠在一起。
    邱戚霖担心的看了乔烟一眼，张淑敏拉着邱启华，面色难堪的说着，“启华，你喝多了，都少说点吧，今天家庭聚餐，咱们开开心心的就好了。”
    邱启华甩开了张淑敏的手，“今儿个你也别插嘴，咱们有话就说清楚，别膈应在心里都不舒服。”
    邱戚霖想握住乔烟的手，给她点支撑的力量，却被她小心翼翼地避开了。
    “爸，你也好歹是个文化人吧？大家有什么话和平点的说，委婉点的说不行吗？何况是当着人家的面？”
    张淑敏跟着儿子附和着，“是啊是啊。”
    眼看着没一个人支持自己，邱启华的脾气也是真的上来了，目光转移到了乔烟的脸上，说道，“和平一点，委婉一点？我不想拐弯抹角的，我只想说一句话，邱家的儿媳妇不接受一个戏子！”
    戏子。
    乔烟心微微的有些凉，总是感觉屏风没有关紧，有冷空气进来。
    她的不堪，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邱戚霖担心的看了乔烟一眼，丧气的抬眼不服气的瞟了邱启华一眼，拉起乔烟的手就走了。
    穿过屏风的时候，乔烟除了感受到稍微冷一点的空气之外，还闻到了某个男人熟悉的味道。
    或许每个人身上都有特殊的味道吧，只是自己发现不了而已。
    乔烟的眼睛认得顾锦川的脸，鼻子闻得到他的味道，脑海里记得他给的记忆。
    这其实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顾锦川站在屏风的外面，像是没有料到他们会忽然冲出来一样，愣了一下，随即变换了淡然的脸色，挺直了背脊，漫不经心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了过去。
    同等阶层的人，来聚餐的地方，也差不多。
    好巧不巧，可能两家都是喜静的，所以来的都是这种地方。
    不，是三家。
    邱家，顾家跟莫家。
    那味道从乔烟的鼻尖慢慢的淡去了之后，顾锦川已经走远了，邱戚霖拉着她也已经走远了。
    乔烟心绪未定的站在餐厅的门前，这里的环境还算是比较隐蔽了。
    她轻轻的挣脱开了邱戚霖的手，神情之间有些落寞，“我没事的，不用安慰我。”
    她越是这么说着，邱戚霖的心里越发的不好受，但乔烟是真的没有太大的感受，除了有那么一点的难堪之外，毕竟，她跟邱戚霖说穿了也只不过是来假的罢了。
    邱戚霖看了看她，确认她是真的没事了之后，才说道，“我把车子开过来，你在这里等一下我。”
    乔烟点头，邱戚霖走了几步远，乔烟就隔着几米远的位置看见邱启华跟张淑敏往这边走着，像是在争论着一些什么。
    乔炎深知自己处理不好这样子的家庭状况，只身一人也面对不了这样的尴尬，索性她一个人往隐蔽的人行道那边走去了。
    给邱戚霖发了个消息：我打车回去了。
    邱戚霖除了道歉之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反倒是乔烟安慰了几句没事。
    路边有出租车来来去去，乔烟忽然无心拦车，就想这么样沿着人行道慢慢的走回去。
    黑夜的好处就是，遮掩了人想要遮掩的东西。
    没了明亮的灯光，没有闪烁的舞台，乔烟才深切的感受到自己就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
    穿普通的衣服鞋子，走在普通的街上。
    偶有夜风潇潇吹过，树影摇晃，窸窸窣窣。
    入夜多少有些微凉，即使像江城这种南方沿海的城市，也会在夜深的时候凉意袭来。
    餐厅里，屏风出现了个影子，然后顾锦川走了进来，动作很轻，入座了下来。
    他回来的时候还特意在隔壁屏风那里停留了一下，没有人影了，空空的。
    这场晚宴俨然就是顾秉光跟莫德峰的政治交涉场地了，通篇聊的都是跟政治有关的东西。
    其实顾锦川不讨厌公事，只是讨厌有的人分不清场地，抑或是打着家庭聚餐的口号，却来这里聊公事。
    苏桐叶跟上官颖儿也聊的不错。
    去哪里看展了，c家新出来的宝宝看上去很老气，一定是换了设计师的问题，最近去迪拜旅行的人太多了，都不想去那里了。
    无非就是这些没有营养的，上层社会圈子里头都会谈论的话。
    而顾锦川，则是一晚上都没有跟莫晨曦说多一句话。
    苏桐叶越是要求他怎么样子去做，他就越不想怎么去做。
    他知道莫晨曦无比的想要靠近自己，也知道这个女人想要全方位的占有自己。
    他恶心那天晚上莫晨曦给他下药，却在某种程度上面感谢莫晨曦给自己下药，那不然的话，那一晚以什么理由去接近乔烟呢？
    如果意志清醒的时候，两个人又该用什么样子的理由去拥有对方呢？
    但某种程度的感谢，根本就不足以抵消顾锦川对莫晨曦的厌恶。
    期间，上官颖儿一直想要把话题往顾锦川跟莫晨曦的身上带。
    这个年纪的人的脸上总是堆满了让人一眼便看穿的世故的笑容，“锦川啊，得加一把劲儿了，我啊，最近闲得慌，恨不得现在就抱孙子呢！”
    顾锦川的手在茶杯上面停顿了一下，茶香四溢，他却在一瞬间没有任何的雅兴了。
    他抬眼，棕色的眼眸里看不出情绪，“如果，您知识闲的慌的话，大可以跟莫先生再生一个。”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也满是笑容，跟一个笑面虎比谁笑的更加，上官颖儿恐怕不是对手。
    不仅仅不是对手，还被怼到一时无言了。
    还是苏桐叶打得圆场，尴尬的笑了两声之后说道：“锦川啊，怎么能这样子开玩笑呢？晨曦妈妈想要外孙又不是什么坏事，对不对？”
    顾锦川没有再接话了，不是不知道接什么，而是懒得怼了。
    莫晨曦听了苏桐叶的话，倒是很适时的扑了过来，将手挽在了他的臂弯里面，再勾住，轻易的营造出了两个人恩爱的感觉。
    在他的耳边说着，“锦川，我天天都在家里听妈妈念叨，念叨的我都快要烦死了，哈哈，咱们还是快点生一个孩子吧。”
    咱们还是快一点生一个孩子吧，这句话着实把顾锦川恶心到了。
    他避开着莫晨曦的亲密动作，没有接她的话，半晌后淡淡的说道，“我吃好了。”
    顾秉光跟莫德峰该聊的东西已经聊得差不多了，也欣然的表示可以走了。
    餐厅门口，一行六人，竟然显得有些拥挤了，他们在门前欢畅的聊着，顾锦川觉得无趣。
    因为是临时被威胁一定要过来，所以顾锦川是自己开车过来这边的，其他的人估计都是司机送过来的。
    他踏步，“我去把车子开过来。”
    上官颖儿为了给女儿拉机会，推了推莫晨曦，“晨曦啊，你去停车场把咱们的车开过来吧？”
    车库里。
    灯光出奇了的亮，所以顾锦川脸上的冷漠，清楚的可见。
    莫晨曦不死心的扑了上去，主动又热情，只换来顾锦川冷淡的两句话，“我记得你没有喝酒啊？”
    言下之意就是，还有理智的人，别做出一副没有理智的样子，这样很让人讨厌。
    莫晨曦依旧是不死心，借着晚上的胆大想扑进他的怀里面，撒娇的说道，“锦川，今晚跟我一起回春园吧？”
    春园是市中心的别墅。
    顾锦川生硬的将她甩了开来，看着四下无人，言语中满是冷漠跟无情，“莫晨曦，你别忘了我跟你只是一场戏而已，不要别人把你当顾太太了，你就以为你自己真的是顾太太了，可笑。”
    他甩手，转身离开，找到了自己的车后，连招呼都懒得跟餐厅门口的人打了，直接上了路。
    可路却越开越不对了，本应该回去东山墅的人，此刻的路线却向着依山傍水的某栋别墅开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