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卿好一阵无语。
这关云飞本来是找他借钱的,这小子狮子大开口,张口就是一万。如此天价,就算折了司马卿的老命也拿不出来。
别看他贵为左徒,官衔三品。一年的俸禄也只有七百海贝,加上财部拨下来的三百海贝的养廉钱,满打满算一千。开销下来,到手也没多少。
说实话,司马卿也过够了这种精打细算的日子,他有心赌一把,兴许踩着狗屎运,撞一个满天彩,那就咸鱼翻身。也可以跟那些封疆侯爷们一样,整日恬雅无所事,提壶品酒数家珍。
不过,现在,他们是穷比碰到穷比,两两相合等于没辙。
正在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书童隔门请示道:“老爷,门外有人要见您。”
关云飞腾地一下跃起,喜道:“三哥来了。”
司马卿忙道:“快,请他进来。”说着,一溜烟跟在书童身后,往大门跑去。
来的人不是杜蔺如,而是他的儿子,一个浓眉沈目,十三岁的少年,杜泉。
关云飞跟司马卿看到来人,顿时摆出一副长辈的摸样,异口同声道:“贤侄,你怎么来了?”
“我爹被请到宫内议事,走不开,所以就让我来了。”
关云飞目光凌厉的上下打量着少年,啧,少年一身轻装,又没有包裹,怎么都不像是带钱来的啊。
司马卿站在关云飞身侧,同样是眉头紧蹙。两个人正好挡住了大门。
杜泉魔魔怔怔的看着两人,吱呜道:“两位叔父,看来不欢迎我?”
两人对视一眼,豁然大悟,尴尬笑道:“哪里,贤侄快来。”
杜泉迈入门槛,又心神焦虑的退缩出去。从怀中取出两张纸票,说道:“贤侄还有要事,就不在此逗留了,还望叔父恕罪。”
“哈哈,好说,好说!”关云飞大大咧咧的伸手接过纸票,上面字迹灼眼,尤其是宣府司的金印煞然闪耀。
宣府司,大周官方的兑税机构,存钱进去,只增不减。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哪怕一张废纸,只要刻有宣府司的金印,那就是一票在手,天下畅游。
只是一眼,关云飞看的满眼发光,握着钱票的手,赫赫发抖。半晌他才恍惚道:“贤侄果然大方啊,可比你这两个叔叔阔多了。”
司马卿手起臂掠,顺走一张票据,黑着脸说道:“别喊了,人早走了。”
“走了?”关云飞驻足四看,嘿,杜泉还真走了。
次日一早,迷迷糊糊的姬长空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他不爽的做起来,刚要过去打开房门,门外传来关云飞无比贴心的话语:“不用开门了,距离你跟孙二狗的对决还有一个时辰,你多睡会。哦对了,你啥也别准备,膏药都准备好了。记得少吃点饭啊,别……”后面,关云飞硬生生的把‘被人打出翔’这半句话给憋了回去。
“不是,这胖子发神经?良心大发,给孙二狗都准备好狗皮膏药了?”姬长空暗骂一句,下地着手准备。
仁武堂上,人满为患。关云飞找了一个阴凉的角落坐下,神色悠闲,胸有成竹。
长老席上,唯独少一个诸葛云。白岩冰跟古开阳两个长老眉宇对峙,在谁胜谁输的问题上争执不休,显然,两人也是下了血本的。
人群中,粉缀如麻,楚令月带着几十个姐妹也来观战。姑娘们如百花争艳,又如群莺啄鸣。喧嚣的声音中可以听出,她们对姬长空的看法是一边倒的输!唯有楚令月俏唇紧抿,平静如水的表情下,却是隐压着一丝希望,她不是一个爱赌的人,没有下注,但她期待姬长空创造奇迹。
左乘风跟霍光陪也在观战。这两人不苟言语,规规矩矩的站着,看起来没有丝毫飞扬跋扈的气势,反而跟两名安分守己的学员一般。只因在他们中间坐着一个身份尊贵,鹰鼻尖嘴、眉目阴沉的年轻人。
年轻人翘着二郎腿,侧身斜靠在一张八角六锡的豪华躺椅上,身后四名神武内卫合力撑着一顶遮阳的屏风。
地位如此翘楚,待遇凌驾百官。能够让左乘风这个伯爵跟霍光这位当朝丞相如此敬畏,也只有皇族中人了。
不过他并非大周姬氏皇族,而是王后的弟弟,泰岳豪门申氏酋长的嫡子,名唤申经纬,堂堂当朝国舅爷。
孙狸在仁武堂上等待,凶态毕露,目如鹰隼。他昨天幸好走的早,到了慈航院在医者的治愈下,保住了一颗蛋。按照那医者的说法,再晚到半个时辰,双蛋都得报废!
这对孙狸来说,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可他现在毕竟是一个少球没蛋的男人,这心灵上的自卑,跟身体上的平衡,还是对给他带来不小的影响。
申国舅左顾右盼,不耐烦的道:“怎么还不开始?”
左乘风躬身鞠礼,讪笑道:“国舅爷稍安勿躁,要我看,定是国舅爷的虎威冲煞了这儿,那小子吓的不敢来了。”
“嗯。”申国舅昂起脖子,睥睨四处。说道:“霍丞相,看来贵公子也是学艺不精啊,否则的话,怎么会被一个不成名的小人给偷袭得手?”
霍光心中火气,也不敢表于面上,只好唯唯诺诺的堆笑道:“额,是,国舅爷教训的是。犬子粗心大叶,方才遭此厄难。”
“唉,缺胳膊少腿倒也没事,可以跟乘风一样,打造出强力的魔化手臂。可少鼻子,还真不好处理。这样吧,你让玄庭到我府上来,我让龙图阁的大师为他量身打造一番。”
听了申国舅的话,霍光脑门冰凉,忙道:“老夫不敢叨扰国舅,犬子无能,恐辱国舅的赏识。”
霍光深知国舅的意思,他可不愿意自己的宝贝儿子去承受那剔骨噬心之苦。一万个残疾侍卫,打造成功率低的吓人。神武内卫中,又能有几个像左乘风那样的疯子呢!
“罢了。今日之事甚是无聊。起驾吧。”申国舅百无聊赖的摆了摆手,侍卫收屏抬椅,架六锡冠冕,便行离去。
正当这时,只听有人大声喊道:“来啦,那鳖孙出来啦。”
人群骚动,张首凝望。
果然,姬长空惊惊愕愕的正朝着这边走来。
如今的姬长空少壮英勇,五官才秀,刚毅的棱角为他再度增添几分冷峻。楚令月眸光辗转,耳鬓微红,略显歉意。
左乘风跟霍光对视一眼,彼此目光快闪,极为隐晦。
霍光心领神会,谨小慎微的拜谒道:“国舅爷,就是那小子。听说他叫姬长空。”
申国舅本能的放下二郎腿,正襟危坐道:“什么?他姓姬?”
“没错,那小子就是姬长空。听说他是希凌雪的人。”左乘风附议着,侃侃而谈起来。
申国舅面色凝疑,狡黠的眼睛滴溜溜的打转,暗道:不可能,没听过皇族里有这么一号人物。难道他是光禄侯上官羽的人?
一念及此,申国舅左右瞪着霍光跟左乘风,意味深长的说道:“二位这是要挑起皇族内部的纷争吗?”
霍光诚惶诚恐,作势下跪。一边的左乘风抢先回道:“国舅爷,您认为那姬长空是光禄侯的人?”
申国舅抚着下巴,犹疑道:“大周皇族中,关内侯姬熬烈跟常胜侯姬伯服,跟本国舅知根知底。也是先王仅剩的血脉。再无他人。放眼大周,能得到希凌雪帮助的人,背景不容小觑。你们说,在朝中能跟两位王爷分庭抗礼的人,除了光禄侯还能有谁?”
霍光、左乘风二人的表情更加难看,同道:“这么说,他是陛下的人?”
“嗯,两位王爷隐忍多年,方才筹划出如此的大好局面。陛下懦弱无能,已经无法支撑大周的雄心了。至于光禄侯,乃异姓王侯尔!不过就是陛下用来震慑双王的一把刀。那希凌雪,倒是官威瑟瑟,不过她是文院的人,按规矩,朝堂之事还轮不到她来过问。”
左乘风听罢,坏笑道:“国舅分析的极是,既然那小子是陛下的人,那我们就趁此良机除掉他,为两位王爷扫清障碍,廓清寰宇。”
“好。今日之事若是成功,本国舅定当向两位王爷为你等庆功。待王爷登基坐殿之日,我等都是开国勋臣。”申国舅说罢,目光测测横扫,凌厉中透出几许不为人知的激芒。
姬长空来到仁武堂下,表情轻松,心神镇定。这种众人围观的局面,跟巫山诏狱逐鹿台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几个左乘风麾下的爪牙气势汹汹的踏前几步,看样子还要刁难姬长空一番。
忽然,又有人喊道:“别!千万别碰瓷呀,让那小子躺也要躺在台上。我下注的梭哈!”
一方有苦,八方相应。人群顿时沸腾,喧杂无序的高呼道:“对,我们要透明,要公正!拒绝黑幕!拒绝碰瓷!”
看着那上百张正义凛然的面孔,姬长空内心流淌暖意。就像一位下里巴人来到阳春白雪的圣洁之都,感觉整个世界都变的美好和谐。
人们看待他的眼神都是那么的和蔼,充满了关爱。好像生怕他有个头晕脑热上不了台一样。
这……这是肿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