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绣球，你瞧瞧你有多脏，毛都变黑了。”姬长空给猫挠着痒痒，豁然，脑海之中灵光乍闪。
    他被安排住宿的时候，听这里的师兄说起过，文渊阁的后山有一条瀑布，激流千尺，深不见底。
    千尺之流，那可是百丈。水流的压力，超乎万钧，无法想象。如今正是炼体阶段，若是在激流的周边抗压，必然能够淬炼出一副钢筋铁骨。同时，对内，能够大幅度的激活血管经脉的潜能。
    一念到此，姬长空立马行动，他抱起绣球，轻手轻脚的朝着后山挺进。
    森林肃静，剪径的两侧，都是一人多高的灌木丛，古老的红杉树在绿荫中随意的点缀着。
    探过黑暗，眼前迷雾重重，进入山中，越往前走，潺潺的流水之声就越发临近，宛若天籁。
    大约走了三里地，空气清晰，湿度增加。阵阵凉爽的风从树林的缝隙中掠过，夹杂着一份典雅跟祥和花香。
    姬长空侧耳恭听，隐约听到了轰隆隆的流水之音，像是九天玄女的竖笛，吹奏出山高云阔烟飘渺的人间仙境。又似乎普天造化雷神天尊，用他的翻天鼓，锤击出令人血脉扩张的爆炸水雷。
    声音清脆而悠长，粗暴而婉转，姬长空感觉自己距离那瀑布还有百余里。可是当他走了不到五十米，半个身子刚刚从绿叶重叠蒲盖的森林中挤出去的时候，豁然发现，一条翻腾泻地的瀑布霹斩直下，恰是一条垂直俯啸的巨龙从天而降。
    瀑布就在眼前！不是因为距离减少了激流的声波，而是因为浓厚的绿的发黑的茂密森林，阻挡了这块水意氤氲的自然圣地发出生命呐喊的声音。
    山旋林深，峰峦跌宕，朦胧丰腴的水气，收慑长虹。
    姬长空眯眼，急切而贪婪的呼吸着这里的空气，心明眼亮，精神振奋。他情不自禁的拍着绣球的猫头，大有一种沐浴仙府洞天的神溢之感。
    他靠近瀑布，在外围找了一个地方。伸手进去，便能感觉到重达百钧的力道。相比起核心范围会把人直接压成肉饼而言，在边缘地带接受落水的洗礼是相对安全的。
    姬长空把绣球放在一块雨花石上，朦胧的水气分开就打湿了她的毛发，看着跟一个水珠碧玉的小女孩，正在享受着清新脱俗的洗炼。
    长空慢慢的站在水帘之下，周身被隆隆的巨震包围，先是劈头盖脸，只觉得头顶上有百斤重的水压坍塌而下，顺着脖颈到胸膛，等水压降到他双脚位置，压力也随之消退。
    这是一个散力的过程，同时也是人体吸收分层次吸收能量的过程。炼体的核心原力，便是如此。把外力熔炼到自己身上，就形成了自己的强大力量。
    水压就这么被姬长空用自己的身体逐渐抵消，他全身的每一处毛孔跟每一寸骨骼都在无时无刻的经受百斤气激的淬炼。由外到内，渐渐地，似乎有了一种醍醐灌顶的顿悟。
    他清楚的感受到，此刻自己的五脏六腑跟血液筋脉都在迎合着水压的灌溉。身体上的每一个部位都被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力给凿砸夯实。水流刺激着他的全身肌肉，这种全方位的水法炼体，覆盖全身。
    用那些传统的锻炼方式，力量的增长是做不到如此全面的。比如，长跑跟举重抗压，身体的很多小部位都得不到锻炼。
    只有面面俱到，浑身淬洗夯压，才能够全面增强，同时让劲道跟肌肉自然而然的淬融，如此一来，施展出来的动作，极具爆发。
    约莫过去半个时辰，姬长空的本能已经彻底习惯了这样的压力，他慢慢的蹲了下去，然后盘膝举足，遵循坐卧法决开始感悟。
    别的人，都是先炼体，达到满意程度的时候，再尝试打坐蕴气。姬长空也不管那些刻板的规矩跟顺序，找到好机会，就双管齐下。
    由站姿变成了坐姿。水势降落下来的走向也发生了变化。之前的压力是从头到脚逐步递减。如今，直接从头降到小腹，受到的压力增大了。
    顿时，姬长空的脊椎承受到的压力倍增。宛若一道道皮鞭，纷纷的抽在背上，在水流的鞭笞下，他的下腹隐隐出现了一缕热量。
    姬长空没有欣喜，这是他第二次感觉到那丝恍惚的气流。若即若离，感觉如此的近，又那么的远。
    当他不在意的时候，那道气流出现了。他想要去用心感触的时候，又消失了。
    姬长空反复捕捉数次，一阵懊恼，最后索性不去想，屏息凝神继续炼体。
    深夜，呼啸寒风，水气凛冷。片刻的功夫，姬长空的体温急剧下降，整个人看上去如覆霜水，透彻心扉的冰凉，让他自个都觉得快要冻僵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他却清晰的感受到，腹部那股热气正在慢慢的凝现出轮廓，形成一个圆形的气团。
    姬长空强压着窃喜，保持镇定。他似乎明白了，在他思绪激动的时候无法感觉到热气。如今被冷水劈头，心神趋于寒冰素裹的时刻，却深刻的感知到了热气的存在。那么，所谓的气，便是跟心相互关联的。
    越想要让气息变得波动壮大，就越是要心持铂玉，净若玄冰。
    那团气流，慢热了片刻，旋即变得灼热起来。现在，浑身冰冷，趋于麻木的姬长空，觉得只有那团热气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热度越来越高，还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触摸到神骨第二重旋气境的门槛时，那团热气迅速散开，转移到四肢九骸，五脏六腑。
    热量跟外部的寒冰水流陷入僵持，似乎给姬长空套上了一层肉眼无法看见的抗拒光环，瞬息间，他的体温就回到了人体正常时候的界点。
    瀑布飞流，依然迅猛。内府气流，不甘示弱。
    这种胶着的状态持续了很久，姬长空沐浴寒冰，享受烈火。冰火交淬，体内的渣滓顺着毛孔排出，又被水流洗涤干净。
    水帘内，姬长空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神态举止轻盈，像是置身于云雾飘渺的水晶宫内。
    骨秀肤白，朝气无限。眉清目澈，轮廓分明。鼻如峭壁，额如平原。
    水法炼体，能塑造体型，完善容貌。长此以往，必能脱胎换骨。想到自己有希望进入外貌协会的时候，姬长空的嘴角泛起高傲的弧度，水潭中传出得意的笑声。
    “嘿嘿，呵呵，哈哈……哈！”
    喵！被淋成落汤猫的绣球，也不合时宜的叫了一声，似乎在抨击姬长空的自恋。
    姬长空的得意只是持续了三秒。因为腹部的那团热流漩涡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瞬间，冰冷的雷霆飞流淋头盖下。
    “啊，嘶，啊……”姬长空咿咿啊啊叫着，心中一片哇凉！
    他却不知，刚才那热流并非出自丹田，他也没有进入旋气境。顶多算是提前过了一把旋气境武者的瘾。
    不是气机的热流，其实是陆九渊在巫山闯关的时候，给姬长空服下的九转续灵丹。
    这种丹药极为珍贵，只有六大门派所有。服用之后，能够让人的伤疾快速痊愈，更能帮助脏腑筋脉重新焕发生机。
    只因姬长空不是武道中人，没有修炼的根基。故而药力发挥的缓慢。三四天下来，他已经错过了九转续灵丹的最佳药效期。
    凡俗的体质，无法消融上等的丹药。这次他心血来潮，来瀑布下炼体，可谓是助他得到了一个契机，不然，丹药就白白浪费。
    姬长空不知道此中缘由。他尝试多次，都没有再次捕捉到那股热流。那种失而复得的惊喜跟得而复失的失落，跟他的心情一样，来时无形，去也无踪。
    “莫非是我冲刺境界失败了。无所谓，明天再来。”姬长空自言自语的走出水幕，昂首苍穹，夜已尽深。
    月明星稀，彗星北移。
    他抬头看着像扫把一样的星辰朝着宗周城的方向移动，心中燃起一抹说不出的悸动跟腾腾波动的雄风。
    “嗷……吼……吼，呼！”一道沉如山崩，动若山洪的嘶吼从一望无际的黑森中声威啸至。
    那一声咆哮，不知来自于何等生物。巨大的音波一环未平，一环又起。撕心裂肺的音色被四周的草木吸收，其实并没有传出多远，反而是空旷高朗的瀑布在这种环境下，成为一个纯天然回荡声音的钵盂，在声波的冲击下，雷音滚滚。
    姬长空矗立在音波最强的中央地带，噗的一口血液溢出嘴角，眼前一黑，迷迷瞪瞪，不明就里。
    吼！咆哮声如浪勇击。
    姬长空头晕目眩，耳朵嗡鸣。他本能的捂住双耳，虽觉得好受。但眼眶红肿，似要裂眶而出，两行鼻血已经顺着唇角流出。
    这个地方，瀑布的天威声波都无法传出百米。突然出现的洪荒兽吼，让他顿感绝望。当下不加多想，趔趄的朝着绣球跑去。他要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片咆哮的黑森。
    “绣球，快过来。”
    绣球银发竖立，回头看了一眼姬长空。旋即，嗷的叫了一声。抖落身上的积水，电闪击出，如一道霹雳，划出一条贯空的弧线。在瀑布焕发出来的白光之下，更如银色的长虹。悬闪电霹，刹时，小不点已经跃到了深潭的对岸，银光乍烁，匿入黑暗深邃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