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冠炸裂,头发披散,江浩然整个人飞身后退,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你……”
身为世家子弟,江浩然并不蠢。
事实上,相比之下,世家子弟从小所接受的种种教育,远远要超过连字都未必认识几个的平民。
别人还在花银子进学堂被先生教识字、写字的时候,世家子弟往往都已经能够通读各种经文,虽然未必能解其意,但最少照书念出来倒不是什么问题。
而在修炼这方面,绝大多数平民子弟还没得到本命灵物的时候,世家子弟却往往已经在家族内举行的祭天大典中得到了本命灵物,并且天赋过人者,极有可能已经在长辈手把手的教导下学习如何与人战斗,如何吐纳天地元气提升修为……
完全可以说,世家子弟在起跑线上就远远超过了平民子弟。
更何况,平民子弟大多无父辈祖荫可依,想得到什么都只能凭自己的努力。但世家子弟却可以从父辈手中接过他们当年征战天下时所用的兵器,以及各种各样提升修为的灵药。
长此以往,哪怕就算每家都多出几个败家子、不成器的后辈,两相比较之下,平民子弟除非天赋过人、勤奋、坚毅、果敢、聪颖之辈,成材率往往不如世家子弟。
所以,扫了地上两具死相凄惨的尸体一眼,只要静下心仔细想一想,江浩然就完全能够发现——站在自己身前远处那名青衣少年,他最开始纵身跃起,随后四肢伏地前行,最后打横从墙壁上通过这些行为,完全就是为了避开面前这三处陷阱。
向前跃出,是为了不踩到刚刚自己中招的那处。
四肢伏地前行,极有可能是为了让身后的敌人忽略自己手脚落点在哪。
最后横着从墙壁上踩过去,就是不想如那名黄衣壮汉般死在几百枚尖锥之下。
不过须臾之间,江浩然便已经想通了这一切,而且通过这件事,他还想到了一个令他隐隐有些毛骨悚然的结论。
“你……你知道这里有陷阱,而且还知道……该怎么平安无事的走过去?”
虽然这是一个疑问句,但他的语气却笃定至极。
“没错,你猜对了,我确实知道。”
站在原地,看着远处那位江公子头顶束发玉冠炸裂后披头散发的模样,陈长生满脸无奈的叹了口气:“江公子,你知道的未免太多了些。既然你连这些东西都能猜出来,试问我又怎么可能不杀你灭口?”
“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不由失声笑道:“我在这里杀了你,就算走出通天塔,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倒也不能这么说,最起码……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就在江浩然脸色凝重向身后倒退,陈长生手中持剑进前逼近的这一刻,突然有一个陌生中带着几分熟悉的声音从陈长生身后远处传来。
自己身后,恰恰是脚下这条小巷的巷口,第四道陷阱也恰恰就在那个位置。
下意识转头回望,但在看清了来人是谁之后,陈长生的眼神却陡然一变,因为他完全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这个人竟然会再一次出现。
只见此人相貌粗犷,全身上下都包裹在一件黑色披风下,五官轮廓每一样单独拿出来都普通至极,但偏偏组合在一起后却又为此人那粗犷的五官中凭添了几分阴狠。
来人正是聚集了四十九人,并把所有人都带入这夏朝将军墓,最后却又亲手将整座墓穴给封闭起来的那名黑衣带头大哥。
事实上,陈长生一直都很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会搞出这么多事。
但是,直到此时,直到他亲眼看着那名自己至今不知姓甚名谁的家伙脚下踩着诡异的步伐前后左右一通乱拐,悄然通过巷口处的毒雾陷阱朝自己所在的方向走来后,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对方和自己一样,手中同样都有一份古墓机关布置图,而且……他之所以会搞出这么多事,绝对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司空礼这个混蛋,他究竟是什么人,搞出这么多事……他到底想做什么?”
事实上,陈长生如今真的很迷茫,因为他完全弄不懂,如果真想杀自己的话,直接收买一群人把他乱刀砍死不就得了,何必要搞出这么一座大墓,何必又是阴兵,又是让这么一群人自相残杀这般麻烦?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连这么一座大墓都能弄出来,司空礼这个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的家伙,绝对能拿出收买其他人把自己乱刀砍死的宝贝。
自己手里所掌握的信息实在太少,故而就算陈长生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他陈某人又有什么地方,是值得其他人图谋的?
在整件事中,陈长生缺少了一个关键性的原因,而这个原因恰恰就是目的——司空礼的目的。
“真是让人意外,你竟然还敢出来。”
眼皮一跳,陈长生立时侧过身体,却是左右分别警惕着江浩然和这名黑衣男人。
“我为什么不敢出来?”
听到陈长生的话,这位黑衣带头大哥忽然笑了起来,随后抬起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论修为,我是这里所有人里最高的。就算你们所有人加在一起,我也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说说看,在这种情况下,我为什么不敢出现?”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一双时不时闪过狠戾之色的眼睛悄然从远处的江浩然身上扫过,黑衣人微微一笑:“这里暂时没你的事,想活就自己走,想死就留下。”
屈辱!
当这句话传入耳中的那一刻,江浩然的心中突然有种想与此人拼命的冲动。
但最终他却选择了退走,因为他很清楚,别说这名身为五鼎巫将,并领悟了意境的黑衣男人,自己就连那名身为三鼎巫将的青衣少年也未必打得过。
“今日之耻,江某人记住了!”
心中一声长叹,满身血污的江浩然默默转身离去。从他深深扣进掌心的指甲中可以看出,他走得极不甘心。
然而,不甘心又能如何?
正如那名黑衣男人所说,留下就是一个死。
死了,那可就真的代表着一切烟消云散,再也没有机会洗雪今日的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