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们该怎么办?”
半个时辰之后,当小饭馆的店门再次打开,脸色苍白的店小二看着身边身体不断打着摆子的壮汉,不禁下意识的问道:“他说不用我们跟着,我们……这次任务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望着那名相貌普通的少年身影已经消失在长街之上,满脸络腮胡子的赵大龙顿时翻了个白眼:“凉拌!”
“可是……”
“还可是什么?没看‘不问恩仇’都在他手里么,他不让我们跟着,就等于是暗夜之主发话,让我们继续在这里开店,除非他主动叫咱们,否则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唉,原本还想给他来个下马威,谁成想咱俩被收拾得这么惨……”
“别说了,回去好好休息休息,然后等信儿。”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不论是赵大龙还是张云海,这两位暗夜组织隐藏在银月坊内的钉子,都再也没有了继续‘营业’的念头,因为他们实在是被收拾得不轻。
身后那间饭菜口味完全可以用‘奇烂无比’这四个字来形容的饭馆里,自己那两位名义上的下属在想些什么,陈长生自然不可能听到。
因为,从他的身形混进了长街之上的人群中那一刻起,陈长生整个人就仿佛化做了大海里的一滴水,再也难以被人察觉到半点异常之处,普通到了极点。
不论是衣着相貌,还是身上所散发着的气息,都与四周的百姓一模一样,完全看不出半点区别。
“忘形以养气,忘气以养神,忘神以养虚。虚含虚,神含神,气含气,明含明,物含物。达此理者,情可以通,形可以同。同于火者化为火,同于水者化为水,同于日月者化为日月,同于金石者化为金石。”
同于民者,自然化身为民。
这就是在过去两个月里,丑老汉教给陈长生的匿形之法。
若对于不明其理之人,这似乎仅仅只不过是一番故弄玄虚的说辞。能化与不能化,这其中最为关键的一处就在于,是否能够把握住其中的一缕脉动与气息。
换成陈长生前世的话来说,所谓的脉动与气息,就是频率。
草木有草木的频率,石头有石头的频率,这世间万事万物,都有着自己的独特频率。
如果换成了这个世界那些土生土长的人,他们恐怕未必能够在听到这番言论之后,立时就可以接受。
但陈长生却不同,在前世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里,他固然混得不算怎么样,但最起码也在网络上看到了一些所谓研究报导。
其中就有一篇至今还让他记忆犹新,而那篇文章的主要论证就在于:并不只有细菌才可以传染,情绪也同样可以。
将其引申一下的话,那就是:气息也可以传染,只要身处其中,只要浓度足够,只要——你不本能般的拒绝和排斥。
短短几步路,起先陈长生只是刻意的模仿着周围人群的步伐频率,以及面部表情,同时在心里默默想象着自己是一个普通寻常,已经劳作了整整一个上午的寻常百姓。
但随着人群走了十几步之后,身上原本属于自己的气息渐渐淡化,陈长生仿佛真的化身成了一名普通的百姓。
匿形之术,原本也不算复杂。
最重要的是,改变自己的固有观念,以及利用其他人的思维盲点。
和百姓走在一起,看起来是个寻常百姓的,那应该就是一个普通百姓。
这世上虽然有些精明人,但绝大多数人的眼睛,都不会随时随地注意某些原本应该注意的东西。
最起码,那些衙门口的官差们,就并没有注意到,混迹在长街之上那些一走一过的百姓堆里,正有一个人在悄悄的打量着他们身后这个肥得流油的提刑司。
帝都这两个字,对于大商王朝治下的天下九州来说,只不过是一个统称。
因为,帝都六十四坊,全部都只能算真正帝都的外围区域。
只有被这六十四座坊市犹如众星捧月般拱卫在最中间的那块区域,才有资格被真真正正的称之为帝都。
银月坊的提刑司,只是真正帝都中提刑按察司的一个分部。
大商王朝的律法,刑狱分家,提刑司只负责量刑。
而丑老汉给陈长生安排的出师任务,就是要他刺杀银月坊提刑司的佥事张安如。
就这次任务的本身来说,这看起来似乎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任务。
但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陈长生总是觉得,这件事似乎并非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刺杀朝廷命官这种事倒也罢了,毕竟这种事对于暗夜组织来说,还真就没少干过。
甚至,就连自己那两位名义上的下属里,都有一个人曾经刺杀过朝廷命官。
“算了,天大地大,都没有突破修为更大,那株八百年的墨首芝……必须得拿下!”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目光悄然扫过这座银月坊提刑司的官衙,陈长生顺着人流渐渐走远。
实际上,对于陈长生来说,这次的任务并不需要他真正的去做些什么。
因为从头到尾,不论是关于张安如这个人的调查,还是如何进行任务,都已经有人帮他把前期的准备工作给做得细致无比。
或许是丑老汉考虑到,自己这位不是弟子的弟子,只是刺杀领域的一个新手菜鸟,所以才会这么做。
在一个恰当的时间出现,做一些恰当的事情。
如果要是按自己那位老师的安排来做,陈长生只需要当那位张安如在银月坊内一间名叫倚红楼的场所出现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随手一刀了结其性命即可。
但是,陈长生却并不想这么做。
杀一个人的方式有很多,何必非选影响最坏,场面最血腥的那种?
既然学了一身制毒、下毒、解毒的手段,要是不能学以致用的话,自己在过去两个月里所吃过的苦头,恐怕都白费了。
更何况,毕竟自己和那个叫张安如的家伙无怨无仇,就这么当众取其性命,未免也太过残忍了些。
与其那样的话,那还不如花点心思,让他无声无息、没有半点痛苦的悄然死去。
至少,这样做的话,自己也不会在心中有什么负罪感。
“在青楼里马上风,然后挂了……嗯,这种死法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