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身披蓑衣的人,自然是洛九幽,也只能是洛九幽。
因为若是其他人的话,就算是要追踪陈长生他们这一行人,也绝对不会如此无聊,连个空酒坛子都会提在手里。
事实上,洛九幽已经跟在这三辆马车后很长一段时间。
正如老侯所预料的那般,洛九幽看起来确实是已经走了,但实际上他却并没有离开枫叶林多远,只不过是找了一个地方,把自己身上的伤势给处理了一番而已。
当处理好了伤势,他想到之前与那名蒙面人对战之际的种种不对之处,果然疑心大作,复又悄悄潜回了枫叶林。
只不过,当他回去之后,却发现人去楼空。
在这种大雨天里,若是一般人,恐怕就算是知道敌人已经走远,也未必有办法追踪到对方。
可对于洛九幽而言,这却并不是什么难事。
因为,他天生对于追踪术就有着超乎常人的天赋,更何况从这枫叶林出发,一共也只有寥寥几条路,且都是通往同一个地方——天门关。
以己由人,想着那些和自己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的家伙会走哪条路,再发动自己的追踪天赋,洛九幽自然而然的就跟上了陈长生他们这一行人。
原本,洛九幽还想着,若是那名之前与他交手的蒙面男子身上的毒没有解的话,自己就直接出手,将这三辆马车上的人全部都给杀光。
但是很可惜,每当他心生此念之际,总觉得这三辆马车里,有一种令他心底隐隐发毛的冰冷感。
这种感觉,洛九幽并不陌生,因为在他过往的生命里,曾经无数次感知到过这种感觉。
那种令他心里发冷的感觉,既可以将它称之为杀机,也可以将它称之为危机感。
当面临足以令自己丧命的危机感时,洛九幽的心里,总会有一种预感。
而这种预感,也曾经无数次把他从死人堆里给拉了回来。
所以,洛九幽很相信自己的感觉。
很明显,在他看来,能带给自己这种危机感的人,只能是一个人,就是那名手持两只匕首,并且还蒙着脸看不见真容的男子。
默默跟在这三辆马车的后面,洛九幽还看到了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比如,中途那名少年下了马车制作‘解毒药酒’的过程,洛九幽就从头到尾都看了个清清楚楚。
尽管对于洛九幽而言,一名六鼎巫兵算不了什么,就算杀了对方,也只不过是举手之劳,根本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
但是,他却并没有动手。
不是不想,也不是不敢,而是不愿。
因为,对洛九幽而言,杀了一个六鼎巫兵并不算什么难事,可他却不得不考虑一个人,那个在他胸腹间留一条伤口的人。
那是一个高手,而且还是一个动起手来完全不要命的高手,他不得不忌惮。
至于那名叫做阮红玉的黑衣女子,当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之后,反而成了不重要的一个角色。
对方是死是活,根本已经无关紧要。
玄鸟卫是干什么的,洛九幽自然很清楚,他更清楚自己早就已经上了玄鸟卫的必杀名单。
所以,是不是有人看到了自己的面孔,洛九幽根本毫不在意。
况且,他也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那就是那名看起来最多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
自己亲手配置出来的毒是什么成色,洛九幽自然清清楚楚。
“能解了我的软筋散,这小子……还真是有点意思。”
丝毫没有半点嫌弃的神色,有些惊叹的打量着自己手里拎着的那只空酒坛子,洛九幽满是赞许的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我独门配置的软筋散,只有我自己才知道解法,想不到这小子居然也能想得出来。”
随手将那只空无一物的酒坛给扔掉,静静望着那三辆马车,就这么一点点的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之内,洛九幽的脸上浮现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们这些人的身份,我还真是很好奇。”
独立风雨中,任由天上不断落下的绵绵细雨打在蓑衣上,洛九幽微微一顿之色,随即喃喃自语道:“只不过很可惜,帝都那个鬼地方,我暂时是不能再回去了,否则……我还真想好好看看,你们这些人究竟都是谁。”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丝毫没有半点再继续跟下去的念头,洛九幽转身便走,没有半点停留。
他自然再也没有继续跟踪下去的意思,因为再继续往前走,就是一马平川,四下一望无际,只要他出现在这种地方,就不可能再继续再保持着潜伏状态。
既然再朝前走的话,就会被人发现,那洛九幽当然不会再继续追踪。
更何况,他可是上了玄鸟卫必杀名单的人,就算是那三辆马车上的人没有发现他,但视线尽头处那座雄壮关卡,他也一样过不去。
就像老侯对于天门关的猜测一般,身为一名邪教头目,洛九幽对于玄鸟卫这个组织,同样也并不陌生。
所以,虽然他并没有看到天门关现在是什么模样,但他却也能猜得到,现在的天门关,肯定是守卫森严,不管什么人到了那地方,如果要是不把身份给核实清楚,根本就别想过去。
“后会有期!”
淡淡地说完了这四个字,抬手从自己胸腹间那处细长伤口处抹过,洛九幽一声轻笑,随后把身体往密林之内一缩,就此隐没不见,没了半点痕迹。
而那三辆行驶在平原上的马车,却在漫天的斜风细雨中,朝着天门关所在的方向,飞快的接近着。
这世间,哪怕就算是再漫长的路,也终究会有走到尽头处的那一刻。
天门关距离他们虽然远,但随着数匹骏马跑得飞快,最终还是载着坐在马车上的一行十人,来到了这座看起来颇为雄伟的关卡正前方。
“站住!”
当这三辆马车顶着风雨来到这座雄关前方之际,不论是顾朝阳还是后面两车马车上的马夫,都不约而同的收住了缰绳。
他们不得不这么做,因为现在的天门关前方,已经站满了人,并且摆着一排排的拒马尖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