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曦的笑,让景路更加灿烂的笑,将本来刚毅的脸,硬是挤出和排细摺,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猛然看上去,憨憨的样子。
“王爷,您也吃点东西吧,这几天都没吃上过几口,算下来,比颜姑娘吃的还少。”红霞平静的走到王爷面前,取过粥碗,恭敬的劝说。
牧曦很想称赞一下这粥的味道,但是,她的嘴里只有苦苦的药味,粥香根本品味不出,她倚着床头,景路黑黑的眼圈,憔悴消瘦的脸颊,“这些天,辛苦王爷了。”
“叫我景路吧,好吗?只要你喜欢听,我就一直说给你听,只要你高兴,你健健康康的,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牧曦,我是真心的希望,你能成为我的王妃,成为磊儿的娘亲。”
景路深情的表白,牧曦默默沉静,他的爱,她能够体会,但是,她更担心,他将她当做是嫣然的替身,这不是她希望的。
“好好,我不逼你,你身体还弱,别着急,别担心,我等你,一边陪你养好身体,一边等你回复我的请求,好吗?”
自从牧曦此次回到王府,他每句话都会加上‘好吗’,他的语气更加温和,对她更是关爱倍至。
牧曦伸出手,他立即接住,紧紧攥在掌心。
她轻轻挣脱,翻手在他的腕间,默默切脉片刻,向站在床边的红霞略以眼色,那红霞赶紧提了笔墨过来。
“王爷身心劳累,还好武将出身,根基牢固,但若不加以调理,还是虚病成真的。我开下的不是药方,是膳食,王爷每日早晚各吃一次就可以,是药三分毒,看王爷现在的气色,慢慢调整饮食就可以了。”牧曦又将红霞写的药方检查一遍,确定无误才肯放手。
红霞虽然是婢女,但字写的很是清秀流畅,笔峰间,略有大家风范,都是字如其人,她的字,结构紧密,笔走龙蛇,千里阵云,风姿多变。
牧曦品着字迹,抬头望去,红霞也正向她看来,四目相对,红霞立即收敛目光,俯身恭敬的接过牧曦递出去的药方。
这个婢女,虽然年龄不大,却有着沉着冷静的处事之道,在她的眼中,牧曦看不到主仆之情,与其说红霞是自己的婢女,还不如说,红霞是在完成景路交给她的任务,从几天的接触上来看,她也并不喜欢这项任务。
“自己都弱不禁风了,还想着照顾我的身体。”景路翻手扯住牧曦的手,温柔的握在掌心,“不过,让你这一说,我还真饿了。”
“红霞,等下药膳好了,直接送到这里来。”
红霞轻轻应答,迈步向厨房走去。
“磊王子什么时候回来?”牧曦有了精神,看着院中大磊玩过的木剑还挂在树上,轻声问着。
“估计明天吧,这几日我都派人到宫里去安抚他,让他等我的消息才回来。”景路从桌上拿起桔子,边说边拨开。
“王爷是担心我的状态吓到王子,牧曦明白,那我今日也多多调理,争取明日王子来时,让他看着放心些。”牧曦接过王爷递来的桔子,分出一个小瓣,悄悄含入口中。
她的烧还未退尽,体温依旧略高,这枚桔瓣在口中,虽然她口苦舌涩感觉不到桔的香甜,但清爽的气息还是由口中传递出来,她就这样静静的含着,待桔瓣的温度与口腔相同,才碾碎咽下。
轻微的举动,没想到,却让一直凝望着她的景路紧紧的皱着眉头,手中攥着另一半桔子,两眼愁伤的看过来。
牧曦强打着精神淡笑,他却依旧愁眉不展。
“告诉我,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你的伤情,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自救,你开的这前后两道药方到底有什么不同?告诉我,别让我这样胡乱的猜测下去了,不睡觉不吃饭是累不垮我的,但是,无尽的担心却会让我魂不守舍,身心疲惫,牧曦,我知道你经历了许多苦难,几番生死之间的徘徊,但是,林羽朗将你掳走之后,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让你如此难逃梦魇之困?让你如此担惊受怕,为何你听说林羽朗的死讯后,竟然变化如此之大?难道,林羽朗真的就是仅仅刺了这一剑,他是不是,是不是,还伤害你了?”
牧曦终于明白景路到底担心的是什么,她微微摇头,刚刚的轻松感觉,此刻荡然无存,将口中的桔瓣咽下,淡然回应着他疑惑紧张的目光。
“没有,以前都是有惊无险,这一次,真的死到临头,才真的怕了,怕自己再也不能回家了。既然他已经死了,我感觉轻松了很多。”她平静的说完,又塞到口中一个桔瓣,细细的体会着那份清爽。
“那就好,那就好,我很担心你因为受到伤害而自报自弃,会想不开,现在看你有了精神,我这心里,才好像活了一样,为何开了第二个药方呢?之前的药方不好吗?”景路略有释然的放松一些,将手中所有的桔瓣尽数塞到她的手里,依旧担忧的追问。
牧曦缓慢的咽下口中的桔,“第一个方子,是缓解痛苦,但病症来的太快,第二个方子,是救命的,不能用太久,今夜便要换方才行,我的身体不仅承受不起病痛,更承受不起猛药。”
“是,是,那巫医之前就是犯了这个错误,差点害了你,气得本王当时便想杀了解恨,若不是看巫医对你的这份执着守护,他的脑袋早就搬家了。”景路终于放松的靠在桌边,意犹未尽的愤愤说着。
“南雪呢?怎么一直没见到他?”牧曦才吞下第四个桔瓣,便已觉得食之无味,说话间,又将手里所有的桔递还给他。
“呃,”
见景路突然语塞,牧曦抬头疑惑的望去,他闪烁的目光迟疑片刻,直率的抬起头,与她四目相对。
“嗨,我也不想隐瞒你,免得你跟我一样,胡乱的猜测,伤心累神的,这里是王府,不比别院自在,这府中有很多可汗的眼线,不方便南雪在这里现身,于是,在你此次回府之前,我让南雪带着他的人回宋了,这事儿,没跟你商量,还请你理解我的难处。”
牧曦倚靠的久了,腰间传来酸痛,伤口换药的时间到了,她当然理解,自己必竟还是在别人的监视之下,必竟还不是自由之身,哪里有携带贴身侍卫的权力。
她淡然的将嘴角微微翘起,目光望向床边的红霞,“我明白,给我换药吧,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