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神秘的李太太在中海意味着什么,波尼·克尔斯知道,乔瑞秋也知道,或许只有当事人刁冉冉不知道。
别说只是个小小的伤人案件,就算是一条人命,只要她愿意出手,事情也会被稳稳地压下去。在这个世界上,每一秒钟都会有人离奇消失,只有极少数会被人发现,被人追查,绝大部分都是无声无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尝到了波尼·克尔斯的滋味儿,哪怕只有一次,也足够这位李太太神魂颠倒,三月不知肉味了。
“谁知道你竟然沒有把持住,就这么和她滚了床单,按理來说,你这种时尚教父,美人见多了,对那种半老徐娘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啊,难道是她对你下|药了,”
乔瑞秋见刁冉冉八成不会有事了,也不敢再揶揄波尼·克尔斯,她立即放柔了声音,关切地问道。
波尼·克尔斯小声哼了哼,表示默认。
要不是有药效在,他也不会被李太太得手。还好,李太太虽然年纪不小,不过保养得宜,看上去也沒有那么难以下口,倒是别具一番年轻小姑娘所沒有的风情。
不过,只要一回想起來,波尼·克尔斯还是觉得有点儿恶心。
“我替我妹妹谢谢你。按照国内的时间,前两天是我们共同的生日,可惜我已经离开中海了,不能当面和她一起庆祝,希望她这一次沒事,就算是我送她的礼物吧。”
她有些怅惘地说道,然后看见乔言讷手上端着两杯调好的鸡尾酒走过來,知道自己该结束这个电话了。
“我一眼就能看出來你们两个人的不同。你是黑曼巴,她是火赤链……”
听起來,波尼·克尔斯对假冉冉的印象很不错。
乔瑞秋笑着打断他的话:“别怪我沒提醒你,赤链蛇具有后牙,此后牙是否为后沟牙,并且是否有毒,目前尚存争议。要是你不小心被她咬了,我可不管。”
他摸着下巴,笑得有些邪:“咬我,怎么咬,你猜她会用哪张嘴咬我,”
眼看着乔言讷在一旁等了片刻,脸上已经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她只好飞快地说道:“不和你开玩笑了,你答应我肯出面帮忙,我自然也会说话算话。不过,既然我答应和你合作五年,我们之间就两清了,要是你再想得到什么好处,记得去找她要,而不是问我要。这笔账,大家还是算得清楚一些比较好。”
波尼·克尔斯顿了顿,依旧是嬉笑连连的样子:“好处,睡她可以吗,我为了救她,还让那个老女人睡了一次,那我睡她一次,算扯平了吧,”
乔瑞秋啐了他一口:“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别以为我们女人好欺负,你这种声名狼藉的家伙,离我妹妹远一点儿,”
他气哼哼:“我离三次婚,你妹妹离一次,多两次而已,就算身名狼藉了,你讲不讲理,喂,喂喂喂……”
她已经率先挂了电话。
这栋别墅是李太太的私有产物,就连她的丈夫都不知道,配有保姆和司机,装修豪华,一切生活所需应有尽有,她专门用这里招待波尼·克尔斯,对他的喜爱可见一斑。
他放下手机,左右看了看,还是决定先吃一些东西,然后去楼下的游泳池游上两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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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思捷从律师那里得到消息,足足震惊了一分钟,然后才不解地向他们询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听说,是肖院长的意思。有他发话,从最上面压下來,下边哪里有人敢不从,别说是市一级,就是到了高法那边,也是一样的结果。”
乔思捷顿了片刻,怎么也想不到乔家的人和他们有什么交集。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他忍不住第一时间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刁冉冉,虽然不明白这里面到底是谁在暗中帮忙,然而乔思捷却很清楚,事情绝对是出现了巨大的转机。
“如果一直无法起诉,那么,依我看的话,对方九成九会同意私下和解。”
一个律师缓缓地说出自己的猜测,除此之外,似乎也沒有其他的好办法了。
如果他是战行川的代理律师,那么他也会这么建议自己的客户,接受经济赔偿,同意庭外和解。要不然,拖得太久,对于原告并沒有什么好处,而被告却能一直有机会找到更多的法律漏洞來为自己脱罪。
“之前求他,他都不肯,现在是不肯也得肯。不过,现在就算他肯接受,条件肯定也不如以前那么好了。大不了,我们就耍无赖,就这么多钱,爱要不要,不要你就去告我好了。”
乔思捷现在也学会了这种强盗思维,上一次,战行川把他派去的律师赶出來,令他颜面受损,他也十分记恨。现在情势急转直下,他的气还沒地方撒呢。
“的确是这么个道理,现在就不是我们求他们了,而是他们求我们了。既然法院不受理,这个案子也就不存在,如果我们一口咬定和我们无关,想必他们也沒有辙。”
奔波多日,终于得到了一个这样的结果,两个律师也觉得心头一松,好像卸下了无形的重担一样。
乔思捷拿起外套,直接去找刁冉冉,急于和她分享这个好消息。
他把车子开上了路,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沒有给她电话,也不知道她在不在家。
不过,乔思捷转念一想,刁冉冉现在也不可能有什么闲情逸致出门,他也就沒有去找耳机,耳机不知道随手放在哪里了,开车的时候打电话,容易被扣分。
巧得很,刁冉冉还真的不在家。
自从她上一次去那家花店买过两束花以后,刁冉冉就成了那里的常客,花店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姨,女儿女婿都在国外生活,而她本身也小有积蓄,所以才在自己住的这个别墅区开了一家花店,打发时间。刁冉冉去了几次,和老板混了个脸熟,于是经常带着自己学做的各种点心去找她喝下午茶,顺便还能在花店里练习一下摄影技巧。
她原本对于拍照的了解只限于用手机给自己拍一拍,再用美图软件美化一下,从來不知道,小小的相机里面居然蕴含|着这么大的天地,好像只要有一部相机在手,整个世界都可以收纳在镜头里,无比宽广,无比辽阔。
消磨了一个下午,帮花店阿姨重新设计了一下花店微信公众号推|送信息的背景照片墙,刁冉冉抱着阿姨送她的一大捧小苍兰从花店里走出來。刚一拐过街角,她就看见,路口旁的人行道上站着个异常高大的外国男人,浅灰色的头发非常显眼。
刁冉冉一下子就认出來,这是上一次自拍很久的那个“处|女座先生”。
她当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做什么工作,只是觉得他一直拍不出來满意的自拍,所以有点儿追求完美,又有点儿龟毛,所以在心里默默地给他起了这么个绰号。
不过,很贴切,据说有一次在米兰秀场,作为特约艺术总监的波尼·克尔斯仅仅因为对一个模特的一只眼睛的眼线不满意,就把这场走秀整整推迟了半个小时,要求化妆师把所有模特的眼线全都重新画一遍。
因为他在欧洲时尚界的地位,沒人敢说什么。
“嗨,是你。还想拍照吗,”
刁冉冉把脸从一大捧花束后面艰难地露出來,笑着问道。
出于职业习惯,波尼·克尔斯皱着眉头看了一下她今天的打扮,觉得有点儿土气,跟“时尚”两个字完全不沾边,她的衣服一角甚至还沾到了花泥。
一个既不时髦又肮脏的女人,他很快下了结论。
如果不是上一次对她的第一印象还不错,波尼·克尔斯真想调头就走。
“你觉得时尚是什么,”
他忽然沒有任何预兆地问道,自然是用英文。
刁冉冉怔了怔,她听懂了,只是沒有想到这个人为什么会问自己这么古怪的问題。
她抱着花,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想要分辨一下,是不是现在媒体做街头访问都换了一种模式:派帅哥潮男走上街头,吸引路人的注意力,再伺机大肆采访。
“你听不懂英文吗,”
见刁冉冉顾左右而不说话,波尼·克尔斯有点儿抓狂地追问道,英语,法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德语,他都会,不过中文水平只限于“你好”而已。
她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我不关心时尚,我只关心粮食和蔬菜,关心生和死。时尚是别人的,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说完,刁冉冉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她到现在还以为这是某一家电视台的节目采访,费了好大的劲,她挖空心思才从脑子里找到几句有文化的现代诗,剽窃一下,说了出來。
难得上一次电视,总要炫耀一下吧,说不定还是在海外播出呢,绝对不能丢了中国人的脸。
把中文诗歌翻译成英语,意思虽然对了,韵味就不一定了,也不知道这个老外能不能听懂,该不会是个绣花枕头吧。刁冉冉暗自腹诽道。
她永远想不到,就是这个回答,会改变她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