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虞幼薇,战励旸不禁又是几声长长的叹息。
这些年來,他也觉得纳闷儿:这么一个举目无亲的小女孩儿,她能到哪里去呢?
要知道,因为她的父亲生前疯狂酗酒,把家里的东西能变卖的全都卖了,只为了买几瓶酒,家里的亲戚能借钱的也都去借了个遍,可是他只负责借,不负责还,还债的重担全都压在了虞思眉的肩上。类似的事情次数一多,这些亲戚全都可怜虞思眉真是命苦,年纪轻轻嫁了一个这样不成气候的老公,索性也就不再借钱给这个常年醉醺醺的毫无担当的男人。
他死以后,虞思眉带着女儿,渐渐地也就和两家的亲戚断了联系。
所以,战励旸也很清楚,虞幼薇是不可能去投靠那些亲戚的,她年纪虽小,却很有几分骨气。再加上她又遇到了那种事,唯一的可能就是悄然离开,彻底告别中海。
世界这么大,人海茫茫,他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而且,想要打探虞幼薇的消息,还要避开王静姝,若是她知道了,事情必然会再一次闹得满城风雨。
就这样,一直到现在,战励旸都不知道,虞幼薇不仅早就回了中海,而且一直和战行川过从甚密,她住在他为她买下的高级公寓里,每个月的私人账户上还会收到一大笔不菲的生活费。
“我的日子不多了,这是我在世上的最后一个愿望,我希望能够实现。我知道,就算我找到孩子了,尽力弥补她,你也不会原谅我的……阿静找來的那个风水师说我们家有怨气,她吓得不得了,一个劲儿说不可能。哎,她是什么都不清楚,可我却知道,那就是你的怨气啊……要不是我当初……我、我真是对不起你们娘儿俩啊……”
战励旸耷|拉着脑袋,用手握成拳,一下一下捶着冰凉坚硬的大理石墓碑。
而唯一能够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风声。
他又停留了一会儿,这才站起來,离开了墓园。
出租车司机把车子的计价器打开了,一直在门口等着,见战励旸走出來,司机连忙把手里的烟熄灭了,主动问道:“大叔,扫完墓了?现在走不走?”
战励旸无声地点头,重新坐上了车子。
他回到战家大宅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
何叔赵伯等人一直忐忑不安,见战励旸平安回來,这才连忙让他去洗手,准备吃晚饭了。
战励旸面色平静,沒有对自己去墓园的事情吐露一个字。
*****
战行川刚走进公司大楼,孔妙妙的电话就打來了。
“我马上进电梯了,刚从医院过來。”
他握着手机,在一楼等着电梯。
“我知道,姨父的体检报告出來了吗?哎,先不说这个,我是告诉你,温逸彤在楼上等着你,还有乔家二少,两个人刚到。我怕你沒有心理准备,所以偷偷跟你提前说一声。”
孔妙妙躲在茶水间里,小声说道,她正在煮咖啡,准备一会儿端过去。
“知道了。”
战行川挂断电话,心里一阵阵奇怪,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又來做什么。
不过,兵來将挡水來土掩,别人全都买她温大小姐的帐,他可不一定。
一走进办公室,战行川就嗅到一股浓郁的咖啡香气,他动动鼻子,判定这是孔妙妙把自己的私藏给拿出來了,大概也是不想得罪温逸彤,众所周知,她可是一位难伺候的主儿。
“你怎么來了?真是蓬荜生辉啊,杀我一个措手不及。”
他噙着一丝淡笑,招呼道,然后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來。
“去,少损我。别人听不出來,我还听不出來吗?你别不高兴了,我是亲自來送请柬的,你的地位不一般,所以我们要亲自过來。”
温逸彤笑着说道,横了一眼战行川,低下头,她从包里掏出來一个红色信封,站起來,径直走到他的面前,往桌上一推。
因为已经怀|孕三个月了,所以她的动作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的味道。
虽然还沒有显怀,不过,温逸彤已经不再穿高跟鞋了,走路的时候也有些刻意地用手挡着小腹,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我还以为你们早就结了呢。”
战行川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声,抬起头看了看乔言讷,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了一丝挑衅。
作为男人,把女朋友的肚子都搞大了,这才不情不愿地答应结婚,还一副被占了便宜的样子,真是让人不齿。连同样身为男人的战行川都觉得看不下去了。只不过,可惜的是,说一千道一万,温逸彤自己愿意嫁,别人怎么劝,都是放屁。
眼看着她现在乐颠颠地筹备婚礼,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好,我要是人不到,礼也一定会到的。”
战行川拆开信封,看了一眼上面的婚礼时间,还有半个月呢。看來,温逸彤其实也着急了,估计是怕肚子太大了,穿婚纱就不方便了,或许也是怕大家说闲话,丢了娘家人的脸面。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就凭我们之间的关系,这么多年的情谊了,就算外面下刀子,你也得顶着锅去我的婚礼呀…”
听了战行川的话,温逸彤立即急了,她拍拍桌子,一脸的不高兴。
他立即笑笑,收好请柬,耐心解释道:“你别急啊,听我把话说完。现在不是我想去就去,冉冉怀|孕了,医生检查过,她身体挺弱的,前三个月不能大意,你也是从这个时候过來的。所以,要是去,也是我一个人去,我不敢让她随便出门。”
温逸彤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沒有想到,刁冉冉居然这么快就怀|孕了,距离自己上一次见到她,还沒有多久呢。
“这样啊……那……恭喜你了。还真是蛮巧的,我这边刚三个多月,她就也怀|孕了,呵呵……那两个孩子还差不多一般大呢……”
她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似乎很想要为战行川夫妇献上祝福,但又有些口不对心似的。
不过,相比于她的反应,战行川更想要看的,则是乔言讷的表情。
他也是这么做的,抬起头來,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从战行川进來之后,乔言讷就一个字也沒有说过。
最近一年,他的变化倒是大得惊人,以前的乔家二少,放眼中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大家都清楚,乔言讷是个八面玲珑绣口锦心的人儿,再难斗的达官贵人,他都能给伺候得说不出一个不字來。
不过,现在的他倒是真的符合了名字,言讷,少言寡语,整个人看上去沉稳了不少。
据说,改变之后的乔二令父亲乔凛十分满意,原本,乔家的生意统统都是交给老大思捷去做的,而今,乔老爷子眼见着二儿子一天天竟然也出息了,于是有意也要培养他。那些原本只把乔言讷当成纨绔子弟,酒肉朋友的人一看风向不对,近來也频频挖空心思來巴结讨好,刚巧他要和温逸彤结婚,两家是强强联合,更是给了这些人一个极佳的机会。
战行川看见,乔言讷的眉毛动了一下。
他虽然和他不熟,不过,深谙面部微表情的战行川却清楚,自己的话,对于乔言讷來说,还是起到了巨大的效果。
哈,他一定想不到,刁冉冉这么快就怀|孕了吧,怀的是战家的孩子,而且是她主动要求怀的,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再随随便便去打掉了,一定会生下來。
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为别的男人生儿育女,这种感觉,一定很不好受吧。
虽然战行川的本意并不是像个女人一样和曾经的情敌拈酸吃醋,不过,眼看着乔言讷的情绪收到了巨大冲击,他的心头还是泛起一丝身为雄性的本能的畅快|感。
“是啊,所以我说,我尽量去,要是必须在家里陪她,那你也多多理解。希望你们两个都能平平安安待产,尤其是你,婚礼的事情就让别人去|操心好了,你不要太费心。”
毕竟是朋友,就算温逸彤以前做过令自己不快的事情,战行川还是免不了叮嘱几句。
“知道啦。这些都是言讷和婚庆公司的人去办的,我不操心呢。我现在就等着做一个美美的幸福的新娘。言讷,你说是不是?”
听见温逸彤点自己的名字,乔言讷回神,“唔”了一声,算是回答。
她看出來他的心不在焉,面上略有不悦,然而当着战行川的面,也不好发作,只好重新走回沙发旁,拉起乔言讷的手,坐在他的腿上。
乔言讷有些尴尬,小声道:“坐好,别摔了。”
温逸彤这才不情愿地从他的身上滑下來,坐到一旁去。
“你们两个专门來一趟,不是为了送请柬这么简单吧?”
战行川向后坐去,背靠在椅背上,他看了看乔言讷,又看了看温逸彤,总觉得这两个人还有话沒有说。他最受不了拐弯抹角的人了,不如有话直说,起码尊重彼此的时间。
“那个……行川,我们是有事情和你商量……”
温逸彤很少有求于人,此刻,她讪笑着,眼神闪烁,口中迟疑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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