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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曼曼离开的时候,是很不甘愿的,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在她看来,她肯与梁文栋成亲已经是莫大的委屈了,梁文栋怎么能做出这样有损她颜面的事情!
可事实总是出人意料的。
她恨恨的看着梁文栋离开的方向,不甘不愿的离开了梁家,心里却快速盘算着如何扳回一局。
而此时的梁文栋却没有功夫去理会顾曼曼怎么想,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管一个原本就不喜欢他的女人。
他现在想的是卫斓月,靠近卫斓月的时候,他敏锐的感觉到,她似乎又生气了。
“孩子睡了么?”他轻声开口问她,只要关于孩子的事,她总不会不理他。
卫斓月看了他一眼,随后微微点了下头。
梁文栋坐到她的身边,伸手轻轻的揽住她的肩,“今日我们便启程回族里,族里的姐妹你也是见过的,她们的性子都很好,与你相处起来也不会太难。”
他轻声细语的安慰卫斓月,可卫斓月却垂着头看着沉睡的孩子,没有做声。
梁文栋叹了一声,感觉有些无力。
对于卫斓月,他心里有些不清不楚的感觉,开始他会答应与卫斓月的婚事,其实并不是因为卫斓月先前的身份,作为首辅之子的梁文栋来说,无论他去哪里,都会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所以他身边的人也大多都是围着他转的,他的生长环境与卫斓月相似,所以即便在他知道卫斓月会成为他的妻子之后,也没有多少感觉,不过是两人各取所需罢了。
真正的对卫斓月上心,是因为议亲不久之后遇见的一件事。
卫斓月当时在家中做客,家中族里的姐妹曾将她的一条裙子泼上了墨汁,听下人说起,那是她最近刚从霓光阁的绣娘那里订的新裙子,他经过时,正好听见她紧张的抽气声,可下一刻却开口安慰族里的姐妹,似乎没有半点为难的样子,就像是被族里姐妹弄脏的不过是一条旧裙子罢了。
他却是知道这种心情的,因为家中有长姐,而以长姐为例来说,但凡是长姐喜爱的东西,只要被人碰一下,都要发怒的,长姐曾经说过,这是女人的天性,不会喜欢自己的东西被人弄坏。
长姐动不动便教训家中下人,所以这样的事情他从小看到大,也不觉得奇怪了,而那一天,他却看到了这样的一个出身富贵却温和如水的女子。
所以直到后来卫家倒台,他也没有改口婚约作废之事,哪怕他知道卫斓月入门,所图为何。
他收紧揽着她手臂的胳膊,轻声解释:“我没有不信你,只不过顾曼曼向来就是个喜欢随心所欲的人,你与她硬碰硬总归是要吃亏的,如今你我都家道中落了,总不好像先前那样。”
卫斓月在他如水一般的目光中,人逐渐软化了下来,有些事情过犹不及,虽然这件事看上去是她吃亏,但实际上是她占了便宜,否则顾曼曼怎么会那么巧就过来,又怎么会这么巧就能接近她的孩子,甚至还划伤了她的脸。
卫斓月挑了挑嘴角,露出一个无声的嘲讽来,顾曼曼向来是个不会动脑子的蠢货。
她先前会算计顾曼曼也是因为顾曼曼心里没有梁文栋,她才会觉得顾曼曼是个好主母,但今天看见顾曼曼的时候,她就敏锐的发觉顾曼曼已经不排斥梁文栋了,这样的发现让她心里警钟大作,顾曼曼若是接受了梁文栋,那往后必然会独霸他,以顾曼曼刻毒的性子来说,孩子未必能够安全的活下来。
所以她才会再一次毫不留情的算计了顾曼曼,反正先前她们还十分要好的时候,顾曼曼在她这里也拿到了不少的好处,这一两次就当做是偿还了她所给顾曼曼带来的那些好处吧。
既然梁文栋与她示好,那这件事便水过无痕的消失了。
随着家中诸事都处理得当,梁家也踏上了归程。
只不过让梁文栋觉得意外的是,他这一次的离开是没有告诉别人的,所以送行的人只有几个至交好友,父亲的人脉来的极少,只有数人不过,而四皇子却是派了人来,还送了许多的珍礼,这叫他狠狠的皱了皱眉,他知道四皇子的意思,所以都让人退了回去。
走出云浮城,梁文栋看着远处高耸的城门,心中有一种淡淡的哀伤。
忽然,从后面赶上来的一个骑马的青年,将他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是梁家大公子吧?”青年淡笑着问了一声,便将手中的包裹递给他,“我家主子说往后天高云阔,公子也可以纵|情山水了,主子备了薄礼给公子,还望公子笑纳!”
梁文栋愣了一下,觉得这个青年有些眼熟,他不及多想,打开包裹一看,意外的发现竟是几本孤本的书籍,还有十几根老山参,看上去都有些年头了,虽然不至于特别贵重,但对于他来说,意义却不同。
梁家向来不是豪富的人家,而他的母亲梁夫人自从父亲梁行庸故去之后,身子就一直不好,几乎每日都要含服一片人参,他将家中产业变卖回族里去,也是为了节省开销。
他抬头看着青年,神色不明,直到看到青年身上挂着的腰坠,才意外的问道:“你是……安亲王府的人?”
青年笑了:“公子放心,不会有人看见的,而且这些东西本来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公子只管收下便是了!还望公子一路顺风!”
青年说完话,转身策马便往回赶去。
梁文栋这才从青年的腰坠上看出来,这人竟然是一个宦官。
他猛地想起来,安亲王身边的两个宦官,一个是宫里的老人,另外一个,就是这个眉目灵活的青年。
他笑着摇头,将包裹收了起来,怪不得皇上会这样喜欢安亲王。
……
“王妃,都送完了。”张全顺笑着回话。
婵衣将册子都核对完,才抬头看了前来回话的张全顺一眼:“梁文栋可说了什么?”
张全顺道:“梁公子只问了奴才可是安亲王府的人,奴才应了,他便收了。”
婵衣点点头,这些都是小事,梁文栋向来是跟谢家的几个表兄关系亲近,只可惜两个表哥如今都在外头,他们关照不到梁文栋,那她便顺手照应他一下,也不算什么。
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四皇子竟然这么早就出手拉拢梁家了,所以她才没有让张全顺在云浮城里将东西给梁文栋,怕的就是四皇子察觉,因为她不太想让人知道,安亲王府里的下人送了梁文栋一些东西的事,毕竟送的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而且梁文栋这个人向来就是个君子,也不应该被人利用。
她合上了册子,摆了摆手:“你下去吧,若是王爷问起这件事,你与王爷说明白就是了。”
因为有前一世的记忆,所以婵衣知道梁文栋往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这其中跟楚少渊有着很大的关系,这一世的梁文栋拒绝了四皇子,也跟顾家没了关系,想来这一世他的路不会太辛苦了吧。
张全顺刚走,如月便从大佛寺回来了。
她顾不上自己热得满头大汗,直接跑来禀告婵衣:“王妃,觉善禅师请来了,现在正在鹿鸣轩给沈爷看诊,还说要用到许多稀奇的东西,奴婢们都没见过,所以来请您过去瞧瞧。”
婵衣愣了一下,她是知道觉善禅师有多难请,所以才没有抱很大的希望,没料到觉善禅师竟然被如月请来了。
她连忙站起身来,“不论觉善禅师要用什么,都按照他的吩咐去准备。”
婵衣一边说话一边往鹿鸣轩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一个醇厚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他这么重的伤应当先拿了盐水冲洗伤口,然后再给他输药进去,若是温度降不下来,他会越来越糟的……”
说话有条有理头头是道,婵衣心中一喜,看来沈朔风是有救了。
尽管觉善禅师要用的东西,什么鸭嘴壶什么羊肠白芷线都奇怪的很,但婵衣还是竭尽所能的准备了。
而沈朔风的状态,随着觉善禅师将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都集齐之后,再一点点的推到他身体当中,明显的能看到沈朔风安静了下来,而且伤口被白芷线缝好,又包扎好,他已经不再像是先前那样烧了。
婵衣侧头看着觉善禅师的面貌,忽然有一种,这就是得道高僧的感觉。
许是因为经年累月的行医,觉善禅师并不如大佛寺其他的那些僧人生得壮实,倒是看上去瘦得很,只不过人很精神,尤其是一双眼睛,闪烁着明亮的光,一看就是个很睿智的人。
“多谢禅师出手相助,我家下人的性命就全都托付给禅师了。”婵衣客气的与觉善禅师说话。
而觉善禅师却只是淡淡的抬眼看了她一眼,没有往日里那些僧人见到婵衣时的那般热切。
婵衣想想也是,对方是个高僧,自然不会太计较这些红尘俗世了。
可觉善禅师下一句话,却将婵衣惊了一跳。
觉善禅师看着她的眼睛里,带了些嫌弃,问的话更是不假思索:“你便是那小子拼死拼活要娶的姑娘?怎么看上去这么小?娃娃,你多大了?”
婵衣忍不住目瞪口呆,难不成他还认识楚少渊?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楚少渊刚好从外头回来,一抬眼就对上了那双睿智的眼睛。
他惊声道:“师傅!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