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婵衣眉宇轻锁,卫斓月上一世比之顾曼曼算是幸福的太多了,而这一世卫家提前倒台,连卫斓月都无法保全自己,沦落到了给梁文栋做妾室的地步,实在是有些让人唏嘘。
只不过卫斓月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她能够在短短的几个月内怀了身孕,原本就是件极其不容易的事情,此事上可见她的手段,如今梁家成了现在这样,想来她的计划也落空了,怎能够不发作。
不知道的是她这回是真的临盆还是梁夫人拿来掩人耳目的消息呢?
……
此刻的梁家十分的吵闹。
稳婆跟医婆在卫斓月的床榻前一筹莫展,看着她额头上满是汗水,整个人似是虚弱不堪,稳婆不得不出声道:“姨太太还是省着些力气,我说用力的时候,姨太太再用力,若是提前将力气用尽,只怕您跟胎儿都有危险呐!”
大丫鬟木棉心急如焚的陪在卫斓月身边,将卫斓月的手握在掌心之中:“姨太太,您坚持住啊!小公子马上就能生下来了,您千万要坚持住!”
卫斓月只觉得自己身上一点儿力气也没有,手被人抓着,连挥动几下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她气喘吁吁的躺在床榻上,眼睛里朦朦胧胧的,意识也逐渐的模糊了起来。
耳边有人在喊:“姨太太,姨太太,您千万不能睡!您坚持住啊……”
她听着烦得要命,张了张嘴,想让那人闭嘴,可下一瞬,就觉得身上一轻,似乎浑身都暖和了起来,连耳边的声音也渐渐的模糊,整个人轻飘飘的,像是穿过了梁家内宅,一路回了卫家,她甚至看见了自己院子前面那条铺着鹅卵石的小路,桃花撒下一地的碎红,她跟几个相好的姐妹一同走在路上,脚下穿着的绣花软布鞋底微微沾染上桃花花瓣,风雅又好看。
真想回到小时候呐,那个时候天空永远都是蓝的,虽然花落花开,但院子里时常是鲜花簇锦,母亲十分疼爱她,便连最小的霓月都比不过她得母亲喜欢。
可是,怎么就到了这步田地了呢?
稳婆看着卫斓月身下大片大片的血迹,惊得简直要跳起来,“快快,端热水来,王婆子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姨太太止血啊!”
医婆查看一番脉搏之后,捏着金针手指稳稳的下针。
屋子里手忙脚乱的,又是端热水的又是拿布巾的,吵吵嚷嚷闹做一团。
梁夫人皱着眉头时不时的往内室里望去,眼中虽然有着担忧,但那股子嫌恶也毫不遮掩的露出来,身边的下人们都不敢出声,怕梁夫人的怒火波及到自身。
不一会儿修大奶奶来了,看着继母这般心焦,她忍不住劝道:“母亲总不能一直在这里站着陪着,还是先回房歇着,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梁夫人原本正看着那一盆盆端出来的血水揪心着,听见继女与她说话,她猛地转过头,目光灼灼:“雪梅,宫里可有什么消息传出来了?你父亲他到底如何了?还有你弟弟,两人除夕同时进了宫,怎么到现在还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修大奶奶柳眉倒立,忍不住发牢骚:“母亲又不是没进宫去,先前既然是皇上让您照料父亲,您怎么就不问问父亲的身子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而且弟弟跟父亲一同进的宫,为何只让您见父亲,却不许您见弟弟?这些事儿您来问我,您难道不晓得我那婆婆是个什么性子,她能做下那样的事,难道还会对我心慈手软不成?”
梁夫人被继女的话一堵,整个人越发的郁郁:“当时在宫里,人多嘴杂的,我便是有心问你父亲,难道还能在那个情形下问么?若是有哪句话不合适,岂不是要将你父亲置于死地?”
修大奶奶最见不得梁夫人这副软弱的模样,看着她行事一点儿章法也没有,就忍不住来气:“先前我就说不能让这祸害进门,您怎么与我说的?您说即便是卫家女,到了您手里,她也落不下什么好来,您明明知道她进门为的是什么,您还是允了,如今不但是害了弟弟,更将家中一家老小都拖累了进去,现在可好,她难产了还要带累着您在这里陪着受罪,这是什么事儿?便是哪家的儿媳妇也没有这般行事的!”
梁夫人被继女数落的心中越发焦躁,向来不在继女面前发脾气的她,如今也忍不住与她呛声道:“你惯会做这事后诸葛,早前在婆家发现不妥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及时来与你父亲跟你弟弟通气儿?如今整个家都快折进去了,才过来说这些有的没的,说我看重卫斓月,莫非你不知道她怀的是你弟弟的孩儿,是梁家的骨肉么?若是家里真的要倒了,至少还能保存一线血脉,你说我为什么这样着急!”
修大奶奶何时被继母这般冷言冷语对待过,当下便冷了脸:“您说我不与父亲跟弟弟通气儿,难道我回家的次数还少么?婆家一出什么事儿我就立即派人回来知会,便是宗室里头,再也没有几个儿媳妇能够做得如我这般维护娘家了,我婆母时常拿这件事来挖苦我,私底下还说我是个不知足的硕鼠,要将婆家都搬空给娘家了!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谁?”
原本事情便桩桩件件不如意,加上两人又到底不是亲生母女,意见不合起来,再不会顾及旁人,便隔着内室的门帘吵闹开来。
内室床榻上半死不活的躺着的卫斓月终于被这声音吵闹得意识清醒过来,她睁开眼睛便看到头顶上青蓝色的幔帐,随后是稳婆跟医婆那两张布满皱纹褶子的脸。
“姨太太,您醒了真是太好了!快,老婆子我说用力,您便跟着用力,这一次定然能够将孩儿生下来!”稳婆一手已经按在了她隆起的肚皮上,缓缓的往下匀动。
卫斓月只觉得身下的疼痛骤然间便传了过来,疼得她简直生不如死。
“快,用力!”稳婆见肚子缩动的明显了,连忙大声道,“已经要见到孩子的头了,姨太太快再使些力气!”
卫斓月手指青筋暴起,额角上也布满了汗珠子。
这么反反复复的过了半个多时辰,一声弱小的啼哭声终于在内室响起来。
“恭喜姨太太,是个小公子!”稳婆跟医婆一脸的与有荣焉,终于将那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就连外头正在争执的梁夫人跟修大奶奶都停了话头,一脸惊喜的模样。
梁夫人急慌慌的走进内室,去看新生下的孩儿,一瞧见小小的婴孩,身上皱巴巴的像是个小猴儿,啼哭声都是微微弱弱的,不由得又皱了眉。
到底还是因为母亲早产,加上卫斓月本身也就没有很健壮,才会将孩子养得也不好。
梁夫人将孩子小心的抱在怀里,连看卫斓月一眼都没有,便抱着孩子转了出去。
卫斓月终于将胎衣也都排了下来,才颤抖着手出去,“孩子呢?让我瞧瞧孩子!”
木棉一把握住卫斓月的手,顾虑到卫斓月的身子,没有直接讲明白,而是劝道:“您身子太虚了,小公子如今睡了,将他抱过来怕再吵醒来,您还是先歇一歇,等您歇好了再将小公子抱来您身边。”
卫斓月听木棉用这样温软的口气哄骗她,心中一阵阵的发凉,“是不是梁夫人将孩子抱走了?不行,那是我的孩子!你快去追回来!”
木棉愁得眉毛都皱了起来,梁夫人掌管着内宅事务,她若不想要卫斓月过的好,哪里还需要自己动手,下头的人便能够让卫斓月生不如死了,只看这几日她们主仆的日子便能知道,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姨太太的孩儿被抱走了,让她说什么安慰话都管不了用。
就在卫斓月爬起来要亲自去将孩子要过来的时候,修大奶奶进了内室。
“你这不要脸的贱人,祸害了我弟弟一辈子!我若是你,早早的一头撞死也好过往后苟延残喘的活着!”
修大奶奶劈头盖脸的一顿谩骂,让卫斓月心中的那团火烧的更旺了。
刚生产完的她虚弱至极,但到底是因为年轻,身子敏捷,一把就将修大奶奶的头发抓到了手里,“梁雪梅!你莫要以为我如今落魄了,你便能在我头上作威作福!不让梁夫人把我孩子还回来,我便让你们梁家跟着陪葬!”
阴测测的话响彻在修大奶奶的耳畔,连同头皮揪起的痛楚,让她一下子气焰全无,连忙往后缩着想摆脱掉卫斓月,可卫斓月却死死的拽着,虽然虚弱至极了,但她拼着一股子怨气,死活不肯松手,修大奶奶的头皮都要被她拉扯下来。
“你发什么癫狂?快松开!”修大奶奶不得不扯着嗓子大喊大叫,“丫鬟婆子都死去哪里了?还不赶紧拉开你们的姨娘,容她在这里撒什么野!”
两旁的丫鬟跟婆子拉的拉扯的扯,终于将二人分了开来。
就在修大奶奶要好好整治卫斓月的时候,内室的门帘被人挑了起来,身材修长的男子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