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衣心中猛地一惊,太子要回宫了!
这样大的事情,怎么楚少渊却不知道?
宴席结束,婵衣回到内室,在等楚少渊回来的过程之中,她将思绪捋了捋,总觉得太子回宫并不是什么好事,先前不是听楚少渊说太子的病没有那么重么?那他还在外头耽搁了那么久的时间,难道说他的谋划成功了?
婵衣心中心乱如麻,只恨这一世的事情变化太快,让她应接不暇,便是知道了事情不对劲也没法子应对。
等到楚少渊回来,就见到婵衣躺倒在被子上,将自己闷在里头,手里还捏着帕子,看上去懊恼极了的样子,让他忍不住莞尔,不知道她又遇见了什么事。
他走过去,将人从被子里抱起来,目光缱绻的看着她,声音温柔极了:“晚晚这又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婵衣见是他回来了,连忙抱住他的胳膊,嘴巴微微撅起,像是受了委屈似得:“听萧二|奶奶说萧沛这几日忙着准备太子回宫的事情,可是真的么?”
楚少渊不知她怎么会问起这个事情,笑着点头道:“是,马上便是年底了,每年过年的时候父王总是要祭拜太庙先祖的,今年也不会例外,太子自然要好起来了,不然陪着父王祭拜的第一人就要变成我了。”
婵衣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她就说奇怪的很,太子明明应该是有计谋的,可现在还看不出他搞什么阴谋诡计,他就要从太庙回来了。
她忙道:“那太子回来,你可否会受欺负?听说太子很专横跋扈的,你可要保护好自己,能不对上太子就别对上他,现在总归他还占着一个储君的位置。”
婵衣总是担心上一世的事情,怕楚少渊重蹈覆辙。
楚少渊忍不住笑了,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太子虽然回来了,但想来他应该还没部署好一切,不碍事的,他既然不希望今年我陪着父王去太庙,那我便待在家中好了。”
只怕也是不容易的吧,但凡皇子都是要去祭拜祖先的,便是穷人家的人在过年过节的时候都要给祖宗上三炷香来祈求明年事事如意,更何况是皇族了。
婵衣知道他是在逗自己,也不戳破他,反是钻到他的怀里,笑吟吟的道:“那说好了,今年除夕要一同守岁,一起吃茴香馅儿的饺子!”
楚少渊想起去年他就没有陪在她身边过年,心中止不住有些愧疚,笑着应了:“往年包了铜钱的饺子总被你吃到,今年咱们两人一同守岁,机会一人一半儿,我看看究竟是你吃到铜钱还是我吃到。”
婵衣也笑了,仰着脸看他:“一定是你吃到,你运气这样好,娶了我做妻子……”
许是跟楚少渊混久了,竟然也能学着他无赖的口吻说这些逗趣的话了。
楚少渊笑得打跌,蹭了蹭她的面颊。
……
四皇子楚少涵刚到福建,福建的天还一片灿烂,远远没有云浮城那么冷,楚少涵先前穿的大氅跟罩衣都脱了下来,此刻换了一身轻快的罗衫,可即便如此,站在堤坝附近还是觉得一阵热浪迎面而来。
他心中十分的恼恨,明明是腊月的天儿,可福建却还这样的炎热,哪里有一点点的腊月寒冬的感觉!
更可恨的是他今年竟然都不能在宫中过年,跑到这个偏僻穷极的地方,来喂这里的蚊子臭虫!
远眺着深蓝色在最天边有些发暗的海域,楚少涵心中的不满达到了极点,看了眼身边的常随:“还没有消息么?不是之前说好了我一到福建,那边就发力,将楚少渊也送过来么?这都几天了,还没个动静!”
常随一边儿毕恭毕敬的弯着腰,一边儿小声道:“您不知道,云浮城现在有些乱,太子从太庙出来,皇上正让御医给太子殿下看病呢,说是总不好在祭拜先祖的时候病倒在凌烟阁。”
四皇子眼睛眯起来,听见太子这两个字时尤为恼恨。
从小到大总是这个人牢牢的压制在他的头顶上,无论他做的再好,父王的眼光总是落不到自己的身上,久而久之他便不再在父王面前表露自己,可太子却不一样,他做的不好父王会用一种挑剔的眼光看他,并且会骂他,这是父王从来没有对自己做过的事。
或许在所有人的眼中,他生来是四皇子,就应该平平稳稳的过这一辈子,才算是圆满。
可他偏不,他不认为太子哪里贤德开明了,从小到大太子总是要比他捣蛋的多,也被父王骂得最多罚得最多,他曾偷偷的观察过,父王的眼神落到太子身上的时候,分明是不满多于父子之情的,所以他才不会害怕太子,而他出来一趟则更肯定了他的念头。
天下这样的美好,为何他就不能得到?
所以他一定要努力得到天下!哪怕是用尽了手段!
楚少涵眼睛微微垂下去,嘴角一挑,露出个讥讽的笑意:“那就让他继续病下去吧,不需要让人给他看得多么高明,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母妃自然会有法子的,至于楚少渊,即便不是这几天也快了,父王是不能让福建刚出虎口又进狼窝,所以福建的掌控权对于我来说倒是可有可无的了。”
他说是这么说,但紧紧握住的拳头却代表了他如今的情绪不太稳定。
常随连忙凑上来小声道:“您放心吧,一定都办妥了!”
楚少涵嘴角挂着一抹冷笑,却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
隔了一天,朝堂上便有了弹劾四皇子在户部当差的时候乱用职权,将宗室子弟推上高位的折子,言语当中十分的犀利,仿佛当真瞧见了四皇子言行不妥似得。
楚少渊淡淡的站在人群当中,没有出声符合,也没有开口替四皇子辩解,只是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文帝扫了一眼底下的群臣,大多数臣子都没有开口,只有极少数的臣子出口替老四反驳,而放眼观乾元殿的整个大殿,竟然没有一个人顺着老四的这些个罪过往下说。
这让文帝眯起眼睛来,他的儿子他清楚,老四的能耐或许也是有很一些的,但他到底还是更加倾向于老三这个没人疼爱的孩子,于是派给老三的活儿便要比平常多了些。
多到差一些伤到了这孩子的根本,到底是他太心急了。
文帝忍不住去看楚少渊,希望从他那里能说出些什么话来。
楚少渊并没有跟文帝心意相通,只是觉得老四越来越喜欢拉拢群臣了,他到底知不知道他这么做会让父王对他有多大的忌惮?或者说他的意思跟本就不在意文帝的想法了呢?
他敏锐的瞧见文帝投射下来的目光,不由得心中一缩,现在,父王是想让自己做出选择么?
那他该怎么说才能让父王满意?
楚少渊只觉得在这件事上他的态度不太好拿捏。
他说老四不好,那岂不是跟自家兄弟不和睦,甚至于互相残杀么?
可若是说老四好,便是在心里,这股子气儿也是难平的。
正犹豫着,文帝的问话便从空中掷了下来:“老三,这件事你怎么看?”
楚少渊听见文帝点他名字,知道今天是逃不过的,索性上前一步,拱了拱手才道:“儿臣以为这些小事可以拖一拖,如今四弟在福建为了我们大燕的安危正努力,即便这事当真是四弟所为,但四弟比我还要小许多,如何犯不得错了?我相信四弟在这件事过去之后,定然是比较之前更为稳重了。”
既不说四皇子对还是错,也不说四皇子的其他是非,只拿年纪说事,也是最容易能够打动别人的话了。
文帝笑着点头,心中叹息,到底是生母不同,若这件事给了老二跟老四,只怕早早就嚷开来,争一个是非对错不可了。
他看向楚少渊道:“只有你四弟一人在福建,朕多少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你的伤既然痊愈了,明日就启程去福建帮帮你四弟吧。”
楚少渊微微皱了下眉,然后立即松开,恭声道:“儿臣遵旨。”
……
等回到家中,婵衣也知道了早朝上发生的事情,她正生着闷气,怪楚少渊不直接推掉,如今年也过不到一起去了。
而楚少渊自己来说的话,其实他一早便猜到了事情会朝这个方向这样发展,所以便也索性没有告诉婵衣全部的事情,就是怕婵衣知道了会难过,会沮丧,没想到事情还是变成了这样。
他只觉得十分的舍不得怀里软玉温香,一边蹭着婵衣的发梢,一边依依不舍的道:“这件事儿总归是有些急切的,你好好的待在云浮等我回来。”
婵衣狠狠的拍了几下他的背泄愤:“你总是这样,答应了的事情却做不到!”
楚少渊无奈的笑着任由她打着自己出气,直到她停下来,他才不舍的道:“事出突然,父王问我的时候我脑子都是懵的,若是不顺着父王的意思,只怕要被猜忌。”
说到政事,婵衣总是不喜,一想到前一世,她就心惊胆战:“意舒,你说会不会你们走了之后,云浮就大变样了?”
虽然这一世楚少渊没有走前一世的路子,但总让她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