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刚刚进来,不知道他们之前说的事情,听楚少渊说差事,从碗中抬起头问道:“你要做什么差事?”
楚少渊嫌弃的看了一眼吃的一嘴油的萧清,很有些不想理她,但想到婵衣对她十分亲厚,侧了侧头,道:“我父亲要给我安排一个差事,定下来我便将萧沛要过来,做我的近身侍卫,这样他就不用再鼻青脸肿的回去了。w w. vm)”
萧清看到他眼里毫不遮掩的嫌弃,嘴角一抽,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边的油渍,“那感情好,我二哥以后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又去拿汤匙盛汤来喝,“你们不知道,他这几日一回家就喊累,说腰酸背痛,洗漱都懒得洗就那么臭哄哄的睡了,他的小厮怎么喊他都不起来,还得靠我踹他起来,他才去洗漱了睡觉。”
婵衣不由的摇摇头感叹一声,他们兄妹俩总是有许多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地方。
她轻轻笑了笑,夹起一只排骨放到楚少渊面前的碟子里,转了话头,“都说八仙楼的饭菜可口,我倒是觉得,除了花胶煲鸡之外,八仙楼里的菜跟府里的厨子烧的没什么太大的区别,”然后她轻声问道,“宫里饭菜合口么?”
楚少渊转过头来看着她,眼睛明亮:“宫里御膳房做的菜看着精细,其实吃起来味道不如自己小厨房的好吃,各宫里都有小厨房,每日只需要去御膳房领食材即可,庄妃姨母把她小厨房的一个擅长做淮扬菜的厨子拨给了我,每日换着花样吃,到也没有不习惯的地方。”
说着话,他用筷子夹起那只排骨,送到嘴里,语气转淡,“就是宫里的许多姐姐弟弟都不认得,皇后拉着认了一次,但还是看着眼晕,一时间也认不清哪个是哪个,而且想要出宫一趟太麻烦。”
婵衣见他情绪有些低落,安慰道:“等你过几年封了爵位搬出来就好了。”
楚少渊温柔的笑了笑,见她汤碗空了,去盛鸡汤给她,轻声道:“一会吃了饭我就要回去了,今天父王应该就会问我的决定了。”
夏明彻点点头,想了想道:“你这几日若是闲来无事,可以先将西北的舆图整理一下,好方便日后。”
楚少渊心中明白,他是说怕日后鞑子来袭,他作为皇子无法避免这一场仗,他颔首道:“想必宫中的舆图应该是最全的了。”
萧清听到舆图二字,眼睛放光,嘴里还在咀嚼着食物,就开口说道:“我跟大哥在川贵平乱的时候有经验,那些舆图根本没用的,需要自己一寸一寸的去测量,而且有时候还需要熟悉那边地形的人来指引,因为一个地方每年都是会有变化的,宫里那些图,都是几年前的了。”
婵衣想,萧清前世毕竟是武将,在看待这些事情上要比他们都明白,当下赞同道:“清姐姐说的有道理。”
夏明彻看了萧清一眼,嘴角带着柔和的笑意,然后对楚少渊道:“幸好大哥跟着王珏一同去了西北,你给他们传一封信,让他们在西北顺便看一看卫家有没有完整的舆图,若是没有的话,就自己去测一测。”
楚少渊点点头,“这些都不是难事。”
说到王珏,萧清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婵衣:“晚照,王珏有没有送桑落酒到你家?”
婵衣愣了愣,没想到话题忽然跳到这个上头,点头道:“第二日定国候就送了五坛子酒过来呢,听大哥说,他走之前送了一坛子去你家,怎么了?”
萧清诧异的看着婵衣,嘴里喃喃道,“怎么没有听门房的人说啊,”随后恍然大悟般,一拍桌子,“一定是萧沛这小子偷偷藏起来一个人喝光了!”
婵衣被她的反应逗得“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安慰她道:“没关系,我家里还有四坛子呢,大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反正左右无事,要不然你来我家做客,我偷偷打开一坛子给你尝尝?”
萧清忙不迭的点头道:“好啊!我早就说想去你家做客了,可又怕你嫌弃我……”
婵衣忍不住瞪她:“清姐姐说这番话简直是伤我的心,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了?”
萧清自知失言,忙夹了一筷子的桂花糯米藕放到她的碟子里,满脸笑意:“你不嫌弃我就更好了,我今儿就去你家叨扰,可别嫌我麻烦。”
她一副赔礼的模样,让婵衣无奈的笑了,将她夹给自己的藕片送进嘴里,“一会清姐姐跟我一同回去,我让丫鬟们给你装一坛子回去。”
夏明彻看着萧清脸上浮上欢喜的神色,笑着道:“我记得秦府酒肆里的竹叶青也很不错,还有王家酒馆里的屠苏酒更是酒中上品,你若是好酒的话,倒是可以让酒馆的掌柜送一些到家里去藏着,过个几年拿出来喝,味道会更好。”
萧清一说起这个来就满腹的郁结,摆了摆手,“快别提了,我十岁的时候在院子里偷偷埋了二十坛子金华酒跟新丰酒,本想着等过几年再挖出来,味道一定会比我阿爹的梨花白更香,哪知道我十四岁的时候跟着大哥去了川贵两年,前几日回来,想着起出来一坛子喝吧,结果,嘿,全没了,一院子的酒啊,我都是分开埋的,居然都被挖出来喝了。”
谢翾云哈哈大笑,“一定是萧沛偷偷喝了,他是出了名儿的好喝酒,有次我路过烛火巷子的时候,看见他跟沈伯言正坐在卤肉摊子上头喝酒,一道儿喝一道儿眉飞色舞的说话,我就凑过去听他们聊天,你们猜他们都聊什么?”
萧清好奇的问道:“聊什么?”
谢翾云一摇扇子,颇有些偏偏佳公子的味道,挑了挑眉道:“看他们聊的认真,我就坐他们背后的桌子,萧沛说自家老爹的鼻子越来越灵,眼神儿也越来越好了,就是偷偷的舀一葫芦的酒都能被发觉,沈伯言就立马接话,说他们家酒窖里的酒都是杂役看着的,平常不许他的小厮接近,只有在节庆才让灌一壶出来给他喝,有一天他偷偷的趁着夜黑,躲开一屋子的杂役,潜入酒窖中偷偷起了一坛子的酒,摸出来放到了床底下,本打算第二天就顺出来的,结果第二天就被发现了,你们知道,沈大人那个脾气,又臭又硬的,沈伯言说他当天就重重的挨了一顿好打,说好几天都下不了床,屁股疼。”
听的大家哈哈直笑,沈伯言是兵部尚书家沈葳的嫡子,跟萧家是对门的邻居,从小就溜猫逗狗的为当年云浮的两大害。
萧清哼了一声不满道:“我当然知道是他干的,家里除了他就没别人能干出这种事儿来,不然我能见面就跟他打么,他这人不会当人哥哥,不像我大哥,知道要心疼妹子,他倒好,不说处处让着我,我得点什么好东西,还要全都吞了去。”
婵衣忍不住扶额,想说姑娘,你也没让着你二哥呀,鞭子挥的是虎虎生威,就是你二哥想让你,都很有难度啊。
萧清看了看婵衣,又看了看夏明彻,语气幽幽:“晚照,我真羡慕你,你的两个兄长对你都那么好,不像我二哥,成天的就知道跟我抢酒吃。”
婵衣听出了她话里的苦涩之意,想到她早年丧母,萧老将军一直未续弦,忍不住有些心疼她,笑了笑,看了眼夏明彻,决定暂时把二哥卖掉,拿了几件小时候的糗事来说。
“你别看现在两个哥哥对我好,可是你绝想不到,他们两人小时候整日拿我开心,我还记得我刚刚换乳牙的时候,二哥哥对我说,乳牙要吞进肚子里才会长出新牙,我那时候年纪小,不懂这些,又见二哥哥说的认真,我就信了,拿着刚褪下来的乳牙就要往嘴里塞,结果被乳娘发现了,连忙阻止我,回头把这事儿告诉了我娘,我娘狠狠的训斥了他一顿,他才没敢再说。”
夏明彻听婵衣说他小时候的糗事,俊脸上一红,急忙辩解道:“晚晚,你当时才六岁啊,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你怎么到现在还记得!而且我当时不是跟你讲过了么,那是大哥在我换乳牙的时候告诉我的,说要吞下去才会长出新牙,我还连着吞了好几颗……”
萧清看着夏明彻乐了:“你小时候怎么那么笨啊?这种话都会相信。”
夏明彻轻轻用手捂了捂眼睛一副羞赧的模样,“因为当时我大哥说的信誓旦旦的,说他那么一口好牙就是因为他把乳牙全都吞了,才会长得这么好,还说我当时豁牙的样子很丑……”
即便现在的夏明彻是一个十分聪慧,算无遗策的少年,也会有这样憨厚可爱的童年时光。
萧清看着夏明彻俊脸上浮上一层薄薄的红晕,好像是他原本完美的面具上裂开了一道口子,能够从那道口子里看到他内里的柔软,忍不住心里一跳,垂下头来。
谢翾云也在一旁笑了起来,“明辰大哥也曾经这样对我说过,只不过我娘一早就把我的乳牙都收起来了,我就是想吞也没的吞。”
楚少渊看了看满脸笑容的几人,忽然想到她六岁的时候,自己还没有进府,未曾见到那时的她,颇有些遗憾。
一顿饭吃吃聊聊,终是到了分手的时候。
楚少渊站起来依依不舍的对婵衣道:“晚晚,你放心,我一定可以办到的。”
他这是在说他之前的承诺?
婵衣抬起头看着他认真的模样,没有忽略他口中的称谓,自他说过要娶她的话开始,他就没有再叫她“姐姐”,她笑问道:“怎么不叫姐姐了?”
楚少渊眼睛晶晶亮,轻声的叫了一声:“姐姐……”
婵衣只觉得他的这声“姐姐”语调悠长婉转,像是一只小奶猫用爪子,轻轻的在心上挠了两下,脸刷的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