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阳寿尽吸
赛香儿烧成黑炭块,很快被大内待卫制住了。
莲妃被夏傲天剜一眼,冷颤了一下。
“不,不是巫术……”
但她苍白无力的辩解很快被曼罗女王高亢的声音淹没。
“巫女一事,关系到曼罗国一段密史,很荣幸可以为北漠陛下解惑。”
曼罗女王突然话锋一转,真诚的看向凤染倾,用女王的身份朝她一躬身:“本皇要先谢过萧四小姐的救命之恩。曼罗国为什么会将这种巫术列为禁术?是因为吸了巫女招引蝴蝶时弥散的异香,会迷惑心志,被巫女所掌控。时间久了,更是会成痴傻之症。如果没有猜错,刚刚萧四小姐是不是借着敬酒的机会,将解毒巫药下进了酒里?”
“啊!”
“多谢萧四小姐救命之恩。”
“是啊,要不是萧四小姐,今天凶多吉少。”
大殿一片哗然声,凤染倾却有点懵。
那是巫毒?
她并不知道,因为闻到异香,看到赛香儿的瞳孔变色,她才急中生智,想到这个防范的法子。
“恩人,请受宝宝一拜!”
曼罗女王突然朝凤染倾作揖,她吓了一大跳,想解释已经有口难辨。
“怎能受女皇陛下如此大礼?”
凤染倾将她扶起,从玉瓶里掏出一颗百花玉露丸:“我真不知道那是巫毒,不过在酒里投了点解毒的药丸……”
“恩人,你真是曼罗国的恩人。”
曼罗女王一见到凤染倾手掌心里的百花玉露丸,很激动,娓娓道来:“关于巫毒禁术,要追溯到曼罗国一百年前一场内乱,当时的曼罗女王病毙,曼罗国木氏和秦氏争夺曼罗王位,木式神女从一本古书上得到禁术,身上弥散的异香能招引蝴蝶,更能惑人心志。”
“木氏神女用这种禁术控制了曼罗国男人为己所用,最终夺得了曼罗王位,几乎将秦式赶尽杀绝。”
她似乎沉浸在遥远的故事里,声音有些悲伤:“后来,秦式神女一路被木氏追杀,重伤之下逃进一片山谷,晕倒在温泉湖边遇仙人所救,并赐下神药和破解巫术的神粉,击败了木氏。先祖登基三载,将曼罗王位传给族中新任神女,后来突然消失了……”
曼罗女王看凤染倾的眼神很热切,不用否认了,你是曼罗国救命恩人的后代。
神奇的山谷?
仙人?
怎么说的跟神医谷一样?
看来要找找白烨,打听一下那个老头子的风流韵事。
“对了,木氏满族尽灭,却独独走了一位叫木碗儿的后人。”
曼罗女王扭头望向北漠帝,意思是这个叫赛香儿的巫女,一定跟木氏一族的后人有关,可以顺藤摸瓜。
她加重语气道:“陛下,启用这种禁术的人用心歹毒。能弥散异香的毒女,自小要在特制的香水中浸泡,挑选一百个侯选者,却独独能存活一人,其它都是用来陪葬,温养巫女。男人们被巫女惑了心智,一旦沾上巫女的身子,便食髓知味,欲罢不能,阳寿吸尽,再壮硕的男子也活不过三十载……”
慕容珊眼睛滴溜溜的转,一阵后怕,大眼睛里隐隐透着关切望向夏傲天。
这种巫术太歹毒了!
幸好那混蛋没碰赛香儿,不然……
事情浮出水面,看来给他传密信之人是曼罗女王,想来她早派人潜伏在北漠查探木氏巫女一事,想到北漠前几任帝王命短,夏傲天也是一阵后怕。
“巫女一案,不但与曼罗密史有关,更关系到北漠先帝之死,关系到朕的安危。”
莲妃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摊倒在矮桌上。
夏傲天犀利的眸光像剑一样射向莲贵妃:“朕看有人蓄意谋害,意图造反,来人啊,将莲妃和赛香儿押入宗人府,严加看管。”
凤染倾开始只是看不惯慕容珊受委屈,进了大殿,更是气不过赛香儿的狗仗人势,所以在她身上弹了一些白烨给的药粉。
这个法子,在南唐时,凤阁老寿宴那次,也用来对付过苏纤纤。
没想到一个恶作剧,竟牵引出深宫密案,牵引出楚北侯府谋反一事。
这太出乎意料了!
不过看曼罗女王和夏傲天的默契,想来在此之前他们互通过音信,再看看自家夫君像是稳如泰山啊!
难道关于楚北侯府一事,他们早有准备?
她这悬着的心啊,也稍安稳了些。
将莲妃和赛香儿押下去后,慕容珊极有眼色,忙端起酒杯,朝各位使臣道:“各位使臣们受惊了,淑妃代圣上敬各位一杯酒,压压惊。”
慕容珊在南阳皇宫耳喧目染,应付这种大场面极为娴熟,她又和夏傲天之间极有默契,他一个眼色,机灵的慕容珊已经知道他的意思。
“天色已晚,圣上已命人安排住处,为了各位的安危,今晚请赏脸在宫里住下。”
慕容珊盈盈浅笑,举止得体:“关税一事,萧四小姐和圣上斟酌后,一定给各位一个惊喜,包管此行不虚。”
其实慕容珊这招,是怕今晚巫女一事泄露,打草惊蛇。
让各位使臣在宫里住下,已经算是礼遇下的软禁。
这丫头不亏是公主出身,有时候嘻笑打闹、胡搅纠缠,在关键时侯却颇有一国公主的风范,不仅应变迅速,说话行事与生俱来透着一种尊贵气息。
她这么一说,让各国使臣心悦臣服,并感觉北漠帝这是在顾及他们的安危。
夏傲天惊喜的看这丫头一眼,他一个眼色,她竟将他的心思猜得如此透彻,并马上能做出得体的安排,他没选错人。
凤染倾也飞了她一眼,慕容珊懂,倾儿的意思是自己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两人相顾一笑,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使臣们被太和殿的宫婢请下去歇息,大殿只剩下夏傲天、陌子寒,还有凤染倾和慕容珊。
“离京城最近的一股楚北军还在百里之外驻守,子寒,带上朕的羽林卫和杨家军连夜围困楚北侯府,不能走漏一个反贼。”
“从大王收到密信,谋划这么多天,便等着这致命一击。”
陌子寒扭头看向凤染倾:“你和淑妃先回玉溪殿歇着,今晚本王要忙,丫头,在宫里等消息。”
“不要……”
他们果然早有准备?
凤染倾想说,不要,她带来京城的凤隐任由陌子寒支配。
可是,以他和她之间的情谊,一个眼神知道对方要说什么。
对,陌子寒用一个不容质疑的眼神阻止她说下去。
她做了他的小妻子,便心甘情愿像他以前对自己一样,事事都想插一手,都想为对方打点好。
但是,她知道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喜欢为她遮风挡雨,习惯了用尽一切努力来护着自己。
此时,多余的关心反而成了他的累赘。
她只好乖乖闭嘴和慕容珊一起回了玉溪殿。
有了南唐坠崖时的阴影,凤染倾很害怕有一天陌子寒再次消失在她视线里,特别是这种真刀真枪、你死我活的时候,她真心做不到仅仅是在玉溪宫等待。
夜深人静,凤染倾在玉溪宫的亭子里,为同样悬着心的慕容珊吹奏了一曲笛音。
“倾儿,这是什么曲子?”
慕容珊感觉这曲音听着有一种窒息感,对,像被千军万马包围,曲声里那种紧迫感逼得人精神错乱,心砰砰乱跳。
凤染倾结束了尾音,放下笛子道:“十面埋伏。”
“十面埋伏?”
慕容珊喃喃道:“倒是跟西南方位的情景相似。”
“嗯。”
凤染倾叹息一声:“珊儿,咱们进殿吧,我们牵挂的人,一定会平安无恙。”
她们走后,玉溪殿亭顶隐藏的凤影,与夜色融为一体,往宫外方向消失了。
这注定了是一个不眠之夜,夜很漫长,两个牵肠挂肚的女人一直在玉溪殿焦急的等侍消息。
凤染倾总感觉自己心砰砰乱跳,拿出在大殿时,使臣们呈上来的流通物资细细的看,用来打发时间。
接着,在案台拿了纸笔,罗列各国进出落凤郡的关税方案。
不时和慕容珊闲聊几句,或说一些南唐的趣事,或讨论一些各国进出落凤郡的新奇玩意和商品。
一整个晚上依然没有等到任何消息,一份详尽的关税方案已经完全罗列好。
一些细节其实早在她心里有了想法,借着漫长无聊的时光,静下心来将所想的一一跃然纸上,只待北漠帝看了这份方案,才能公布给各国使臣看。
窗外透进微微署光,渐渐将大殿灯火的光亮掩了下去,凤染倾和慕容珊一边悬着心,眼皮子却诚实的打起架来。
这时侯,玉溪殿的一位小太监引着一位年老的公公进来。
“华公公,陛下和承亲王怎么样了?”
慕容珊一见来人,磕睡消失得无影无踪,几乎是从椅上子弹了起来,目光殷切揪住来人。
“淑妃娘娘且宽心,圣上那边正是怕娘娘和承亲王妃担心,回宫后这才谴了老奴跑这一趟。”
华公公一脸恭敬的禀报:“圣上安然无恙,承亲王……。”
“他怎么了?受了重伤?”
华公公这么一停顿,凤染倾急火攻心,感觉一个晚上的心跳不是没有由头。
“没有重伤。”
华公公支吾着说:“承亲王为了护住圣上,右手臂被砍了一刀,本来不是什么大伤,但随行太医却说,他受伤的地方触动旧伤,养伤恐要费些时日。”
凤染倾脑子里嗡的一片响。
已经知道他受伤的地方是哪里了?
以前北漠和谈时,夏傲天命王将军给了陌子寒一箭,他为了护住自己,一箭透骨。
旧伤一直是个病根,再添新伤,不知道会有多痛楚?
凤染倾想到新仇旧恨,连着慕容珊也怪上了,狠狠瞪她一眼,问华公公:“他人在哪里?”
“已经送回府,圣上派了太医掌去承亲王府……”
不等华公公说完,凤染倾将手里的关税方案砸到慕容珊身上:“我马上回王府。”
“唉,王妃等等,老奴派人送王妃出宫。”
华公公忙追了去。
慕容珊被她砸得一头雾水,很奇怪的问身边的宫婢:“你说她凭什么用东西砸我?难道急了可以将我当沙包?还有,她干吗瞪我?我惹她了?哦,一定是我打盹睡着了,她这是怨我没心肝……”
清晨的宫门还紧闭着,华公公拿出皇上的玉牌,凤染倾才顺利出了宫。
嫌马车太慢,她干脆弃了马,和蔷薇各骑一匹马,往承亲王府飞奔而去。
到了承亲王府,等不及从正门进去,直接飞越围墙,直扑文轩阁,还好承亲王府的护卫都知道她是王爷的女人,才没有将她当刺客射杀。
凤染倾冲进文轩阁寝殿时,白烨和幽兰刚为陌子寒绑好伤口。
她嘴唇颤了颤,刚要开口,幽兰善解人意的说:“服过活血化淤的药丸,睡了,触动了旧伤要将养些时日,并无大碍。”
好吧!
这下她悬着的心总算稍安了些。
“你好好照顾他。”
幽兰和白烨忙活了一晚上,下去歇息了。
凤染倾在床榻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深情的凝望着他,从华公公嘴里得知他受伤的消息,她怕了,真的怕了。
她怕南唐的悲剧重演,她怕他再次消失在自己视线里,更怕他再一次忘了自己。
那种滋味,一次已经够了,她不要再有了。
“子寒,如果可以,我们能不能回神医谷去,我有些累了,我不喜欢斗来斗去,我害怕失去你……”
不知不觉,她的眼泪扑簌扑簌着掉落下来。
“你说过的,在神医谷那段日子,是你一生最快乐的时光。”
她又哭又笑:“你还记得吗?我们在烟柳林里漫步,我们泛舟湖上,荷叶下,好多鱼儿蹦来跳去,对了,我们上岛后还挖了百合,说好的,我们还要一起挖竹笋。竹笋炒鹿肉怎么样,吃了会不会中毒?神医谷有片紫竹林,你砍下一根竹子,为我做一杆洞箫好么?你教我吹箫……”
一个晚上不眠不休,她太累了,也不知道自己碎碎念了些什么,反正嘴巴颤着颤着趴在床榻边沿睡着了。
她一睡着,陌子寒睁开了眼睛,这丫头,真是水做的。
怎么可以流那么多眼泪?
也不害臊,滴得他手背上到处都是。
她哭累了,脸贴在他受伤的手上,陌子寒感觉自己手上湿湿的,嫌恶的看她一眼。
想要将手抽开来,看她熟睡的样子一脸憨态,像个初生的小婴儿那么安祥,突然不忍扰了她,任她将脸贴在自己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