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许多年前,当靳易森还不是南非首席雇佣兵,还只有十六七岁,无父无母,在美国街头跟着一群小混混,在生死边缘挣扎时,他因为饥饿和毒瘾发作,一时丧失了理智,竟然独自闯进了安保严密的帝国银行,差点被保安打死。
当他一身是血,被当成尸体一样丢弃在黑暗的街头时,他遇到了只有十二岁的楚薇。
她有一副十分引人注目的纯美的容颜,穿着一身白色的公主裙,手里还抱着一个洋娃娃,像个从天而降的天使一样,好奇又关切地俯身打量着他。
他挣扎着,想要像从前吓唬街头的孤儿那样吓唬她,伸出血淋淋的手。
她果然退了一步,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扭头跑到爸爸身边。
楚中凯唤来了司机,将他送往医院。
再后来,又资助他重新念书,考上军校……一直到后来楚中凯夫妇意外发生车祸,离奇死亡。
不,那根本不是意外。
因为不到一周后,叶家的夫妇也同样遇到车祸身亡。
他通过军校的朋友找到两个车祸现场对此。
立刻得出了结论:狠下杀手的那个人,就是企图铲除楚、叶两家后独霸权宇的权汝明!
当晚,他教唆任嗣嘉,差一点就把权仕衡给杀了。
可是,让他失望的是,当他把一切合盘托出,告诉楚薇时,她却宁愿相信权仕衡,也不相信他!
她甚至告诉他,说喜欢权仕衡……
从那以后,他就变了。军校高材生一夜之间被打回原形,再次成了美国街头的小混混,他甚至学会了杀人。
后来,当楚薇跪在地上,求他教她杀任嗣嘉的方法,并不惜答应他任何事时,他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压在了床上,折磨了整整三天。
那次才是最狠的。
从身到心地摧毁了楚薇。
以至于她根本不想活了,想在订婚仪式上和任嗣嘉同归于尽。
靳易森狠狠地攒紧拳头,又缓缓松开。他扫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楚薇,面无表情道:“等她醒了,直接送到我房间。”
他要让她知道,什么叫事不过三,即便是想死,她也没这个资格!
*
楚薇醒来时,躺在病床上。这是别墅的地下室,她知道,她还在南非,还活着。
特里克又一次不负靳易森的期望,救活了她。
“醒了啊?”金发的特里克是个美国人,从小和靳易森一起混街头,后来学了医学,又做起了提炼毒/品的勾搭。
这么多年来,任嗣嘉从靳易森这里走私的毒/品,多半出自此人之手。
特里克吹了一声口哨,调侃道:“森说了,你一醒,就要把你送到他房间。薇薇,你确定你要醒了吗?”
楚薇无力道:“就跟他说我还昏迷着。”
特里克发出意味不明的笑意,道:“有时候我真摸不透森的心,他是爱你呢,还是恨你呢?”
楚薇疲惫地闭上眼睛,“爱和恨一个人都很容易做到,可是当你又爱又恨一个人时……那种感觉才真叫人绝望。”
特里克耸耸肩,“你们中国人的话真让人费解。”
他丢过来一瓶药水,“给,这是第二瓶了。友情提醒你一句,用完这一瓶,你自己就会染上毒/瘾了。”
楚薇面色不改地接过,藏进自己衣服里,道,“谢谢!”
特里克怀疑道:“森已经解毒十年了,你觉得能起效果?”
楚薇摇头一笑,“不知道,听天由命吧。”
*
权仕衡陪着舒艾,在医院一直守到权允皓醒来。
小人儿刚睁开眼睛,就知道自己错了,沙哑着干涩的嗓子道:“爸爸妈妈,对不起,我不该乱吃东西……”
舒艾心疼还来不及,哪里还会生气。
一把将小人儿搂在怀里,不住道:“没事了,妈妈不怪你。”
要怪就怪那些人太坏。
可是权允皓不知道自己的病是因为被人下了毒,他只知道自己从小就不能乱吃东西,吃错了东西就会发烧、昏迷。
此刻小人儿把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妈妈怀里,因为打了针,全身软绵绵的,却也不敢哭,眼眸里还带着一丝愧疚。
后来一问才知道,幼儿园确实准备了七夕礼包,园长还给大家讲了牛郎织女的故事。只是权允皓因为长期请假,幼儿园没有给他准备礼包。
“是萧老师另外给我准备的。说给我专门留的,想着我一回来上学就给我。”权允皓委委屈屈地嘟着嘴,“大家都拆开吃了,有棉花糖、薯片、果干,他们都好好的。就我发烧了。妈妈,我是不是太差劲了?”
权仕衡俯身在他面前,认真道:“不,皓皓很勇敢,才四岁,就可以自己一个人回学校,犯了错还主动承认错误。很多跟你一样大的孩子都做不到。”
权允皓听罢,拽着他的手,巴巴问,“那我可以出院了吗?我不想呆在这里,我想回家。爸爸妈妈带我回家吧!我以后再也不自个儿偷跑去幼儿园,不乱吃东西了!”
舒艾眼底一片酸意,点了点头,“好,爸爸妈妈带你回家。”
他们跟胡医生打了招呼,后者叮嘱明天还要过来打一针,就让他们接权允皓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权仕衡开着舒艾从家里开来的车,权允皓窝在舒艾怀里,在后座睡着了。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舒艾轻轻抚着权允皓还没长开的身子,眼神一片迷茫。
如果解药都不能完全根除权允皓身上的病毒,别人一下药就能诱发……那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到了家,汤伯和张阿姨都等在院子里,见三人回来了,权允皓又是被抱在怀里的,都很惊慌。
“怎么去幼儿园去了这么久啊?这天都黑透了!”最早发现不对劲的是张阿姨,她做好了饭菜,结果两大一小都没有准时回来,也没有给家里电话。
梁凉和权奕衍等在客厅,也急忙围过来询问。
权仕衡把发生的事跟大家简单解释了。舒艾则把权允皓带上楼,又嘱咐张阿姨,“给皓皓留一份饭菜,一会儿他醒了再热给他吃吧。”
张阿姨一阵唏嘘感叹,自去厨房忙碌了。
权奕衍脸色铁青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很是自责,“如果我不去找萧琳琳,这事就不会发生了!都怪我!”
权仕衡拍了拍他的肩,沉声道:“是我的人没盯紧萧琳琳,被靳易森钻了空子,跟你和之前那件事无关。”
发生了这样的事,大家都每心吃饭。
尤其是权仕衡。
刘志佟还在医院重症监护室躺着,楚薇被靳易森囚禁折磨,莫秦北下落不明,萧琳琳更是彻底失踪了……虽然承和医院那边暂时还没有动静,但他知道,自己已经不能束手待毙。
当晚,程默把飞机航线时间发到权仕衡手机上。他正躺在二楼主卧床上。
舒艾刚给权允皓喂了稀粥,又哄他睡了,才回来二楼洗了澡,就疲惫地躺下。
夫妻之间连温存的精力都没有了。
权仕衡把她揽进怀里,轻轻吻了她的唇。
她道了一句“早点休息”,就闭上眼睛。
黑夜里,权仕衡对着她熟睡的甜美容颜,轻笑道:“等我回来。”
*
第二天一大早,权仕衡乘坐私人飞机飞往南非。
而此刻,舒艾才刚醒来。
睁开眼,身边的床位空了。她有瞬间的心慌。昨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权仕衡还一大早回公司上班,不陪儿子吗?
哄权允皓吃了早餐,她才有空给他打电话,又是关机。
她打给程默,后者冷淡道:“权总去了南非。”就挂掉了电话。
权允皓虚弱地倚在她怀里问:“爸爸是去上班了吗?”
舒艾无奈地道:“算是吧……”
下午她只能自己带着权允皓去医院,幸好梁凉和权奕衍陪着她。
只是到了医院,却遇到了不想遇到的人。
简昕怡被几个助理护着,戴着口罩,形色匆匆地从医院旁边一栋小楼走出来,看都没看他们几个一眼,直径上了车。
“承和医院什么时候多了一栋楼?”舒艾疑惑地看着那个方向。
胡医生含糊地解释道:“有钱的病人瞎讲究,非要跟其他病人分开住。”
简昕怡现在是大明星了,还被誉为楚薇和柳筝的接班人。她看个病讲究一点,倒也说得过去。
“可是昨天不还看到她受邀参加某直播晚会吗?没觉得她有病啊?”梁凉皱眉,“有钱人还真是瞎讲究。”
说罢她斜了身边权奕衍一眼,嘲道:“随便感个冒就躺床上要死要活的,要老娘我二十四小时贴身伺候……”
权奕衍讪讪道:“那次我还发着烧!”
简昕怡离开后,几人没有细想,跟着胡医生去住院部给权允皓打针。
到了晚上,她才收到权仕衡的短信,“抵达南非,太晚了,就不打电话了。”
她一个一个字地念着这条短信,心里的不安却丝毫没有减轻。
原以为他这次去南非,就跟上回一样,几天就能回来。没想到过了一周时间,他还没有回来的打算。
头几天,舒艾还能跟他简短地通个电话,让权允皓听听爸爸的声音,后来两天,他干脆关机了。
而随后舒艾再带权宇皓去承和医院,又见到简昕怡两次,每次都是在旁边那栋小楼,要么她就是正准备进去,要么就是刚出来,照例戴着口罩,身边跟着几个助理,形色匆匆。
后来,她找程默问了几次,但是受不了他冷漠的态度,终于在某个工作时间,亲自跑到权宇大楼堵在程默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