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三楼卧室的门,权允皓正窝在他的小床上睡得正香,也许是解药有效果了,今晚他都没有被噩梦惊醒。
舒艾还记得,以前每到午夜,她都十分提心吊胆,怕权允皓做噩梦吓醒,所以每到这个时间,她都会下意识醒来,上三楼看看他睡得好不好。
带孩子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她还是独自抚养孩子,这四年来的心酸,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
可是即便如此,权仕衡回来后,她也从未和他说起过,她怕他自责内疚,他已经很累了,压力很大了,她不想再给他添麻烦。
然而今天,她怎么会说出那么怨气冲天的话呢?明明这么多年的苦,自己都独自抗过来了,明明这么些年来,她已经习惯了独立,不去依赖任何人。
不依赖,就不会因为别人达不到自己的期望而失望。
可是当权仕衡答应了她的事却又做不到时,她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妈妈……”
权允皓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巴巴地看着她。
“妈妈,你怎么哭了?”他深出短胖的小肉掌,就要给舒艾擦眼泪,眼里是单纯无忌的关心。
舒艾心里一片暖意,俯身将他拥入怀中,轻声道:“妈妈没哭。妈妈今晚陪你睡好不好?”
权允皓自然很高兴,小身子一挪,立马给舒艾让了个位置,指着小床让她躺下。
舒艾一手给他顺着背,很快权允皓又进入了梦乡。
这一夜,楼上楼下两个人,都在各自的床上睁眼到天亮,失眠了。
第二天,权仕衡依旧早早回了公司。
舒艾起床吃早餐时,看到空荡荡的餐桌,心里不由得自嘲,真是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无法阻挡他回公司上班的脚步。
张阿姨哄着权允皓吃早餐,不由得又多嘴道:“我还说今早少爷的眼睛咋又红又肿,跟昨晚没睡似的。现在一看啊,少夫人你的眼睛比他还肿!”
舒艾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眼睑。手指感受不出来,但她的眼睛确实很疼。
张阿姨叹口气,“少爷才刚回来,又是上班,又是哄孩子的,也挺不容易,我看啊,少夫人你凡事也不要计较太多。男人在外面打拼,惹上了些花花草草不三不四的人,也是正常,只要看得出来少爷他是真心爱你的就行……”
舒艾微微一愣,点头低声道:“张姨,我知道了。”
几人吃了饭,舒艾不急着将权允皓送去幼儿园,经过了昨天的事,她想再物色一间新的幼儿园让权允皓入读。不用上学,权允皓自然是欢呼雀跃,跑到二楼找他梁凉阿姨打游戏去了。
中午的时候,舒艾到附近考察幼儿园回来了,却不是很满意。这时幼儿园园长又打电话来道歉,态度很是诚恳,还表示如果舒艾这边依旧责怪萧琳琳的做法,幼儿园可以立刻将她开除。
舒艾只好随口道:“皓皓最近身体不舒服,先请几天假吧。”
园长很是无奈地挂了电话。
舒艾把这事转告给梁凉,后者又开始义愤填膺地指责萧琳琳失职,还十分赞成园长将她开除。
舒艾心觉奇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跟我说?这个萧琳琳,你从前认识?”
梁凉眼神一闪,否认道:“没有,我怎么会认识这种人呢,这些年我一直在国外。”
舒艾心想也是,萧琳琳总不可能是在美国念的幼师学校吧?就没再追究这事。
她更心烦的是,始终联系不上莫秦北,不知道他现在是生是死,是不是还跟靳易森呆在南非……
与此同时,靳易森已经到达了新疆某个偏远的小镇。
这个小镇没有中文名字,也没有任何信号,甚至在地图上都找不到。因为居民居住的地方太分散了,有些地方甚至没有修马路。只能靠人腿或者牛马翻过低矮的土丘,穿过荒芜的草原。
这么多年来,他要找的人,就躲在这里。
*
农场里,楚薇静静地坐在轮椅上,看着不远处弯腰在地里给她摘着樱桃的刘志佟,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来尝尝这个!”刘志佟摘到一个暗红熟透的大樱桃,献宝似的递到她嘴边,“我用清水冲了一下,不脏,你吃一口看甜不甜?”
楚薇顺从地咬进嘴里,认真品尝后,笑道:“甜!”
抬头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她又心疼道:“太热了,让他们去摘吧,你回来休息一会儿。”
刘志佟一抹额上的汗,兴致勃勃道:“我摘的樱桃才是最甜的!我不热,你等着,我再去找几个大的!”
自从离开广川市后,他们俩一直在世界各地旅行,不,说的好听是旅行,其实他们只是在逃避某些人。直到最近两年,两人发现了这个偏僻的小镇。刘志佟雇佣了一些人,打造了一座小型的四合院,还有一座农场。他们每天的生活就是和雇佣来的维吾尔族村民一起种菜、摘瓜果,闲时到周边踏青,看看日出日落,周末到镇上赶集,把多余的蔬菜水果卖掉,换购一周的生活用品。日子过得清闲又美满。
而在这期间,刘志佟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每天都特别开心。楚薇也乐在其中。没有了尔虞我诈,没有了娱乐记者,生活简单而快乐。
在经历了四年多的治疗后,如今她已经可以做轻微的动作,只是还不能下地走路,外出时只能坐在车上,或者坐在轮椅上,让刘志佟推着。而她的脸,通过数次的整容,也终于恢复了从前的样子。
楚薇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和刘志佟有个孩子,共同抚养他成人。如果是个男孩就更好了,他的外表就像刘志佟一样,拽拽的,看谁都一副不放在眼里的模样,内心却是个大暖男,遇到真心爱的人,会愿意放下架子,全心全意哄着对方……
回想往事,她一时有些入迷,丝毫没有察觉,路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突然出现了一辆商务车。
商务车的车身布满了划痕,可想而知前往这个小镇的路途并不太好走。
等楚薇看见时,车门已经缓缓打开,一群高大的男人一拥而下,直径朝着刘志佟走过去!
她惊得大叫起来,可是隔得太远了,刘志佟根本听不到!
健壮的男人们一下子将刘志佟打翻在地。
刘志佟这才恍然回神,可是已经太晚了,无数的拳头将他死死压在田地里,很快他就失去了知觉。几个男人拖着他,把他拽进了商务车里。
楚薇紧紧抓着轮椅,她过不去,只能急得大喊大叫,却于事无补,整个人几乎要从轮椅上摔下来。
很快,商务车后又出现了一辆黑色吉普。
楚薇一眼望去,身体猛地绷紧了,那种来源于久远记忆中的恐惧,再一次袭上心头!
当她还是十几岁少女时,这辆车每天都会载着他,准时出现在校门口,不管她愿不愿意,只要他来了,她就必须跟他走。
再然后,是从在车上就开始、一直到回到他的城堡、持续一整晚无穷无尽的折磨。
这个男人,对她有种狂热变态的爱恋!
楚薇缩在轮椅上,整个人都在发抖……怎么会,他怎么会发现自己躲在这里?她和刘志佟花了大价钱,把小镇从地图上抹去,按理说,没有人能找到这里来……
除非……
吉普车上缓缓步下来一个人,一个高大的、有些凌厉五官的男人。
男人一身黑色西服,和这个农场的环境格格不入。他随手摘下墨镜,深寒如冰的目光,饶有趣味地打量了一眼四周后,似笑非笑地定格在楚薇身上。
“你就跟他生活在这种地方?呵……”语气很是鄙夷,“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的,像个农妇一样?”
楚薇强硬地抬头,“马上把他放了!你要找的人是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嗯……”靳易森冷冷地笑了起来,“本来是没有关系的,但是他不仅帮你逃离我,还睡了你……胆敢觊觎我女人的男人,我怎么会轻易放过呢?还是说,薇薇你忘了,在你求我帮你杀死任嗣嘉的那一刻,你就应该明白。算起来,任嗣嘉是第一个因为你而死的男人,第二个,则是他……”
靳易森的目光冷酷地指向商务车上的刘志佟,很快有男人拿出消音手/枪,对准了商务车……
“不!!”楚薇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
然而这并不能阻止那一声枪响冷冰冰地响起!
“呯”的一声,枪口冒出一缕青烟,整个农场的人都呆呆地望向这边,眼里充满了恐惧。
楚薇嘶哑着叫喊挣扎,那一刻她仿佛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满脑海都是那一声冷酷的枪声。
“不……”她抬眼恶狠狠地盯着靳易森,“靳易森!我这辈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哦,是吗?”靳易森摊开手,冷笑道:“我很乐意。你生是我的性感尤/物,死是我的性感女鬼……这不是挺好的吗?”
“所以别想逃离我,乖乖留在我身边,就不会有那么多人为你而死了。”他大笑着拍了拍楚薇的脸,凌厉混血的五官,在这一刻显得无比狰狞。
“后面的事,你们处理好。和从前一样,我不希望在任何媒体上出现任何关于今天的事的报道!”
靳易森冷酷下令,然后亲手上前,毫不客气地将楚薇从轮椅上拖下来,不顾她的嘶喊,直径将她塞进了自己的吉普车后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