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果然有人,还是熟人。舒艾只是觉得诧异,这人分明此刻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察觉到有人进来,叶媚猛地转头,看到是舒艾,倏尔就露出一脸怒容地看着她。
舒艾只当没看见,笑盈盈地把奶茶递给权仕衡,轻巧道:“既然你忙着会客,那我就不等你了。”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权仕衡却同时起身,绕过办公桌追上来,大掌一把扣住了眼前的细腕,“等一下。”
舒艾轻甩了一下没甩开,干脆站在一边冷冷看着。
权仕衡面容沉冷地转向叶媚,“这是你最后一次踏进权宇。程默,送叶小姐出去。”
早已候在门口的程默应声进来,拽住叶媚往门口走。
叶媚面色顿时变得惨白,挣扎着手扒住门框朝里高喊:“仕衡哥哥!我不信你对姐姐已经没有半点情分,昨晚警察突然来红灯区抓人时,你还护着我逃跑!昨天下午你去警局接我出来,我不小心划伤你的手臂,你都没有生气……仕衡哥哥,你还很在意我和姐姐的,对不对?”
门“呯”的一声被程默关上。
可是该听的不该听的话,都已经入了舒艾的耳朵。
权仕衡在静默的办公室里压抑地叹气,声音低沉疲惫,“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
“然而现在我全都已经知道了。”舒艾转身回以他冷笑,同时退了一步。
不远不近的距离,足以看清她眸子里沉淀的怒气。
权仕衡皱眉,上前一步想要再次拉住她的手,“舒艾,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怎样?我还要怎么去想?”舒艾觉得好笑极了,“权仕衡,当初是谁信誓旦旦向我保证说这次绝对不会放过她!是谁说至少要判个三五年的?如今才过去不到一周的时间,你就忘了你对我说过的话了吗?!还是说,你那天说的话只是敷衍我?”
“舒艾。”权仕衡沉声打断她,“我答应过你,并不是敷衍!你不要看着眼前的事就认定一个死理!”
“不敷衍,那现在是什么情况!”舒艾继续退后,她脾气上来了,她就是个认死理的女人怎么了!
“你忘了那天她是怎么举起烟灰缸砸伤你的吗?你忘了在夜都门口她是怎么辱骂我的吗?你是不是也不记得那天在公寓,她是如何指使一群人去闹事,把你的弟弟一棍子敲晕!”
权仕衡闷然道,“我记得。”
舒艾的眼神又冷又狠,“她出来了,如果又去找梁凉的麻烦怎么办!”
权仕衡深深凝望着眼前这张小脸,喉结翻滚,话到嘴边,却只有一句:“她不会再有机会伤害你和你身边的人了,这一次我可以保证。”
舒艾没有回话,因为兜里的手机响了。
是梁凉打来的。她心里一惊,连忙接听。
梁凉的声音压得很低,像在躲什么人。
“舒艾,这段时间你别来公寓了。我叔又过来闹事……我和奕衍打算去美国避一下。”
舒艾愣了一下,眼神刮向一旁的权仕衡,对着电话道:“什么时候走?”
“今晚的飞机。唉,估计来不及跟你见面了。等我们在美国安定下来,再联系你吧!对了,你也要小心。我听我叔的意思,好像那个叫什么叶媚的小混混,跟我叔的儿子好上了。也不知道等我们走了,她会不会找你麻烦……”
梁凉的语气充满了担忧和失落。听在舒艾耳中,就像点燃火药的信子在噼里啪啦燃烧!
她克制不住心里的怒气,猛地挣脱权仕衡,刹那间所有的怨恨都清清楚楚写在了脸上。
可是因为太气愤和失望了,她深深凝望着眼前这个男人,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晌才憋出一句话,“如果梁凉出了什么事,我们俩也完了!”
狠话如甩出去的刀,再也无法收回。
她眼睁睁看着权仕衡清锐的眸子寸寸暗淡,他哑声道:“舒艾……让他们去美国是我的安排。”
舒艾听完神色又是一紧,转瞬嘴角已勾起一抹冷笑,“很好,无所不能的权仕衡大总裁,竟然因为一个女人妥协!就因为那是她妹妹,所以你不敢得罪,不敢动她,宁愿把自己的弟弟送去美国避难!”
“舒艾,你听我说完。”权仕衡烦躁地捏着眉心。
可是舒艾并不等他缓一口气再做解释,她推门就大步走了出去。
在电梯口和刚回来的程默打了个照面,程默下意识把她让进电梯里,再抬头看时,她脸色青青白白毫无血色,眼睛已然红肿。
程默惊了惊,再想拦住她时,她已飞快按下关门键。电梯下行。
权仕衡一个人靠在办公桌后的皮椅上,面容沉敛冷峻,望着楼外车水马龙的广川市,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默敲了敲门,“权总,叶小姐来电催促你回家吃饭。”
权仕衡头也不抬,“让她等着。”
“您的父母……”
“都等着!”
哗啦一声巨响,只见权仕衡猛地将办公桌上堆积的文件都推翻在地上。凌乱的办公室,男人颓然坐在那里,浑身散发沉郁的气息。
程默语气顿了顿,片刻后,宛如机器人似的再次平稳道:“方才电话里,权老夫人还说,权总你今晚若是回家吃饭,她就答应让二公子和那个姓梁的丫头在一起……”
权仕衡深吸一口气,闷声道,“我知道了。”
要么就拆散权奕衍和梁凉,要么就保释叶媚和她那小男友的爸爸……这就是叶百合回国第一天,借由权老夫人的口,给他出的难题。
权奕衍自然是不肯和梁凉分开的。两相权衡之下,他们选择了保释。可是舒艾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
权仕衡疲惫地起身,在权宇公司黑暗的楼道里慢慢走向电梯口。
电梯门开启的瞬间,程默在他身后道:“方才她哭了。”
心里的悸动毫无预兆袭来,虽然不曾看见,可脑海中就是浮现出那张泪眼婆娑委屈满满的小脸。
这时他才知道,胸腔里的这颗心,可以为一个人疼痛到怎样的地步。在他纵横帷幄三十二年生涯里,所求即可得,几乎从没有失败过。这还是他头一次在某个领悟跌倒得如此狼狈。
这个领悟……是爱情。
西横路依旧灯火通明,这个月在这栋宅子里生活得太安逸,他几乎都忘了曾经在这里的生活是多么压抑。
权仕衡今晚的心里再一次浮起不愿回家的冲动。
“大少爷你回来了!”汤伯早早守在门口,怕是从天黑就守在这里等他回来了。
“老爷和夫人都在家里等很久了。”汤伯察言观色,很明智地没有提到“叶百合”这三个字。
权仕衡下了车。把车匙给汤伯去停放。
汤伯左右张望,“少夫人没跟您一起回来?”
权仕衡心头一跳,“她还没回家??”
一股难言的烦躁充斥在他心头。
汤伯斟酌道:“没有回来,也没有打电话回家。许是在外面跟朋友聚会,忘了时间吧?”
话一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可能。今天是少爷结婚后,老爷和夫人第一次回国。身为媳妇的她怎么可能因为聚会忘了回家?
权仕衡已经拨通了舒艾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那边才接听,熟悉的女声平稳得没有丝毫情绪,“什么事?”
“你在哪?”权仕衡不自觉地皱眉。
“公寓。”舒艾惜字如金。
“为什么不回来?爸妈在等你吃饭。”
“我今晚不回去。”舒艾冷冷丢下一句话,挂断了电话。
再打过去,已经关了机。
权仕衡烦躁不安,他从汤伯手里再次把车匙夺回,打开车门就想跨进去。
“你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进来?想让我和你妈等到什么时候!”
一道威严低沉的声音却在这时从屋里响起。
这句话,让权仕衡跨进车里的脚生生收了回来。
神色干练严厉的权汝明,在玄关处负手而立,冷冷地看向自己的儿子,“有什么事不能放一下!跟自己爸妈吃顿饭就这么为难你吗?!”
权仕衡硬气地立在车旁,冷然道,“我去接舒艾回家。”
“让她回家陪爸妈吃个饭,还推三阻四百般不愿,还要求佛似的去请她来呢?!”苏明梅抢出门来,态度很是轻蔑,“这种媳妇不要也罢!”
“阿姨!别这样说了,这是仕衡和她结婚后,我们第一次见面,闹得太僵了,传出去外面不好听。”叶百合立刻过来搀扶着苏明梅,故作诚恳道:“而且,这事要怪也应该怪我,她大概是想着我也没皮没脸地跟来了,心里不大情愿吧?要不我还是搬出去住……”
“不许搬!”苏明梅一听这话更气了,“凡事都论个先来后到!你是早就住进西横路来了,还是我亲口许诺的儿媳!如今被那舒艾平白无故抢了你的位置,我还没答应让她进这个家门呢,怎能让你先搬出去了!”
她一怒之下转向权仕衡,“你今晚哪都不许去!规规矩矩呆在家里陪我们吃饭!今晚还是百合亲自下厨的,想着你这几天忙,还专门为你炖了枸杞猪骨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