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的明珠，就在这里。”
    管家朝着床上瘦小的她暼了一眼，他的目光就像一把锐利的小刀，冷冷地刺向明珠。
    “哈哈，”老道留着一撮山羊胡，一尺长，灰白相间。
    他笑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神色。
    “不错，就是她。”
    “走吧。”
    管家走到床边，对着明珠阴阳怪气的喊了一声。
    “你……你，你们要干什么？”
    明珠哆哆嗦嗦，不敢出来。
    “哪那么多废话！”
    管家二话不说，两步就冲到床上来，伸手将她抓住。
    “走！”
    明珠被吓了一跳，慌乱中，她张嘴向着管家的胳膊咬了过去。
    “啊！”
    管家痛呼一声，胳膊上立马出现了一排血牙印。
    “混蛋！”
    “啪！”
    管家反手狠狠地扇在明珠的脸上。
    她银牙紧咬，倒在了床上，嘴角渗出了血丝。
    “行了！”
    老道见管家还想给她几下，手中拂尘一挥，拦住了他。
    “哼！”
    管家冷呵一声，伸手将明珠拎了起来，她就像一只待宰的小鸡一样，被带走了。
    伺候她的那两个丫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无奈。
    “这就是身为下人的命……”
    “唉……”
    “她……她还不是一般的下人，都这样了，如果换作我们……”
    “嘘！”
    两人低声窃窃了几句，便不敢再议论下去了。
    这可是在张家，如果有什么被别人听了去，她们也难逃一死。
    明珠被那一巴掌打的有点晕，她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到哪里去，管家提着她走了很久的路。
    现在日落西天，已经是黄昏了，不知道小宇怎么样了。
    “他们已经将您吩咐的东西都找齐了。”
    管家一边走一边毕恭毕敬地对身边的老道说着。
    “嗯。”
    老道斜着眼睛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明珠，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记得，给她换一身红色的衣服。”
    “哦，小人知道，已经准备好了。”
    “她得自愿。”
    “您放心，会有人跟她谈的……”
    “如果不是自愿的，恐怕会生出孽债，那可是要你张家生生世世偿还的……”
    “这……是，您放心吧！”
    明珠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她也不关心了，自己这条命，自生下来，就是下贱的，不值得自己关心。
    倒是小宇现在如何了，她很想知道。
    明珠闭着眼睛，眼前似乎出现了小宇那张圆润可爱的小脸。
    突然，那张脸一变，成了管家的脸，他恶狠狠的盯着自己，再一变，又成了老道的脸，他脸上露出一抹狞笑。
    明珠猛然间睁开双眼，她发现自己正被两个丫鬟抓着换衣服。
    “你们……在干嘛？”
    丫鬟没有理会她，专心帮她擦拭着身子，一旁放着一件红色绸缎的长衫。
    这衣服真好看，明珠在心里想着，难道是给我穿的？
    为什么给自己穿这么好看的衣服呢？
    她皱紧了眉头，脸上露出一丝愁容，心中闪过一个个恐怖的念头。
    “她还没有十岁吧？”
    其中一个丫鬟突然小声嘀咕了一句。
    “有了，只是吃的太糙，恐怕是没长好。”
    “你们知道什么吗？”
    明珠眼神微微闪烁，她抬头看着给自己换衣服的两个丫鬟。
    她们对视一眼，最先说话的那个，小声地在她耳边说：“有没有想吃的？姐姐拿给你吃……”
    “咯嘣！”
    明珠似乎听到了自己心脏骤停的声音，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掏空了。
    “哎，你疯了，你知道这样做，会怎么样吗？”
    另一个丫鬟拉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做傻事。
    那个丫鬟愣了一下，低声说：“看她可怜……”
    “你懂什么……”
    咯吱……
    屋门突然被打开了。
    两个丫鬟连忙闭上了嘴，谁也不敢说话了。
    嘎吱嘎吱地踩地声传来，二夫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怎么这么慢？”
    “夫人，快了……”
    她们手上的动作加快，擦拭干净明珠的身子，便将那好看的绸缎衣衫给她穿上了。
    “明珠啊……”
    二夫人缓缓走了过来，她是那么高贵，那么优雅，自打明珠记事起，便从未见她跟自己说过话。
    原本以为，她可能连自己的名字都懒得知道，如今看来，她还是知道的，只是懒得理会自己。
    “嗯。”
    明珠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就像两颗黑色的宝石一般，闪闪发光。
    “你……你希望小宇，我的宇儿恢复健康吗？”
    二夫人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明珠的脸庞。
    她的手很滑很软，就像自己身上的绸缎。
    “当然！他……他可是……我的少爷。”
    她原本是想说弟弟，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说，会被打的。
    “真是个好孩子，那就好。”
    二夫人摸了一把眼角，那里不知何时挂着点点泪滴，她轻轻一蹭，就消失了。
    “我……是不是要我做什么呢？”
    明珠蜷缩着身子，将头埋在支起来的腿上，她的声音很微弱，听上去，就像蚊子的嗡嗡声。
    “如果……救活宇儿……需要你的命……你愿意吗？”
    “命……”
    明珠的头猛地抬了起来。
    四目相对，她看不到二夫人眼中有一丝的不忍，反而是满满地渴望。
    他们，想用自己的命，来换取少爷……小宇的命。
    真的可以吗？
    自己真的可以救活小宇吗？
    我的儿子，怎么能够玩物丧志，记住，不要让他知道，你亲自去将那东西从家里赶出去！
    父亲，不，老爷，不！那个人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明珠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是啊，自己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个东西，是个没有生命的物件。
    如果让自己选，应该也会选自己来换少爷的命吧。
    可是……为什么呢？
    突然，她心头闪过一点不甘心，哪怕只是一点，但她却敏锐地感觉到了。
    她那颗小小地心里，第一次，有了这种酸涩的感觉，很不舒服。
    这种感觉，从未有过，然而一旦有了，它便一发不可收拾。
    为什么？我的命，就那么不值钱，你们张家人的命，就那么值钱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明珠。”
    二夫人看着她，脸上挂着一副和善的模样，轻轻唤了一声。
    “嗯。”
    “你想好了吗？”
    “嗯。”
    “只要你愿意，宇儿就能回来，我知道，宇儿最喜欢你了，一直把你当姐姐看……”
    “我知道了。”
    明珠抬起头，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二夫人吓了一跳，她的眼神，怎么那么空洞。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管家的声音。
    “好了吗？”
    “哎，好了。”
    二夫人又回头看了明珠一眼，没再说什么，跟两个丫鬟交代了一声，便出去了。
    明珠呆滞地坐在床上，小小的身子，撑着一身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