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之所起,一往而深。
那裹水绿长裙就像是被山风吹进了楚越的脑海中,深植在了他的心里。
阴阳图曾经跟他说过这世间的因果,一如种瓜得瓜种豆得豆,都是命中注定的事情,逃不开,也躲不了。
只是他很清楚,现在自己这状况,还能不能撑着走到秘境入口都是一件不确定的事情,命都快要没有了,哪里还管得了什么因果?除了绽放出一抹苦笑,实在没有余力再去思考其他。
他收回视线,努力将那抹水绿从脑海中摒除,看着那视线中扭曲得越来越厉害的秘境天空,脸色凝重。
将韩洛背起来的吴语,忍不住轻轻摇头,小声对着身边的韩彩虹道:“按照常理,燃烧了所有精神力,耗损了全部生机的他,应该精神萎靡才对,便是昏迷不醒也在意料之中。可你看到没有,那家伙还能站在那阴阳图上,看起来没有一丝疲态,我怎么总感觉有些不正常呢。”
一直以来都是大大咧咧的韩彩虹,破天荒没有反驳,而是叹息一声,道:“是有些不正常呢,不过那家伙,从咱们认识起,就没有正常过,不是吗?”
吴语努力让自己笑了笑,望向楚越的背影,没有再说话。
如果还有下一次,真希望能够听到他登临昆仑的传言啊!
只是,还有下一次吗?
山脉绵延,出看时也许会有大震撼,但看得久了,或者身处其间久了,无非也就是满眼单调而乏味的绿色。
饶是楚越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真正到临这秘境入口,依然被眼前的惨状惊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眼看去,到处都是被撕裂的残肢,鲜血染红了大地,整座山谷被撕裂出无数道大小不一的沟壑,那扭曲的天空到现在仍然残留着无数道没有散尽的精神力波动,还有在这里回荡不停的喊杀声。
“哥……”
满脸是血趴在地上的楚梵天,艰难地露出了一个笑容,想要挣扎着爬起来给楚越一个拥抱,但这具天生金刚体就像是脱力了一般,一动浑身都爆发出咔嚓咔嚓的骨裂炸响,再次颓然地倒了下去。
不再嘻哈的白夜叉只是回头看了楚越一眼,就继续拖着疲惫的身躯,将那些战死的袍泽,一个个拖到已经挖好的深坑边。
茉莉花半跪在深坑边,双手捧土,一捧一捧地小心覆盖在那些尸体上。
这只在外界近乎可以称为无敌的队伍,此刻活下来的人,不到十个。
一道人影缓缓从山中走来,怀里的女子奄奄一息,鲜血流淌,将那条大花裤衩染成了血红。
走来的正是独占双榜风流无边的叶神官。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名女孩子。
原本倾国倾城的面颊已经苍白得有些让人生怜,在看到楚越的时候先是一愣,然后就突然蹲下身,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楚越从阴阳图上缓缓地走下,先是走到楚梵天那边和他来了个拥抱,然后又走到茉莉花身边,捧起一捧土落到了坑中,做完这一切,才忍着蹲下去再站起来所带来的阵阵眩晕,走到了叶倾城身边,抬起那颤抖的手,轻轻地为她擦拭滚落下来的眼泪。
只是,那些眼泪怎么样都擦不完,到了最后,楚越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将叶倾城揽入了怀里,任由她趴在自己的肩膀上发泄。
如此一来,饶是以风流著称的叶神官,也是忍不住叹息一声,道:“多情自古空余恨,丫头,你再这样哭下去,他没死都要被你哭死了。”
没曾想随口说出来的话,竟然还真有用,叶倾城的哭声立刻就戛然而止,一把挣脱开楚越的怀抱,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起来,最后目光落在了他胸口那血肉翻卷的重伤上,小嘴一瘪,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扑簌簌落了下来。
叶神官看楚越四顾而望,知道他在找谁,笑道:“受了重伤,已经被楚东流安排专车送去了最近的医院,至于于情于理你都要称呼一声表哥的叶生仙,已经走了,相信不久以后你们两人就会在曙光再见。”
楚越点了点头。
叶神官叹息一声,走上前,并拢双指点在了楚越的眉心。
他的眉头越拧越紧,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起来。
“楼长青要是知道你这么糟践他的长生之力,估计要跟你拼命,燃烧精神力,透支体内的生机,你这种不计后果的回光返照,难不成真想楚东流白发人送黑发人?”
说到这里,他点在楚越眉心的两只猛地一曲一弹,一道如同气泡破裂的“啵”声清晰地落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在这一曲一弹之下,楚越原本苦苦撑着的一口气,顿时如同决堤的江水般,轰然散去,“噗”的一声,强压在喉咙里的一口淤血,飞射而出。
叶神官朝着空无一人的虚空中招了招手,道:“你来得正好,这心口处的气机就麻烦你帮忙稳住了,救援的人来之前都不要停,所幸他修炼过你们蓬莱的心法,不然的话,神仙都救不活了……”
虚空中一袭素青道袍缓缓走出,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神情平静地走到了楚越身边,将他的头缓缓地抬起,靠在她的胸前,然后双指如翻飞蝴蝶,在楚越胸口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处不断点下……
楚越苦笑道:“她怎么样了?”
叶神官平静道:“挨了叶生仙穿透胸口的致命一击,强行催动她们黎家禁忌秘术的时候,又被一刀捅进了腹部,我赶到的时候已经出气比进气多了。能不能活下去,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噗”
楚越又是喷出一口血,只不过这一口血与先前那一口不同,紫得让人心惊胆战。
叶神官不惊反喜,心上一直悬着的那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想不到你竟然连这融入血脉之中的命魂之力都吐了出来,这样我就真的放心了。”顿了顿,他又继续道:“你啊,辛苦隐忍得太多年了,所以哪怕是得到了这么多大造化,到现在依然被叶生仙压了一头,知道为什么?他没有你这么多的牵挂,而且为了达到目标能够放下心里所有的羁绊。当然,人各有命,不能强求,更何况他修炼的是昆仑的“斩”字诀,本就要斩尽三千烦恼丝,方才能得大自在!”
楚越眼前视线模糊,依稀看到叶神官身上的伤痕已经血迹,强忍着决堤之后如潮水般涌来的痛苦,咬牙问道:“叶生仙入曙光,是得到了谁的默许?昆仑派提前的布局?还是龙瀛留下的一招后手?或者是异能局的权衡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