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舒服服洗了个澡的楚越，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后，没有等到伽罗，反倒是接到了甘道夫的电话，约楚越在不远处的那家黑酒吧见面。
    酒吧已经打烊，年轻酒保也早就关上门溜回了家里，但甘道夫却从身上摸出了一把钥匙，打开了酒吧的人，然后站在吧台后面熟练地调起了酒来。
    楚越走进酒吧里面的时候，甘道夫刚好调好一杯酒，递到楚越面前，平静地说道：“让莫云海跑了，不过黎凤祥让我告诉你，凌晨三点，他在唐人街的戏院里等你。”
    楚越眉头皱了皱，问道：“这个老狐狸又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甘道夫笑了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拿起来在楚越手中的酒杯上碰了碰，道：“尼斯城这潭水已经被你彻底搅浑，他估计是在下面已经憋不住了，才会想着露出头来喘口气，不过这老家伙心狠手辣，很善于权谋之术，我劝你还是不要去好。”
    楚越摇了摇头，道：“不用担心，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想玩什么花样。”
    说到这里，楚越岔开话题，问道：“甘道夫叔叔，你在暗中监视了黎凤祥这么多年，你觉得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甘道夫的一对小眼睛慢慢地眯起，沉吟片刻后开口道：“除了很有野心外，这个人其实没有什么缺点。”
    楚越继续追问道：“伽罗说黎凤祥可能是双面特工，不过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想，如果假设黎凤祥背叛了曙光，这中间就有很多事情让我想不通啊！”
    甘道夫一口喝光杯中剩下的酒，长长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看不透他，就像当年他逼死了秦泰，照理说应该要斩草除根，不留后患，但偏偏亲自扶持那个秦锋接管泰丰实业，还将他一手带到了华夏商会副会长的位置上。后来，秦锋想置他于死地，老家伙仍然没有下毒手，至始至终都给秦家留了一根香火。”
    “那龙霸的死，你又是怎么看的呢？”楚越追问道。
    甘道夫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弯腰从吧台下面拿出两支雪茄，一支递给楚越，另一支拿在自己手里，点燃一根火柴，等到火焰燃烧稳定，让雪茄与火苗成45°角点燃雪茄，然后慢慢转动了起来。
    见多识广的楚越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了一声，抽雪茄之前必须要先给雪茄预热，这是真正懂雪茄的人才会做的事情，不仅如此，点雪茄不能用打火机，而必须要用火柴，而且是三根火柴。
    第一根火柴用来给雪茄预热，而且在火柴燃烧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就必须要灭掉；然后再点燃第二根火柴，待火焰稳定时，再继续点燃雪茄，同样缓缓转动雪茄，这一次，火柴燃烧到一半时就得灭掉；最后，还要按照之前的方法点燃第三根火柴来重新点燃雪茄，这第三根火柴要燃烧到烫手指时才能灭掉。
    这之后还没有完，必须要先让雪茄闷烧一会儿，然后才是用雪茄剪剪掉茄帽。
    楚越看到过很多人抽雪茄习惯一开始就剪掉茄帽，每次看到这种抽雪茄的方式时，他就会一笑置之，这样只会让烟雾蕴绕在雪茄内部，根本感受不到雪茄的绵柔。
    甘道夫点烟的方式就让楚越感到很舒服，胖子做完这一切后，才陶醉般地吸了一口，沉吟道：“龙霸的死，我总觉得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不过也只是猜测。”
    听到这话，楚越浑身一震，低头沉思了起来。
    巫妖公会的天衍术自然不会有问题，龙霸是被教廷杀害的事实也毋庸置疑，但在赌城的时候萨尔莫曾经说过有个年轻人找过他，故意透露出乔家当年那场血案的一些所谓真相，才让他在复仇心理下选择了观望。
    那么，有没有可能，那个年轻人也找过黎凤祥？
    只是，究竟是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说服老奸巨猾的黎凤祥背叛曙光呢？
    想到这里，楚越忍不住抬头苦笑道：“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啊。要说这世上最难琢磨的，应该就是人的心思了吧？”
    甘道夫点了点头，道：“其实人心之所以复杂，很多时候都是我们自己想得太多，想要的太多，才会把事情弄得越来越复杂，心思也就自然越来越复杂，如果人与人之间都简单一点，也许就没有那么多的恩怨情仇了。”
    楚越调侃道：“还以为甘道夫叔叔只擅长杀人，没想到看问题也如此透彻。”
    甘道夫自嘲地笑了笑，道：“都是当年跟你老爸吹牛皮吹出来的大道理，其实都是经不起推敲的狗屁。”
    楚越哈哈大笑道：“这话要是被楚东流听到，估计他得跟你急。”
    一场暴雨骤然落下，遮天蔽日，刚刚透亮的天空再次蒙上了一层昏暗。
    楚越和甘道夫搬着凳子坐在酒吧门口，看着泼天大雨抽着雪茄喝着酒，感慨道：“虽然是一场及时雨，但冲刷得掉满地的鲜血，却冲不掉人心的仇恨啊！”
    说到这里，他突然没来由想到，要是伽罗体内那道命魂突然苏醒，尼斯城又会是一种怎样的情形？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似乎是怕自己乌鸦嘴说中了，楚越连忙狠狠地朝着门口呸了几声。
    甘道夫转头看着他，有些莫名其妙。
    “轰”
    耀眼的雷光划破尼斯城的昏暗，天际响起隆隆雷鸣。
    倾盆大雨中，一道曼妙身影在长街上缓缓独行。
    昏暗的光线中，那满头的金色长发格外醒目，雨水落下，还没来得及靠近她，就被彻底蒸发，化为越来越浓的乳白雾气，缭绕不散。
    一名昨晚逃过一劫连夜收拾东西准备逃走的黑帮大佬，还没来得及上车，就看到了那道被白雾笼罩的曼妙身姿一步步走来，那满头飘舞的金发让他吓得肝胆皆裂，一屁股跌坐在泥水中，双腿在地上绝望地向后蹬去。
    一滴雨穿透重重雨幕射入他的眉心，这名黑帮大佬还没来得及发出尖叫，身体就骤然僵硬，死不瞑目地倒了下去。
    “咔啦”
    又一声惊雷响起，雷光映照整个尼斯城。
    那金发女子缓缓转身，舌尖在猩红的嘴唇上舔了舔，露出诡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