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气息来自南方，来自武帝山。
    武帝山离他有数万里之遥。
    武者世界，即便是顶尖的剑修，也只能飞剑千里杀人。最远的符箭，也顶多有十余里射程。
    然而这一箭来自数万里之遥的武帝山。
    更恐怖的是，它的威力，实在是太大，大到能够威胁到鬼祖生命的程度。
    九州世界，怎么可能有如此厉害的弓？又怎么可能有人能看到这么远？
    鬼祖陷入沉思，没过多久，他收敛了所有尸气，停下脚步。
    那道来自武帝山的气息，缓缓离开他的身上，转向了东方。
    东方，是青鹤国的方向。
    鬼祖猜到了这道气息的用意，于是心中愈发惊异，甚至有些畏惧。
    难道，大帝回来了？
    青鹤国边界，一箭西来。
    得知凰主已经南下，兽王不再纠缠青鹤国，而是将目标订在了武帝山。
    他想去看看。
    看看武帝山，看看是否可以在凰主面前立下一些功劳，以便将来为半兽人换取更大的筹码。
    他和蛮青一起离开，但他知道武院之人的手段，这一路上定然会有许多强者想要偷袭自己，于是一直维持着绝对防御，所以身体很重，走的很慢。
    前方天空，出现了一道光。
    那是灵力和空气摩擦时生出的热，燃烧的火。
    要多恐怖的力量和速度，才能让空气和灵力都燃烧起来？
    兽王心中生出极大的不安，他想要躲，却发现自己根本躲不了，因为这道光里有一支箭，箭的速度似乎光一样快。
    拥有绝对防御时，兽王的行动会受到极大限制，速度会变得很慢，更何况，即使他撤去绝对防御，也无法避开这支箭。
    只能硬扛。
    兽王双手交叉，挡在身前。
    一箭西来，撞在他手臂之上。
    一道炫目光芒炸开。
    轰的一声巨响。
    兽王从原地消失。
    地面出现一条百米长的沟壑，沟壑尽头，是一个黑色的洞，洞很深，仿佛通向地底。
    一名武院剑修出现在洞口，释放出精神力探知，却发现这个洞之深，完全超出了他精神力的探知范围。
    一名青鹤国符师出现在他旁边，“多深？”
    剑修说道：“至少十里。”
    符师微怔，从怀里取出一张纸，叠了一只纸鹤，咬破手指，在纸鹤翅膀上画了两道符，纸鹤活了过来，扇动着翅膀飞进洞里。
    符师和剑修等在洞口，等了很久，也没有见到纸鹤飞回来，两人脸上的表情越来越诧异。
    雪越下越大，两人守在洞口，一动不动，雪花在他们身上堆积，变成了两个雪人。
    黄昏时分，纸鹤飞出洞口，两人动了动，身上积雪落下。
    符师说道：“至少三百里。”
    剑修微怔，冻僵的脸动了动，像是在笑，“他这么慢，从地下爬起来，三百里，够他爬十天半个月了。”
    “半个月可不够。”符师说道。
    剑修问道：“有何办法？”
    符师捧起一堆雪，在手里捏成雪球，丢进洞里，“不管是冰球还是石头，都往里面丢，我们把洞封住。”
    剑修道：“埋了他？”
    符师点头：“埋了他。”
    剑修击掌道：“好办法。”
    不久之后，青鹤国的铁浮屠赶来，搬着石头往洞里丢。
    剑修和符师没事可干，想着之前那一箭，仍是觉得惊心动魄。
    青鹤国符师看着武院剑修，表情很是恭敬，“武院果然是武院。”
    剑修很是得意，胸膛挺的更直了，像是一把骄傲的剑。
    万里之外的武帝山。
    敖风古脸色很是苍白。
    他右手包裹着白布，鲜血已经渗了出来，将白布染红。
    “你不应该射第二箭的。”凌波樱说道。
    敖风古把面汤喝完，将碗递给旁边的凰冰羽，又往火堆边上挪了挪，说道：“迟则生变，我怕兽王知道我能射他，会提前防御。”
    凌波樱说道：“菩提箭很快，他提前防御也没有，再说了，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敖风古搓了搓手，右手指关节传来钻心疼痛，他吸了口气，“我太兴奋了，有些把持不住。”
    射出第一箭之后，他虽然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鬼祖，但在那之后，鬼祖就没再南下，至少是威胁到了他。
    他在数万里之外，便能让鬼祖心生畏惧，自然很是得意，于是再次拉弓，对准了兽王，并且一箭把兽王射到了地下。
    但菩提弓太强，哪怕有菩提古木支撑，他的身体也吃不消，射一箭已是极限，再强行开弓，弓弦割裂了他的手指，若是不调养治伤，恐怕右手就要废了。
    “其实，”敖风古犹豫片刻，说道，“我还想试试第三箭。”
    “射谁？”凌波樱问道，“精灵王？”
    敖风古摇摇头。
    柴火咔嚓一声，发出轻微爆响，炸出几颗火星，随着热气飘摇，窜上屋顶。
    凌波樱看着火堆，想着凰主，神情很是复杂。
    “不紧张了？”她问。
    敖风古说道：“还是很紧张，但紧张也没用，这一战不可避免。”
    凌波樱想了想，说道：“可惜了。”
    敖风古叹了口气，“的确可惜，按理来说，凰主应该是最亮的那颗星，但我始终都没看到她。”
    有菩提古木的帮助，在敖风古的精神世界里，每一名武者，都会发光，修为境界越高，越是明亮，若是把这个世界的武者比作满天星辰，那么凰主就应该是月亮。
    可敖风古看到了星辰，却看不到月亮。
    他很疑惑，也很失望。
    凌波樱安慰道：“凰主会来，到时候，你可以试试。”
    敖风古转过身，看着屋外满天飞雪，陷入沉默。
    每个人都知道，凰主已经南下，会来到武帝山。
    但没有谁知道，她什么时候来，又将以什么姿态来。
    如今九州，凰主无敌，她要踏平武帝山，血洗武院，谁又能拦得住？
    敖风古取下挂在墙上的菩提弓，拿了一块绸布，缓缓擦拭。
    天色渐黑，时已入夜。
    武院之中，学生们下了课，回到宿舍，关灯休息。
    教习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说些什么。
    大雪纷飞，夜空遍布乌云，看不到星月。
    武帝山很安静，只有大学纷落的簌簌声。
    山下武帝城，城中百姓大多都进入梦乡，只有极少部分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还在外面。
    城中央的广场上，生出一排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