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祖你等等。”归莱大帝喊住了他，“还记得凛冬来临前出现的那个太阳吗？”
    “那次爆炸？”
    “嗯。”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鬼祖陷入回忆中，许久才说道，“大帝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归莱大帝说道，“我这些年去了深渊，下了大洋，走遍了四海八荒，却仍然没能找到那棵树。”
    鬼祖没有说话。
    “我怀疑那棵树，早已在那场震动九州世界的爆炸中毁了。”归莱大帝说道。
    鬼祖想了想，道：“或许它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若没有创世神树，九州世界从何而来？”归莱大帝问道。
    鬼祖愣了愣，“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武者修炼，核心便是武树，可为什么是一棵树，而不是一块石头一只狗或者一条鱼？”归莱大帝问道。
    鬼祖脸上肌肉微微动了动，“我不知道。”
    “所以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打不过我。”老人说道，“要有好奇心，要有探索欲，要追求世界的终极真理。”
    鬼祖不知道该说什么。
    归莱大帝感叹道：“这世间，唯美食和真理不可辜负。”他看着面无表情的鬼祖，突然叹了口气，颇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挫败感。
    鬼祖突然说道：“这些事情，你问我没用，要问也应该去问凰主。”
    “你就这么盼着我们打一场，我们蚌鹤相争，你来个渔翁得利？”
    被一语道破心思的鬼祖没有半点儿尴尬或者不好意思，反而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他们都是同一个时代的人，活了千千万万年，对彼此都无比熟悉，城府和心计全然无用。
    一切都是摆在明面上的。
    尸鬼族被囚困数千年，想要扩充领地，想要复仇，凰主和归莱大帝心里都清楚。
    “你的眼光终究是太短浅狭隘了。”归莱大帝说道。
    鬼祖不置可否。
    老驴慢悠悠的往前走，车轱辘吱吱呀呀的转，驴车上，一个老人和一具老尸在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从白天到黑夜，从黄昏到黎明，时间仿佛变得很漫长。
    当天空乌云汇聚时，天色阴沉了下来，鬼祖看了看天色，说道：“要下雨了，我该走了。”
    归莱大帝嗯了一声。
    “在你和凰主分出胜负之前，尸鬼族不会有任何动作。”鬼祖说道。
    归莱大帝摆摆手，分明就是在说别拿这些小事烦我。
    鬼祖下了驴车，走了两步，突又转身问道：“你为何会如此看好那个叫做敖风古的小子，竟然将武树交给了他？”
    归莱大帝不耐烦道：“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鬼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归莱大帝抬头看了看天，浓厚的乌云里，突然响起一声闷雷，无数雨滴从天而降。
    老人不耐烦的挥了挥宽大衣袖。
    方圆数百里，那些还未落地的雨滴，突然倒退飞向天空，厚重乌云，如同秋风扫落叶般烟消云散，露出碧蓝的天穹。
    老人哼着不知名的曲调，躺在驴车上，晒着春日温暖的阳光。
    大地花开。
    西边更西处，漫长而血腥的战线上，尸鬼族大军毫无征兆的的退去。
    昆仑境，神树之巅，那座小屋外面，圣王、裁决宫主、瞿妮嫲三人恭恭敬敬站着。
    一个微胖的中年妇人走出小屋，面东而立，不知视线落在了何处。
    所谓站得高看得远，凰主常年居住在神树之巅，眼界自然不是常人能够比拟的，所以她下达了向人族宣战的命令。
    整个凰族一片哗然。
    虽然有反对的声音，但碍于凰主的威严，整个昆仑境却也动员了起来。
    大军在集结，无数灵草丹药器械等战略物资送往了前线。
    凰主双手背在身后，轻声说道：“这一次，我随军出征。”
    小屋前的三人都是一愣。
    哪怕和龙族的战争陷入最焦灼的时候，凰主也没有离开昆仑半步。
    而现在，对抗人族的战争还未打响，凰主竟然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人族的总体实力，比龙族要差上不少，那么促使凰主做出这个决定的，只能是因为那个人。
    世人都知道大帝很强，但他究竟有多强，却很少有人知道。因为大帝已经有百余年没有出手。
    而小屋前的这三人，作为凰族高层，自然清楚大帝的强大，整个九州世界，只有大帝才能让凰主如此忌惮。
    三人心中虽有疑虑，但凰主已经下令，他们只能执行。
    凰主转过身，回到小木屋中。
    裁决宫主对着小屋微微弯腰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作为这次东征人族的统帅，他还要如制定谋略，接见精灵王和兽王，统筹大局，很多事情，都要他亲自完成，并没有多时时间耽搁。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圣王眼中露出微嘲神色，和瞿妮嫲缓缓向圣院走去。
    圣王杀伐果决刚毅勇武，而裁决宫主则是阴狠毒辣，两人谁也看不上谁，以至于圣院和裁决神宫的关系也有些不好。
    “也不知道这家伙使了什么手段，凰主居然将统帅的位置交给了他！”圣王眼中满是暴戾之气。
    整个昆仑，敢这么够诋毁裁决宫主的，就只有这么一个人了。
    瞿妮嫲自是不敢接话的。
    圣王嘀咕了一阵，这才问道：“那些龙族余孽如何了？”
    瞿妮嫲摇摇头，“他们已逃进了武者联盟的实力范围，武院那边派了强者接应，我们损失了一些人手。”
    去岁之时，凰冰羽拦下裁决骑士和圣院执事，放走了残龙组织的成员，自那以后，凰族强者便一直在追杀龙族余孽，但半年时间过去，却收效甚微。
    “没用的废物！”圣王怒骂一声，过得许久，才缓缓恢复平静，“几十个残龙余孽而已，谅他们也翻不起大浪！”
    说着大步离去。
    瞿妮嫲没有跟着回到圣院，而是下了昆仑神树，进入一处地下入口。
    一名形容枯槁的老者正在打盹，察觉到有人过来，老人缓缓睁开眼睛，发现是瞿妮嫲后，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
    老人身后，两只身形如小山一般的混元巨象伸出鼻子，卷起水桶粗的铁链向后拉，就听一阵哗啦啦声响，巨大的青铜之门缓缓打开。
    瞿妮嫲问道：“他多久没出来了？”
    枯瘦老者回答道：“一个月。”
    瞿妮嫲微微一愣，点点头，走进地下入口。
    两只混元巨象松开铁链，重达百万斤的青铜巨门砰的一声合拢。
    走廊两旁的墙上撑着火把，火光只能照亮方圆一两米的范围，沿着台阶越往下走就越黑，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陈腐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