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风古,腰配长剑,孑然而立,仿佛整个世界,都被他甩在身后。
银云幻被黑色煞气侵蚀的脏器从窟窿中流出来,落在地上,顿时冒出一阵剧毒黑烟。
百鬼阴法阵乃是五鬼赏金宫的三件镇宫帝兵之一,他好不容易从师傅那里讨要过来,他知道凭借自己的力量不足以击败敖风古,但有了百鬼阴法阵,定然能够和敖风古一战,但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祭出了百鬼阴法阵,而且不惜冒着被鬼煞迷乱神智的巨大风险,引百鬼入体,却不料非但没有打败敖风古,反而败的这么快。
银云幻根本就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你若是在幻术上精进,我倒忌惮,偏偏你走歪道。”
“啊!”银云幻突然抬起头,竭力嘶吼起来,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不甘,全都发泄出来。
巨大的身体急剧缩小,很快便恢复成常人模样。
银云幻双膝一软,跪在地上,胸口一个黑漆漆的大洞,心脏已然碎成无数烂肉。
这名五鬼赏金宫高徒,大口的喘着气,像是一条搁浅的鱼。
“这么不经打啊,是要死了吗?”
“要不要叫大夫啊?再不救他,可就要出人命了。”
“死就死呗,反正是圣院的人,武者比斗,本就生死难料,即使死了,也只能怪他学艺不精。”
“就是,刚才对敖三甲出手时,那狠辣劲儿,啧啧啧,要是咱们武院的敖三甲输了,这家伙指不定下手更狠呢!要怪就怪他自己学艺不精,自己过来找死。”
小摊贩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些声音落在银云幻耳中,像无数只虫子一样钻进他脑袋里,不断回响,那些或鄙夷或怜悯的面孔,开始扭曲变形,最后化作一张张狰狞的鬼脸。
银云幻两眼血红,双手捂住耳朵,但那些阴阳怪气的声音,依然不断钻进他脑海里,他痛苦的摇晃脑袋,要将这些声音甩出去。
“住口住口,你们都给我住口!”银云幻站起身,挥舞着双拳,驱赶着周围那些并不存在的尖酸刻薄的嘴脸。
披头散发,状若癫狂。
“疯了,这人疯了。”小摊贩们吓的连忙后退,生怕被这个疯子伤到。
望月楼中。
洪亮亮愣在当场,看着不断抽疯的银云幻,扯了扯嘴角,“这么脆弱?”
流川摇摇头,“精神崩溃,鬼煞入体,现在拦住他,或许还有救。”
洪亮亮翻了个白眼,“谁有那闲工夫救他啊?”
就在这时,两人惊愕的发现,银云幻突然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敖风古微微皱眉。
银云幻嘴角翘起,口中发出桀桀怪笑声,他的身体摇晃,并且不断颤抖,如同一只牵线木偶。
他抬起头,看向身前那名数次将他击败的男人,那个他无比熟悉的背影。
自从这个男人出现后,关于他的所有记忆,全都充满了嫉妒,愤怒,仇恨的情绪。
他还记得每次自己看他的眼神,那样的怨毒,那样的刻骨铭心。
但一切痛苦的回忆,到现在,就该停止了。
银云幻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渗人声响,突然咧开嘴,露出带着血的牙齿,声音嘶哑说道,“一切,都该结束了,都要结束了。”
这名五鬼赏金宫高徒、圣院新生中的精英,取出那只玉简,眼神阴毒而决然地盯着敖风古。
一丝真气注入玉简之中,下一刻,那枚玉简便如同一只深不见底的巨大漩涡,疯狂地吸扯银云幻的真气。
速度之快,以至于短短几个呼吸时间,银云幻武田空间之中的真气,便当然一空。
银云幻的武枝和武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凋零,武根也迅速腐烂干枯。
他头银发瞬间干枯掉落,眼窝深陷,肌肉萎缩,皮肤也迅速松弛爬上老人斑,整个人极为恐怖。
转眼之间,这名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变的如同一具干尸。
那蕴含着磅礴力量的玉简开始碎裂。
银云幻扯动干枯嘴唇,嘶声说道,“去,死,吧。”
下一刻,他手中玉简,化作无数齑粉。
“危险!”望月楼上,流川瞳孔骤然一缩,身形一掠,化作一道惊鸿,向着武院门口疾风掠而去。
与此同时,武院之中,七八道强大而恐怖的气息,向着武院门口奔去。
看门老大爷右手一抖,杯中茶水泛起阵阵涟漪。
谁也没想到,银云幻濒死之际,还能发出这样恐怖的一击。
如此威能,哪怕普通的帝级强者,也难以办到。
离武院十里外的一处凉亭之中,凰七姑面露笑意,“结束了。”
她转身走出凉亭,“走吧,回昆仑。”
身旁那名女子兴奋说道,“祖奶奶英明神武,一箭三雕。”
武院门口。
银云幻手中,那道精纯而磅礴狂暴的气息,瞬间炸开。
一只黄金巨龙的虚影骤然出现,张开巨大龙口,喷出一口金色龙息。
敖风古身体颤抖,握住剑柄的右手猛烈抖动。
那道龙息太过庞大,方圆数十米范围,皆被笼罩其中。
银云幻也没能逃脱。
金色龙息之中,银云幻张开嘴,放肆大笑。
这名五鬼赏金宫高徒最后一个念头,便是这力量,可真美啊。
他残破衰老的身体,在这金色龙息中,化作无数飞灰。
魂飞魄散。
流川的身影,撞在那金色龙息之上,瞬间倒飞出去,撞入一栋教舍之中。
那七八道强大气息,几乎不分先后在那金色龙息周围停下。
这些武院的教习,这些帝级强者,都没来得及阻止。
“龙皇之息,他怎么可能有龙皇之息!”一名教习愤愤吼道,一拳砸在旁边院墙上,高大院墙,出现无数细密裂纹,瞬间化作无数细沙。
被龙皇之息正面击中,哪怕是他们这些帝级大能,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而敖风古,只有八星中期的境界。
必死无疑。
甚至连尸体都不可能找到。
金色龙息缓缓消散。
让所有教习意外甚至是震撼的是,敖风古依然站在原地,身体没有化成飞灰,没有缺胳膊少腿,甚至没有一丝半毫的伤痕。
和之前唯一不同的是,他身上衣服全都消失不见。
远处山坡上,凰九姑突然转身,双眼瞪圆,“不可能,怎么可能!”
武院门口,初夏的阳光中,那具赤果的身体,露出迷人的光泽。
敖风古缓缓抬头,看向碧蓝色的天空。
两行泪滴从眼中无声滑落。
他轻声呢喃道,“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