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星,唐氏家族老宅,祖祠前的小广场上。
面对祖祠站立着的男子,正是从修罗星域赶回来的唐源的大伯,唐忠。
笔挺的军装让已经年过五旬的大伯,看起来腰杆笔挺。似乎比一旁,小了他好几岁的唐州还要精神得多。
唐州和孔玥身着便装,低头跟在唐忠大伯的身后。平日里爱笑爱闹的老爸,此刻脸上也满是庄严肃穆,完全没有了平日里半点不正经的样子。
唐源惊疑地发现,父亲的脸上似乎有着一种,相当黯然还略带悔意的情绪存在。
唐源在旁人的指挥下,顺序排列到父母身后,徐娇和童童也是一言不发,紧紧跟随着唐源。
此时唐源才突然注意到,大伯唐忠所站立的位置,距离祖祠的门庭,还有着一段不短距离的空地。
而在这片空地上,则是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五百多套军装,人类联军炎黄军团的军装!
乍看之下,这样的场面异常震撼人心。
唐源等人排入队伍不久,仪式就正式开始了。
“洒洒沾巾雨,披披侧帽风;花燃山色里,柳卧水声中。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亲人仙游去,儿孙福未触。游魂千里处,思量千百度。唐门众英烈,今日始回归,英魂归祖祠,名留千秋史……”
这是一场家族回归仪式,更是一场迟到了四百多年的祭奠仪式。
场边,除了唐忠唐州等几名唐近庭一脉的族人,其他在场的都是年过六旬,在家族中拥有崇高地位的族老。
即便是唐子明这个最近颇受好评的族长继承人,也没能获得参加的资格。只能是远远得,站在庭院门外眺望。
“唐祖辉,唐近庭长子,享年47岁,卒于修罗星域末日要塞群建造初期。唐祖辉少将率领15艘辉煌级护卫舰,奉命于第七,第八行星之间,以游击战战术,拖延三十亿虫海大军十五个小时。最终,唐祖辉以战损三艘空舰的代价完成任务。但是他自己所乘坐的空舰,却在最终的断后阶段,被虫海包围,尸骨无存!”
“唐祖耀,唐近庭次子,享年39岁,卒于修罗星域末日要塞群第二防御轨道建造阶段。唐祖耀中将所率领的炎黄军团十一大队,奉命……”
“李慧,唐近庭五儿媳,享年51岁,卒于修罗行星一号陆地,第二主基地建造战役。李慧少将奉命率领陆军机械化敢死队十万,冲击后方包围的……”
“唐明珍,唐近庭三女儿,享年49岁,卒于……”
……
“唐莫涛,唐近庭第十二孙,享年……”
……
“唐理宗,唐近庭第五代玄孙,享年……”
……
“唐博伦……”
……
抑扬顿挫的的声音,保持着平缓而又稳定的节奏,诵读着那一个个的名字。
一个又一个的人影,不断在唐源的眼前闪现。
四百多年的征战,四百多年的坚守。这些只存在于修罗星域那片修罗杀场中的名字,终于在人类社会中被人提起。
这一刻,唐源只觉得眼睛酸涩无比,有一些无法抑制的东西,正在内心不断澎湃!
身旁的徐娇,将唐源的手攥得更紧了。
她不知道,这些一个又一个的名字所代表的含义。自从在楼顶泳池冷餐会场地,听见唐子明称呼唐源为少将,看到唐源从更衣室中出来,身着那帅气笔挺的少将军服开始,她就一直都沉默不语。
什么都不说,不代表她什么都猜不出来。聪慧入她已经隐约感觉到了,自己丈夫失踪的那短短半年时间,肯定是经历了一些了不得的事情。
在场的唐氏族人,除了唐源和唐忠之外,其实还有不少同样也是身着军装的存在。事实上,为了对唐近庭一脉回归的这数百族人,表现出足够的敬意。所有有资格身着军装的族人,这次都是军装出席。包括那些,已经大半退隐的族老。此时在这个不大的庭院中,至少有一半的族人,都是身着军装出席的。
徐娇曾经看到,唐子明身着少校军衔的军服,就站在了祖祠所在庭院的门外面。
唐子明的军方背景,之前的交际中,徐娇隐约也是知道的。可即便他一直都是在军方情报部门任职,如今这个年纪,也依然才不过是个少校而已。
唐源,要经历什么样的凶险,才能在短短半年之内,晋升为少将的军衔啊!
此刻徐娇的心里,半点没有怪罪唐源,向她隐瞒了关于他所在唐近庭一脉的具体情况。她只是突然有些猜到了,失踪半年回来之后的唐源,为什么变得似乎有无限压力,压在他的身上,好像再多的时间,也不够他用的原因。
应该就是跟此刻所说的,四百多年,五百多族人战死的修罗星域有关吧!
一个又一个名字被不断诵念出口,一套又一套军装,被人从地上恭敬地捧起,抱入祖祠之内,场地内的气氛,也变得越发凝重庄严。
在场唐氏家族本族之人,都是家族的真正菁华所在。他们全都或多或少得,早就从各种渠道获得了一些,有关唐近庭一脉的相关资料。
可是,再怎么详尽的资料,在人心中所能保留的印象都是极其有限的。当这五百多套军装,被逐一送进祖祠内部。这些同样在军队中打磨过,自诩铁血硬汉,早就不知流泪为何物的老军人,全都忍不住,被泪水湿润了眼眶。
唐近庭一脉如今能够活着回归的族人,已不足百。其中超过七成,都是与唐源同辈的年轻一代。
……
足足三个小时,532名已故唐近庭一脉族人,才被逐一送入唐氏家族祖祠之内。其中寿终正寝,或者病死床榻的族人不足十人!
唐源的双眼早已彻底被水汽包裹,可是内心的激荡,却让他根本无暇去考虑流泪丢人这种事情。
刚刚被送进去的每一个人,他们都是唐源的祖爷爷,祖奶奶。无数次任务,他们都知道,自己此去几乎就是必死的。
可是他们没有选择的权力,他们也没有任何苟且偷生的想法。
先祖唐近庭的誓言,让整个一脉六百多族人,被困在修罗星域整整四百多年,更是死伤惨重之下几近满门覆灭。
唐源不知道那些战死的族人们,是否每一个都无怨无悔,或许他们也有过对唐近庭先祖的怨恨和不甘吧!
但不管是怨恨还是不甘,他们始终没有背叛过自己的责任。他们宁可怀着怨恨和不甘死去,也绝不允许那些该死的虫族,踏入人类社会半步。
这一刻,唐源开始有些理解。为什么这么多年下来,唐近庭老爷子对于父亲唐州离开军队,始终耿耿于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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