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可可意外看到了我的，虽然是两个月之前的新闻，但是李可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试图来找我。
    然而李可可没能联系上我，我那个时候几乎每天都待在戚家，李可可找了许久，当时医院已经在催促着李可可交钱了。
    李可可想去戚氏的公司找我，结果却遇到了袁思雨。
    再后来就有人找了李可可，并且询问当年夜总会的那件事情，李可可照实说了，那边的人却告诉李可可，让她说谎。
    李可可不愿意，但是她自己的人生安全没办法控制，而且她很需要钱，那些人给了她钱。
    所以李可可答应了他们。
    “我本来想见到你之后，就把这些事情告诉你，那样的话你也能帮我，可是他们抓走了于嘉……”
    于嘉就是那个喜欢李可可的男孩。
    我静静听完了李可可的话，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说到，“没关系的。我理解你。”
    谁不想做个好人呢，但这世界上总是有很多很多的无奈存在。
    李可可红了眼眶，好不容易收敛了情绪，我这才问到，“那现在于嘉怎么样了，你现在帮着戚未寒的话，那于嘉应该没危险了吧？”
    李可可听到我的话，神情微微一顿，然后摇了摇头，哑着嗓子说到，“于嘉现在没事了，他回去云城了。”
    “云城吗？”我想起这座城市，不由有些恍惚。
    云城是我曾经想带着妈妈去的地方，但是最后妈妈没去，我也没去。
    “四季如春，云城是个好地方，你怎么没有跟去而是留下了呢？是不是戚未寒担心你离开之后袁思雨他们还会找你的麻烦?”我想了想，觉得有些奇怪。
    李可可却忽然沉默了，她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苹果，那是她准备削给我，结果却被我拒绝的苹果。
    我敏－感地察觉到李可可的情绪变了，后知后觉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我们分手了，他回云城，我不知道该去哪里，便干脆留在了江城，戚总帮我找了一份工作。”李可可说这话时，长长的睫毛微微眨动，如同蝴蝶的翅膀，纤细脆弱，带着说不出的悲伤。
    我有点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李可可。
    我对于李可可和于嘉的恋爱只晓得并不多，只是从李可可的复述里，我能感受到，于嘉很爱李可可，而李可可也很爱于嘉。
    可能是我也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李可可便抬起头来，脸上的悲伤也不见了。
    她笑得略有勉强，对我说到，“其实我们早该分手了，我们本来就不合适，于嘉他本来有大好的前途，他是学医的，他父母都是医生，本来他毕业之后是会留在云城做医生的，可是因为我他直接中断了学业，为了生活做了销售……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他。”
    “他出事的那段时间，虽然袁思雨她给了我很多钱，但是于嘉的身体还是受了很大的伤，再加上后来他们抓着于嘉，于嘉以为我出事了，逃出医院找我，差点死了……后来戚总找到了我，于嘉也没事了。但是于嘉的父母找了过来，他们没和我发脾气，也没对我怎么样，只是和我说，是不是真的要毁了于嘉。”李可可说到这里，再次崩溃大哭起来。
    而我听到这里，放在被子上的手忍不住慢慢攥紧，用力咬住了自己的唇，连出血了都未曾察觉。
    这世上最有力，最无懈可击的劝退，不是武力，不是威胁，也不是扔你一脸支票，而是这样平和隐忍的爆发。
    你爱他吗？可以。
    但是你看看现在的他，你的爱是毒药，一点点毁了他。
    所以，爱他的你，还能继续这样心安理得的一这种有毒的方式去爱吗？
    当初戚奶奶只对我说了一句“孽缘，不要毁了他”，我这三年便一直忍着，被动地等着戚未寒。
    李可可之于于嘉，便如我之于戚未寒。
    还好，戚未寒未曾放弃，而我兜兜转转，还是回来了，也见到了未来的一点点光亮与希望。
    只是，李可可呢？
    “于嘉的父母劝你，所以你为了于嘉，选择了放手？于嘉没有犹豫吗？”我忍不住问到。
    李可可用力擦去了眼泪，然后叹了口气。
    “他自然不会同意，他说他九死一生活下来，不是为了和我分开的。我当时很纠结很犹豫，于嘉为了这件事和他远道而来的父母又吵了一架，那天他父母气冲冲回了云城后，于嘉一个人在外面喝醉了，那时候他身体还没好，一直不停地咳嗽，我知道他在自责，他很爱他的父母……。”
    “那时候我就觉得我们大概走不远了，后来的半年，于嘉养病，我挣钱，但是于嘉心疼我，偷偷出去工作，结果累倒了进医院……我没办法，只好找了戚总帮忙，但是于嘉当时误会了，他不懂为什么戚总要帮我，但是可能那时候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矛盾也真的爆发了，我和于嘉冷战，想到了分开。”
    李可可的神情有些自嘲，我知道那一场分开，李可可应该是把自己的后路都堵上了。
    “那时候戚总还站不起来，于是我拜托了戚总，假装勾－引戚总，拜金，想钱想疯了的样子，故意让于嘉看见之后，于嘉和我发脾气，于是我和他说了分手……我说我以为他会有好前途的，但是现在的日子太苦了，我受不了。那天下雨，很大，于嘉站在医院外等了我一天我都没出去看他，之后于嘉就走了，他恨透我了。”李可可说着，然后笑了笑，带着一种解脱的感觉。
    “可可，也许于嘉冷静过后就明白了你的用心……”
    李可可摇头，说到，“于嘉离开后过了大半年，我忍不住去了云城偷偷看他……他交了新的女朋友，继续了学业，已经在医院实习了，他过得很好。我们见了面，但是于嘉让我滚，越远越好。”
    我吃力地伸出手拉过李可可，然后抱住了她。
    她很瘦，身上几乎只有骨头在，虽然依旧有着那种明艳的美丽，可眼里却看不到多少的欢乐。
    “可可，一切都会过去的。你看我，即使有那样的过去，却还是有人对我不离不弃。你和于嘉，缘分不到，但是你会遇到一个更好的人。”我在李可可耳边说着，实在不知有什么更好的话语去安慰她。
    李可可轻轻拍了拍我的背，然后说到，“初雪，我再也遇不到比于嘉待我更好的人了。我弟弟去世后，于嘉就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光了。”
    我放开李可可，郑重地说到，“可可，别人不做我们的光，我们也要好好的活着。为了我们自己，也为了那些曾经爱我们，希望我们好好活着的人。”
    就像我的母亲，你的弟弟。
    李可可忽地冲我笑了笑，然后说到，“这么多年，你还是喜欢偶尔一本正经地教训我两句。当年在夜总会也是，明明只比我大一岁，却非要处处都教导我。”
    我也忍不住想起了那些模糊的往事。
    当年见到李可可，便想要保护她。可能是同病相怜，也可能只是在她身上看到我隐藏在内心的一面。
    我要强，我看上去永远乐观，永远不会悲伤，但是实际那一年我的内心脆弱异常，几度想死了算了。
    我的内心是柔弱的，只是我不习惯展现出来。
    而李可可，从内到外都是那样的脆弱，仿佛一碰便会碎。
    “其实我当年开导你，也不过是一遍遍开导我自己罢了，告诉自己要坚持，要忍，要活下去。”
    李可可点点头，慢慢说到，“的确要活下去啊，因为，还是有希望的。”
    我惊讶地发现，李可可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微微翘起，似乎带着点笑意。
    我急忙问到，“你是不是已经遇到那个取代于嘉在你心里位置的人了？”
    李可可一愣，急忙冲我摇头说没有。
    可我不相信，闹了一会儿，李可可才红着脸说到，“没有男人……但是，我有孩子了。”
    “孩子？”我瞪大了眼睛，一下子喊了出来。
    李可可的身材苗条，实在是看不出来哪里像生过孩子的人。
    而且……
    她这么快就从于嘉的阴影里走出来了？
    李可可看着我，捂嘴笑到，“初雪，你不要瞎想。那个孩子是……于嘉的。其实你也见过了，那个孩子，现在在戚家。”
    我……
    我被深深震撼到，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李可可竟然怀孕了？
    而且孩子还是于嘉的……等等，我已经见过孩子了。
    我不由怔了怔，然后失声问到，“难道……你说的那个孩子是戚家现在的那个，戚未寒名义上的孩子？”
    李可可点点头，犹豫了一下，才和我解释说到，“我后来去云城见于嘉，他喝醉了，以为我是他的女朋友，后来我才发现自己怀孕了，可是我和于嘉没有可能，所以我当时很犹豫，我想生下孩子，但是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养大孩子，后来戚总知道了，就让我生下孩子，并且对外宣称这个孩子是他的……”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由反问，问出口之后却急忙解释，“我不是怀疑你们有什么，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应该还有其他的办法。”
    “戚总让我牵制袁思雨，有那个孩子在，袁思雨在戚家也好，面对戚总也好，威胁会变得很小。而且……戚总似乎有刻意在宣传自己花心的形象，好像是故意要让别人知道这一点一样。”李可可说着，也露出了疑惑来。
    而我却明白了，戚未寒这是为了保护我。
    他想让明盛他们认为，我已经没那么重要了，这样子日后戚未寒动作起来，便可以少些束缚。
    “可是孩子在戚家，你不是就见不到了吗？”
    “不会，戚总常常会把孩子带给我看，而且，那位戚太太以为孩子是戚总的，所以对孩子很好……”李可可说着，有点自责地低下了头。
    我没说话，知道她是因为自己没办法给孩子一个好的生活条件而难过。
    至于李可可说的戚太太，当然是指杜秀敏了。
    袁思雨不敢对孩子怎么样，杜秀敏看着孩子，孩子确实没问题。
    “戚总说至多一年半，我就可以和孩子团聚了，现在你回来了，我想这个团聚的日子就更近了。”
    “会的。”我勉强笑了笑，心里却有点沉重。
    这近了的日子，实在有点缥缈的感觉。
    这时，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你之前说戚未寒站不起来是什么意思？”
    李可可有点奇怪地看着我，问到，“你还不知道吗？戚总三年前出了一场严重的车祸，差点就死了。昏迷了一个多月醒来之后，双－腿因为压－在了车子力时间太久，伤得十分严重，而且好像还伤到了什么神经，总之戚总有大半年都只能躺在床上。”
    “你说他在床上躺了大半年？”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心情，只知道此刻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李可可慢慢地点了点头，然后说到，“当时医生说戚总可能站不起来了，戚总找我谈袁思雨的事情时，有时候谈到一半就开始抽烟，护士不让抽，戚总就直接骂走护士抽烟，抽的很厉害。我有一次劝他不要抽了，对身体不好，你要是知道会难过的。可是戚总当时对我说，如果他站不起来了，那么他就要对你食言了，我不知道戚总答应了你什么，但是……我那时就觉得戚总挺可怜的。”
    我吐了一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叹到，“我知道，这个混蛋一定在想，他要是成了残废，那么一辈子都不要接我回来了。”
    所以，什么袁思雨拿走了电话，什么换了新号码，都是骗我的吧？
    就像我记得他的号码一样，他怎么可能不记得我的手机号码。
    如果真的想找到我，通过裴珍，裴安，哪里有那么难？
    “初雪，你还好吗？戚总他不告诉你这些，一定是不想你难过。后来戚总去了美国一趟，回来之后腿可以站起来，之后的复健，后续治疗持续了差不多将近一年，我也是那个时候和于嘉分手的，借口要照顾戚总……”李可可说着说着，声音便低了下去，而我却还在想着戚未寒车祸的事情。
    我完全不知道，在我一个人觉得被抛弃被遗忘而感到难过的时候，戚未寒却正在经历着另外一场生死折磨！
    李可可陪我说了许久的话，直到护士进来帮我取下吊瓶，李可可才离开。
    李可可才走了没多久，戚未寒便回来了，刚好和护士做了一个交接。
    他进门，手里拿了不少的零食，但是却不给我，而是拿了水果给我。，
    我看着好好站在我面前的戚未寒，忍不住就哭了。
    戚未寒手里拿着水果，见到我哭了也是一愣，沉默了许久后，他皱着眉说到，“夏初雪，你现在这么爱哭吗？因为我不给你吃垃圾食品哭？”
    戚未寒放下水果，然后拿了两袋薯片给我，那张又冷又俊的脸上带着一点点的不情愿，别扭极了。
    我噗嗤一声笑了，然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拉了拉他。
    戚未寒不解地在床边坐下，然后拆了薯片递给我。
    我摇摇头说到，“我不吃，我吃水果。”
    戚未寒看着我，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撇了撇嘴说到，“没发烧，怎么这么奇怪。不是说要吃这个？”
    “你不是说不要我吃垃圾食品吗？”我撒娇似地说了一句，换来戚未寒一个惊悚的眼神。
    “你怎么了？我出门一趟你就变了个性子？”戚未寒将薯片放到一边，双手捧住我的脸仔仔细细看来看去。
    我任由他温暖的大手捧着我的脸，然后认真地说到，“刚才李可可来看我了，那个孩子是李可可的，你都没和我说清楚。”
    “嗯，是她的。不过，你以为我不发话，李可可会到这里来找你聊天？”戚未寒哼了一声，伸出手捏了捏我的脸。
    我拍掉他的手，捂着脸说到，“你是不是怕我闷所以才找了李可可来？”
    戚未寒没说话，只是微笑着握住了我的手，然后十分温柔地捏了一把。
    我忍不住想问他车祸的事情，可是看着坐在身边，背后是明亮的冬日阳光，笑容安静美好的他，我忽然又不想问了。
    我不想去问，那一年多里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一年多的时间里，他有多少次想要放弃。
    于我而言，19岁那年是最黑暗的记忆。
    于戚未寒而言，三年前是他最黑暗的记忆。
    既然他不愿意说，那我就假装不知道，伤疤，不要去碰，因为会很疼。
    “戚未寒，怎么办，我觉得你比以前更帅了！”我突然跪坐起来，整个人都扑在了戚未寒身上。
    戚未寒没防备，差点被我给推到地上。
    他一只手立刻搂住了我的腰，另一只手及时撑住了床沿，然后有点坏坏地勾了勾唇角，说到，“可你比原来丑了。”
    我咬唇，冷哼一声，然后张嘴冲着戚未寒的下巴就咬了上去，当然也没使力气，我可舍不得咬疼他。
    而戚未寒笑着，吻住了我。
    良久，我听到他说，“虽然丑，但我不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