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长廊里，明亮的灯光冰冷，消毒水的味道呼吸进肺里，五脏六腑都有些冷。
    戚未寒的话让在场的人都安静了下来，这句话是责任也是承诺。
    之后袁思雨的父母没有再说什么，大约戚未寒的话起了作用。
    我在墙角站了一会儿，然后一个人回到了病房。
    我想了想，明天还是去把孩子打掉吧。
    与其无爱的来到这世上，不如不要来了。
    第二天疤哥亲自带着我去找了杜秀敏，杜秀敏一早就来医院看袁思雨了。
    袁思雨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但是还没有醒过来。我问过了医生，袁思雨的子宫因为被车子撞到，受伤严重，几乎失去了生育的可能。
    我不敢走近，怕被袁思雨的父母看到。
    虽然，车祸的事情并不是我所能想到的。
    杜秀敏从袁思雨的病房出来后看到我，神情一愣。
    “你来了，昨天没事吧？”杜秀敏的态度没有那么坏，甚至相比昨天后来的态度，还有些软。
    我点点头说没事了。
    和杜秀敏走到了无人的花园，我这才提到了昨天的那场交易。
    杜秀敏想了一会儿，和我说到，“你真的确定好要拿掉这个孩子了？”
    我点了点头，说到，“我今天就可以做手术，但是阿姨，你可以现在把钱给我吗？”
    杜秀敏从包里拿出了支票，却没有给我，而是看了看我的肚子，然后说出了一句让我震惊的话来。
    “初雪，这是一千万，我另外再给你一千万，你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给我。”
    杜秀敏的言语十分清晰，但是我却觉得自己听不懂她的话。
    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要我留下这个孩子？
    杜秀敏将支票递到了我的手里，然后看着我的眼睛，慢慢说到，“思雨的情况你知道吗？她因为车祸失去了生育的能力，但是未寒很喜欢她，也一定要娶她，可是我们戚家需要一个孩子。”
    我的目光一瞬间冷了下来，拿着支票的手也觉得沉重无比。
    “阿姨，你的意思是，要把我的孩子给袁思雨？”
    杜秀敏神情有一瞬间的闪躲，但是很快她就恢复了平静，然后点了点头。
    “孩子生下来之后除了他的母亲是袁思雨之外，不会有什么变化。他会在戚家好好长大，继承戚氏的财产，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而你也会得到一笔钱。”
    等吹过耳畔，让我冻得有些难受。
    我低下头，嘴角微微勾起，苦涩地想到，原来在杜秀敏眼里，一切真的都是钱可以解决的。
    “阿姨，袁思雨恨我，如果她知道这个孩子是我的，你觉得她会怎样对这个孩子？”
    杜秀敏不以为意，“她不会知道的，我之后会把你送到另外的地方，等孩子出生之后，我会告诉思雨这个孩子是收养的。”
    “阿姨，你觉得袁思雨会相信吗？”我笑了气来。
    袁思雨又不是傻子，戚家怎么会无端收养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
    而且这个孩子还和我肚子这个一样大。
    “不管她知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你的，她都必须接受这个孩子。我们戚家需要一个孩子，这个孩子不是你的，也会是其他人的。”
    杜秀敏的脸色有些沉，但是她的意思很明确。
    而且她的话甚至没有让我觉得很出乎意料。
    袁思雨无法生育，但是戚未寒可以让别的女人怀孕，所以袁思雨早晚需要接受一个陌生的孩子。
    而现在，杜秀敏决定把我的孩子给她。
    我心里有些乱，没有立刻答应杜秀敏。
    我的确是想要留下这个孩子的，但是把孩子给别人吗？我不知道自己舍不舍得，我知道，若是袁思雨知道这是我的孩子，还会善待这个孩子吗？
    “阿姨，这是你的想法还是你已经和戚未寒商量过了？”
    “这是我的想法，但是我想未寒会同意的。你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明天给我答复。”
    杜秀敏说完便走了，我手里那张一千万支票，她并没有拿走。
    但是杜秀敏的意思我懂，如果我拿走这一千万，就代表我同意了之前她的提议。
    我将那一千万的支票放进口袋，回头和疤哥说杜秀敏要下午才会给钱，早上太匆忙她没带钱。
    疤哥没有催，他知道只要有我在，他肯定是能拿到钱的。
    我回到病房后我妈快急疯了，见到我忍不住想要打我，但是还是没能下手。
    “你又去哪里了？自己身体这么差，还到处乱跑？”我妈急忙让我上床躺着。
    我拉住了我妈的手，然后问她，“妈，你当初怀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啊？”
    我妈愣了一会儿，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我，最后还是揉了揉我的头发说到，“当然是开心啊，你是妈妈的孩子。”
    “那妈妈，如果我想生下这个孩子，可以吗？”
    呼吸仿佛凝滞了一下，妈妈放在我头顶的手拿了下来，然后说到，“初雪，你为什么要生下这个孩子，之前我都没有问你，这个孩子怎么来的？”
    我没有瞒着妈妈，我说了那次饭局之后的荒唐一夜，也说了戚未寒要娶袁思雨的打算，唯一被我隐藏起来的事实是，那一晚事情发生的时候，我是清醒的。
    妈妈听完我的讲述后沉默了一会儿，拉住了我的手说到，“初雪，这个孩子拿掉吧。你和戚未寒不可能在一起的，你的人生还长，这个孩子不能要。”
    我笑了笑，点点头。
    然后和妈妈说到，“妈，戚家答应我，如果我拿掉这个孩子，他们会给我两千万，一千万用来还掉爸的债务，另外一千万我打算在云城买一栋房子，到时候我们搬去云城吧？”
    云城四季如春，气候温暖，妈妈一直都想去那里定居的。
    妈妈没有在说什么，只是冲我点了点头。
    我慢慢睡了过去，手紧紧抓着口袋里的那张支票。
    孩子会没有的，但是要再等九个月。
    一切仍会结束的，只要我狠下心就好。
    ……
    再次见到杜秀敏的时候，已经是一周之后了，她来接我去养胎的地方。
    我在下决定之后的第二天，便将一千万给了疤哥。
    而后杜秀敏和我签了协议，九个月后我的孩子出世，孩子归戚家，我拿走剩下的五百万离开。
    孩子的那一千万里，杜秀敏先给了我五百万，我在云城买了一套房子，然后送妈妈去了云城定居，剩下的钱也都让妈妈存了起来。
    我和妈妈说，我想放松一段时间，到处去旅游。
    妈妈没有怀疑，她以为我已经打掉了孩子。因为我送她离开前两天，脸色苍白地从医院回到了住处，然后拿出了那五百万。
    金灿灿的阳光照在路面上，周围的车辆越来越少，环境却越来越清幽宜人，我坐在车子里，望着陌生的环境，一时间想不起这是江城的哪一处。
    杜秀敏就坐在我身边，她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可能是不知道该和我说些什么。
    与刚刚见面时的热情相比，我们现在的关系真的很尴尬。
    幸好我这个人脸皮也厚，不那么在意。
    “这是我名下的一栋别墅，没有什么人知道。我已经安排了有经验的保姆在，会有医生定期上门检查，需要去医院的时候，我会亲自来接你。孩子出生前，你就住在这栋别墅里，明白吗？”
    杜秀敏的声音平稳，交代了我未来九个月的生活。
    我笑了笑，说，“明白了。”
    “我需要什么，直接和保姆说就可以了对吗？在哪里九个月，我怕会闷坏。”
    杜秀敏听到我的话，微微皱眉，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车子在环山公路上慢慢行驶着，然后开到了半山腰的别墅群。
    这里真的很安静，几乎没什么人。别墅与别墅之间隔着一段距离，隐私性很好。
    我几乎什么都没有带，因为当时跟着疤哥到江城来，我就什么都没到。
    后来送妈妈去云城，我才从家里带了几件换洗衣服出来。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因为杜秀敏已经替我安排好了一起。
    司机刚刚将车开进院子，别墅的大门就打开了，保姆从里面走了出来，恭敬地唤了杜秀敏一声“太太”。
    “这是李阿姨，以后就由她和另外一个宋阿姨照顾你，有什么事都和他们说。小李，以后好好照顾初雪，千万不能让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事，明白吗？”杜秀敏看着我的肚子，声音严厉。
    那个保姆看了我一眼，目光里竟然带着一丝鄙夷。
    “太太，明白了。”
    杜秀敏交代完了之后就上车离开了，没有停留。
    她不待见我，幸好我也不期待她的待见了。
    “李阿姨是吗？以后这几个月，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先带夏小姐看一下你的房间吧，”李阿姨接过我轻的不能再轻的行李，领我走进了别墅。
    别墅很大，我的房间在二楼。李阿姨和宋阿姨在一楼。
    他们两个一个负责照顾我，另外一个负责采买东西做饭，平时并不会打扰我。
    周一和周四会有医生定期上门给我做日常检查，日子就这么在安静中一点点度过了，直到半个月后的某一天，别墅的门铃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