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思雨将我推到车道上的时候，我几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昨晚担心了一夜，今天来找戚未寒商量，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处于紧绷之中，直到回到车里我才放松下来。
    所以袁思雨推我的时候，我甚至没有任何反应便摔倒了。
    快车道上的车速很快，一辆黑色的奥迪直接冲着我就开了过来，我看到车主一脸恐慌，用力在打着方向盘。
    我那一瞬间居然在想，奥迪的刹车系统不知道能不能刹住车啊。
    然后下一秒我就被人抱着滚在了地上，那个人抱着我在地上滚了两圈，车子并没有碾压到我身上。
    奥迪的刹车不错，但是却无法在几米之内立刻停住车子，车主千钧一发的时候将方向盘打了个转，车子转了半个弯然后停住了。
    然而很不幸的是，袁思雨就站在我原本位置的对面。
    奥迪车从快车道上转弯停住前，狠狠撞飞了呆呆站着的袁思雨。
    那一幕我并没有看到，因为现场实在是太混乱，因为那辆奥迪车的突然停止，之后的车子也被迫全部紧急刹车，一条路上有不少车子都撞在了一起，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我被人抱着躲开了奥迪车，等我昏昏沉沉看向救我的人时，才发现竟然是疤哥身边跟着的一个小混混。
    那小混混额头撞在了路面上，半张脸都是血，看起来吓人极了。
    我因为被他抱着，反倒没有受什么伤，只是手腕膝盖有些疼。
    我愣愣地看着救我的小混混，实在想不通那样危险的时刻他为什么要救我。
    疤哥很快就跑了过来，骂骂咧咧地说袁思雨是个疯子，然后狠狠夸了一番救我的小混混。
    “知道这女人现在是个宝贝，刚才干得不错。要是孩子被撞没了，老子这一千万哪里去要！”
    疤哥粗俗地讲着，我也渐渐清醒过来。
    我的命是因为那一千万才活了下来。
    疤哥他们将我和那个混混扶了起来，为了确保我没事，疤哥说要带着我和混混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没有意义，走到疤哥车前时，我眼角却看到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
    ……
    那车子不是没有撞到我吗？
    我站着没有动，慢慢发到了那辆奥迪车钱，震惊地看到了躺在血泊中的袁思雨。
    她身上雪白的裙子已经被鲜血染红，画面看起来美丽又残忍。
    我忍不住干呕起来，扶着奥迪车几乎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这时候戚未寒已经跑了过来，漆黑的瞳仁里掀起滔天的巨浪，双手青筋毕露，一步一步踏进了血泊里。
    “思雨？”戚未寒大吼了一身，跪在地上抱起了袁思雨。
    但是袁思雨一动不动，像了无生机的娃娃一般。
    袁思雨的女伴，父母，戚未寒的父母也都跑了过来，看到袁思雨的情形后忍不住尖叫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杜秀敏表现的比戚未寒更加激动，早就慌了神。
    而袁思雨的那个女伴在害怕之中突然指着我大叫了一声，“是你，是你害死了思雨！”
    一时间，所有惊愕的，愤怒的，鄙夷的，疑惑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我身上。
    我站在原地，需要扶着车子才能站稳。
    那些目光压在我身上，让我喘不过气来。
    “不是我。”我艰难地张开嘴，一个字一个字说到。
    但是没有人相信我，杜秀敏看我的目光是怀疑的，戚隆盛的目光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我在众人的目光里低下了头，然后心里忽然又有了希望，我迫切地看向了戚未寒，冲着他喊到，“不是我，真的不是，是袁思雨推的我。”
    但是戚未寒没有说话，他抱着袁思雨，白色的衬衣和亮灰色的西服上都是血。
    他拦着我，深邃冷冽的双眸透着弑杀的气息，他看我，像在看一个仇人。
    我的心猛地被攥紧，双腿无力地瘫软下来，跌坐在地。
    远处有救护车的声音出现，戚未寒抱着袁思雨离开跑向救护车。
    经过我身板的时候，我从地上抱住了戚未寒的腿，眼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迷蒙，“不是我，戚未寒真的不是我！”
    “滚！”戚未寒一脚踢开了我的手，抱着袁思雨走了。
    我被戚未寒踹倒在地上，肚子忽然一阵一阵地疼。
    “你怎么了？你这么这么多汗？疤哥，这女人不好了！”刚才救我的那个小混混第一个发现了我的不对劲。
    疤哥现在拿我当摇钱树，一听到我有不对，立刻就将我带上了车开往医院。
    我双手捂着肚子身上一阵热一阵冷，我怕我这孩子要出事。
    虽然早就决定不要这个孩子，可是当这个孩子真正有了要离开的迹象，我的心却疼痛到无以复加，犹如被撕裂一般。
    “救救我，我的孩子……”我喃喃念着，开着车的疤哥一路都在骂着什么，我渐渐失去意识，听不见了。
    ……
    青叶子的味道带着一点点涩，火辣的阳光照得地上的一切都有种焦糊的味道。
    我第一次别扭地穿着妈妈给我买的淑女裙，牵着吐舌头的金毛进了学校找戚未寒。
    戚未寒周末竟然在学校参加社团活动，害得我要找人玩都不行。
    其实我也不是很想找戚未寒，我只是今天难得穿一次裙子，想给戚未寒看看，让他知道本小姐也是可以很淑女的。
    但是学校的大榕树下，我找了很久的戚未寒却在和另一个女孩子说话。
    他们坐在秋千上，纯白色的校服看起来美好的有些扎眼。
    我站在远处望着，头顶的太阳炽热，我却在那里站了好久好久。
    然后戚未寒低头吻了吻那个女生，那个女生却突然扭头朝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冲我露出了一个阴森癫狂的笑容来。
    我哆嗦了一下，站在我的身边的金毛却突然冲了出去，狠狠扑向了那个女生。
    然后是红色，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我从久远的梦里醒了过来，看到了纯白的天花板。
    空气里还混着消毒水的味道，有人在说话，护士低头看了看我，然后又和人说了些什么。
    我慢慢吐出一口气来，明白刚才的只是一场虚惊。
    那是梦，但是从未发生过。
    但是那片红色，那个女生我不陌生。
    躺在那片红色里的女生是袁思雨……袁思雨除了车祸，而之前她想杀死我。
    我慢慢理清了思绪，而这时疤哥也已经和护士那边谈完了，让我惊喜的是，疤哥竟然将我妈带来了。
    我妈坐在病床边上看着我，苍老的脸上不知道是什么情绪。
    我想我妈是在替我难过，担心的，但也许是责备我的，因为我和戚未寒的事情。
    “妈……戚家那边，怎么样了？”喉咙干渴得厉害，我说话的时候都听不出自己的声音了。
    我妈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想说，还是不清楚。
    我只能看向了疤哥，疤哥那边多少会知道一些吧。
    疤哥察觉到我的目光，凶狠的浓眉皱了皱，随后有些不耐烦地说到，“戚未寒那未婚妻在重症病房，伤得不轻，但是没死。”
    我闭上了眼，想着袁思雨没死就好。
    虽然不是我让她除了车祸，但她会想要杀我，却还是因为我的缘故。
    “我的孩子还在吗？”我问了一声，没有很激动。
    疤哥冷哼了一声说到，“当然在了，我能让你孩子出事情？不过那女的要杀你，你要是告她也能拿到不少钱。”
    疤哥还在说着，但是我将自己缩进了被子。
    手慢慢摸到自己平坦的小腹，明知道现在是摸不到孩子的，但我仍觉得我感受到了孩子的心跳。
    怎么办？差点生死别离之后，妈妈忽然舍不得你了。
    ……
    我昏迷了几个小时，孩子差点流产，幸好救了回来。
    但是袁思雨在手术室抢救了几个小时后，却仍然生死未卜。
    晚上的时候，我趁着上厕所的时间，偷偷溜出门，找到了袁思雨的病房。
    我知道我现在来不合时宜，我也还没有想好如何处理孩子的问题。
    我之前是答应了杜秀敏的用一千万换掉这个孩子，可是现在我下不了决心了。
    我睡不着，也不知道明天该怎么办。
    刚刚走近袁思雨的病房，我便听到了压低的争吵声。我停了停脚步，藏在了转角出的阴影里。
    戚未寒，戚未寒的父母，还有两个不认识但能猜出是袁思雨的父母。
    戚未寒低头不说话，他身上还穿着带血的西服，根本没有换过。
    而戚未寒的父母也同样地没说话，骂人的是袁思雨的父母。
    我能猜到他们在骂些什么，但是他们的话却让我彻底震惊了。
    “现在要怎么告诉思雨？告诉她她这辈子都不能生育了？”
    “当年我们思雨因为你那么小就出国，现在订婚宴上你和别的女人搞出孩子来，你让我们袁家怎么做人？你想过思雨的感受吗？”
    袁思雨……不能怀孕了？
    我知道袁思雨伤得很重，却不知道一场车祸会让她失去生育的权利，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那无疑是毁灭性的惩罚。
    身后贴着冰凉的墙壁，我不敢出声。
    而这时，戚未寒沉重地声音响起，“我会娶思雨，照顾她一辈子，哪怕思雨没办法生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