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曹嫣昔就明白下药的人是谁,除了红月是接触龙猫的陌生人再无其他人。
而龙猫虽然喜欢卖乖耍萌,可是却机灵的很,多次被红月捉住往身上涂抹毒药,自然不再待见她。
红月这一招也算是隐藏至深,利用一只不会说话,没有智力的兽来害曹嫣昔,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下就会得手。
那只龙猫喜欢粘着曹嫣昔可是众所皆知的事情,将药下在龙猫身上间接的就会转移到曹嫣昔身上。
到时候苏小神医有了事势必会影响龙行军与落云部的士气,况且她也拿到了与曹嫣昔对抗的筹码。
曹嫣昔对此事装作一无所知,龙猫每日里洗澡的事情完全是出于它自己的意愿,所以红月也猜不透龙猫的怪异。
直到玄皇大战的前一天曹嫣昔去看她时,她才觉得可能曹嫣昔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于是顺水推舟玩起了苦肉计,用一个母亲对肚中孩子的绝望来求得曹嫣昔的怜悯。
曹嫣昔索性也将计就计,完全听从了罗严的安排。
不过因为不知此事是红月所为还是罗严所为,未免露馅,完全是按原计划行事。
况且时间上也来不及,曹嫣昔只庆幸她安排了后手,命令黛墨等人带着落云部赶回来相助。
后来又有上官云轩的及时赶来,所以与东海的一战才能转败为胜,攻下东环镇,逼向东都。
说来此事这只萌物的功劳还不小,曹嫣昔远远见它不住的向树上点头哈腰,前腿抬起直立着,手里似乎还拿了什么吃食。
无语又可想笑的摇了摇头。
树上的笛声忽然停了下来,随着一抹青色衣袍的飘动,萧毅从树上利落的跳到了龙猫身边。
将手里的吃食全部都甩给了龙猫后拍了拍手笑望着曹嫣昔。
曹嫣昔一怔,这情景好似眼熟,宜州城内的小酒馆初次相见,萧毅也是如此望着她。
“你师姐去了,这物倒是愿意跟着你。”萧毅的声音没有平日在军营中的威严沉宏,倒是又如当时那般满是不羁与洒脱。
微一迟疑,曹嫣昔笑道,“大概是师姐的缘故,这物倒是喜欢粘着我。”
中间隔着上官云轩,她隐隐约约知道萧毅自她从北冰回来后多次去九王府见她都被九王府的人拒在了门外。
至于上官云轩会如此排斥萧毅,曹嫣昔不觉得仅是吃醋这么简单,其中似乎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原本此事曹嫣昔也并未放在心上,后来她中毒又与上官云轩大婚,中间诸事纷扰。
曹嫣昔一来实在抽不开身去见萧毅,二来风口浪尖上她也不想将萧毅也拖进此事中来。
当然她诈死后并不是一言而不发,在她饮下曹潇的解药时就留了信笺给夏月,不管她活着与否,将来在合适的机会将信交给萧毅。
也算是为她后面的疏远做了解释。
曹嫣昔望着萧毅的背影发了一会儿呆,眼见萧毅的背影越走越远,曹嫣昔赶紧快步跟上。
萧毅会误会也是理所当然,不过以萧毅的脾性被人如此对待肯定会从此再也不会提起这个人。
可是方才与她对话几句都提到了她,说明萧毅并未完全将她厌恶,或许对此事也同样心中存了疑虑。
曹嫣昔将在心中早已打好的关于“曹嫣昔”身死的事情默默又重温了一遍。
只要萧毅问起,她就将事情的具体经过细节推个一干二净,她是曹嫣昔的师弟,并不知道实情。
只是萧毅能不问最好,她并不想欺骗萧毅。
二人一直走了很长一段路,这期间萧毅也不说话,低着头一直都很仔细的注意着脚下的路。
浓雾渐渐将二人的身影完全隐没,萧毅两鬓的头发被雾气打湿了,连带着脸颊都泛着水光。
曹嫣昔一直走在他身后,忽然间萧毅的肩膀微微缩了一下,看起来有点经不住这早上的清寒。
见她衣衫着实单薄,曹嫣昔笑一下上前拍了拍萧毅的肩膀,“萧将军,练武之人都会借助内力驱寒,你这样会着凉的。”
萧毅的肩膀在被曹嫣昔搭上时僵了一下子,很快脸上就恢复了自然。
“风华雨露皆是上天的恩赐,该好好享受的。”
曹嫣昔的笑容有些凝固,默默看了一会儿萧毅,萧毅似无所觉依旧脚步轻缓的往前走去。
萧毅还是原来的萧毅,短短时日变得只是她。
想着心内压抑,可也觉得如此并不是再无可能的绝境。
萧毅能和那个被众人唾弃的曹府弃女成为朋友,又如何不能与现如今的苏大夫成为知己。
将萧毅的话似乎在心里品味了一番,曹嫣昔笑道,“难得将军有如此雅兴,赏景乃是雅事,刚好身边有一壶小酒,萧将军要不要尝尝。”
说着将手中的酒壶递上。
出门时想着半月吹笛的必是个风月之人,于是顺手带了一壶酒,没想到还真是派上了用场。
萧毅接过酒回头笑看着曹嫣昔,眼里的笑意很淡,可是却很认真,看着样子当真是很高兴。
“苏大夫倒是与你师姐一样的聪明体贴,多谢!”萧毅扒开盖子当前喝了一口。
脸上现出淡淡的红晕,将酒壶递还给曹嫣昔,说道,“四国战事苏先生不知有何想法?”
曹嫣昔接过酒壶也喝了一口,暗暗感叹此时情景与当日宜州小酒馆何曾相似。
只是如今在萧毅眼里应该已物是人非了,对此心里不由得又挤满了深深愧疚。
“四国来势虽然凶猛,可毕竟是小国,最多也就是将玄皇拖入战乱之中。
只是五国的百姓却是要忍受几年战乱之苦了。”这也是为何上官云轩选择让她掌握军队大权。
战争最能拖垮一国的国力,到时候即使是玄皇将四国纳入麾下,重新一同玄皇,都不会再有实力反过来对抗她。
萧毅点点头,此事他同曹嫣昔的看法相似。
四国联合不同于单单一个东海岛国,短时间内很难攻下来。
只是上官家皇室的人未必会让他们缓缓图之,为了尽快结束战争有时候会使用一些很极端,就连自己的将领都无法接受的手段。
“有些人想的不是百姓,而是自己所图的权势。”萧毅回头看着曹嫣昔正色说道。
“载恒判出后,皇城中再无天子,上官云轩尽快必须回去坐镇,战场上的事情并非完全由得了我们,你要提前知晓此事。”
萧毅点到为止,曹嫣昔点点头。
出了皇上叛乱之事后,上官云轩将会是当之无愧的新皇,一国之君,全天下乃是他的责任。
到时候她与他将会存在了不可避免的利益冲突,尽管这条路是上官云轩为她铺好的。
况且即使上官云轩不对她如何,上官家皇室的人也不会逼迫上官云轩这个新君的。
她倒是成为了上官云轩的掣肘之痛。
不过这个话题也太过沉重,冥冥中她相信上官云轩早已料到这一步,此事终不会形成威胁。
萧毅也没有再多说此事,再与曹嫣昔聊起的话题大多轻松风趣,二人散步走了一早上,相处和谐自然,又仿佛回到了从前小酒馆喝酒的日子。
萧毅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起“曹嫣昔”的死因,曹嫣昔自然是心里暗暗庆幸。
回到住处洗漱吃早饭,一进门就看见上官云轩正坐在她房间的大厅里。
此时时辰还尚早,大部分人都还是刚刚起床梳洗,上官云轩这一大早就出现在她的房间里,着实惹人注意。
曹嫣昔青衣小帽推开门见屋里只有上官云轩一人,索性也懒得行礼,只笑着问道,“王爷忙完了?”
这话问得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带了几分独守空闺的埋怨,上官云轩的眉毛挑了挑,原本因为听说曹嫣昔与萧毅大半夜去散步而抑郁的心情顿时舒缓了一些。
不过俊脸依旧绷着没有丝毫笑意,轻“嗯”了一声没有去看曹嫣昔,也不再说话,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几日他确实很忙,除了平日里的事情,连带着皇城里的奏折都往他这边送。
原本指望着曹嫣昔来个红袖添香什么的,没想到这丫头大半夜跑去与萧毅散步。
这心中还有没有他这个夫君了?难道真的是被他给宠坏了,需要正正夫纲了。
看上官云轩冷冰冰的绷着脸,曹嫣昔虽然知道是何事,可也没有去哄哄上官云轩的心思。
她心里不舒服时都找不到上官云轩的人,凭什么他有时间了就来找她。
与上官云轩打过招呼后曹嫣昔直接到屏风后换衣服,自己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因此时是作男儿打扮,头发梳起来也不难。
插好白玉毡子时正好见浅若端着水盆进来,看到上官云轩黑沉的脸时怔了一下,随即又了然的低下了头。
曹嫣昔接过水盆开始洗脸,她洗漱向来不用浅若服侍,以前还需要浅若帮她梳头,现在梳得简单连这一项都免了。
眼前瞥过浅若给上官云轩奉了茶,上官云轩似乎问了浅若什么,浅若说话的声音比较低,听得并不清楚。
曹嫣昔心里又有些烦躁,虽然浅若与上官云轩都并无恶意,可是浅若毕竟是上官云轩的人,平日里她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上官云轩,浅若功不可没。
这种感觉很复杂,尤其是越来越与浅若相处的和谐,有时候甚至忘记了浅若在她身边的另一身份,完全将她当做了朋友,可忽然想起时又觉得惊心不已。
浅若最后说了几句,似乎有些为难的抬头往曹嫣昔洗漱的房间望了一眼后又匆匆退了出去。
曹嫣昔收拾好自己后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走向上官云轩,她有话要对上官云轩说。
如今她的两支部队,落云部与龙行军都加入了大战中,势必会与原来的玄皇将士有相处上的摩擦。
趁上官云轩还没有回去皇城,玄皇兵马的分配一定要定下来,这事如果拖下去再去请示的话就比较费事,而且中间也会出差错。
曹嫣昔走近正要在上官云轩身边的椅子坐下,上官云轩忽然开口道,“过来。”
“啊?”过来?曹嫣昔望一望自己与上官云轩的距离,很近啊,就是因为不想在这小事上惹上官云轩变脸曹嫣昔才特意坐到了上官云轩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