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那间火光四起,浓烟滚滚,太后的寝殿瞬间成了一片火舌肆虐的火海。
透过火光可见大殿里的各处角落,有无数宫人无声倒下,犹如一段哑剧一般。
浓烟弥漫下甚至闻不到血腥味,就好像是透过火光看着另外一个世界,看那些人在临死前痛苦的挣扎,扭曲的表情。
就连一直伏在地上的宫妃们都不见了动静。
太后的床已经完全被大火包围,太后伏在床上一直不吭声,皇上最后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他走出房门的那一刻忽听“吱嘎”一声,上官云轩与曹嫣昔互看了一眼,双双飞奔了出去。
后门到床榻的距离极短,床上太后裹着撕扯下的纱幔正一脸欣喜,她早已触摸到了机关,一直在等着她儿子离去。
机关打开后床板下出现一个凉森森的洞,似乎里面用了什么特殊材料修建,火舌并不能顺着下去。
她哆哆嗦嗦的往下爬,忽然一条黑影掠过,抓起床上剩下的纱幔在她身上紧裹了几圈,将她裹得如同粽子一般,最后还在收手处打了一个死结,用手拎着。
太后目瞪口呆的看着来人,此时殿内还有侍卫,她不敢惊呼怕引来侍卫发现这条通道。
纱幔边缘着了火,烤着她的皮肤吱吱冒烟,她也咬牙忍下,这人看起来是要救她的,也许是曹族的人呢。
曹嫣昔一直伏在床边注视着太后的表情,心里冷笑下,这个女人的这种性格倒是很适合被人利用。
眼看着屋梁带火砰砰往下掉,浓烟将人呛得眼泪直流,大火几乎将整个床榻都要吞没。
曹嫣昔直起身来,此时殿内除了留有五六个人来确认有无活口,其他的人都已退到了殿门口,这一场莫名其妙的火灾还需要有铺垫其中的起因。
曹嫣昔伸手将门口一与太后相差不多的宫妃尸体拎来放在了床上,太后死后肯定还要办国丧,到时候没有太后的尸体怎么办?
放好后她扑打下往自己身上蹿的火舌正要也顺势从地道下去,忽然见一娇小身影先她一步蹿了下去。
速度极快,浓烟与火光中几乎要怀疑是不是眼花看错。
曹嫣昔毫不犹豫的跟了下去,地道里一片黑暗中她顺手将入口处的机关合上。
这样即使那张床毁了,下面的机关还是不会被人发现。
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浅浅碎碎的脚步声,曹嫣昔越发确信刚才确实有人进来了。
她加快脚下的步伐,上官云轩带着太后往出走也许还不知道后面跟着人。
虽然以上官云轩的武功那人还不能将他怎样,可是此事他们是暗地里做的,多一人知道都是隐患。
她一直屏息跟在那人后面,那人虽脚步清浅可并不见杂乱,可见其是个冷静的性子。
曹嫣昔越发不敢大意,紧紧跟在其身后。
大约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前面那人忽然一闪身贴到了墙上,迎面一股疾风掠来,前方忽听吱嘎吱嘎的机关转动声响。
曹嫣昔心里不由得一紧,那股疾风将她吹得往后倒退了几步,她稳住心神。
忽听“哎呀”一声,贴在墙上的那人被一股大力往机关声响的地方吸去。
曹嫣昔随着那人身影跟在后面,方才她听见那一声惊呼竟然是个女的。
这个时候跟在他们身后逃命的不外乎就是太监宫女,可是寻常的太监宫女都不会武,此人明显会武功,看来还来头不小。
她已经跟着到了近前,入眼的一幕惊得她差点掉了下去,一人忽然将她拉住。
如果不出她所料的话这里还是在皇宫里,可是面前却是隐隐火光中的万丈悬崖,半空中悬挂着一个巨大的带着锋利刀芒的大转盘。
在她前面那一人已经掉落在了转盘上,顷刻间四肢都被截去。
转盘将她转到自己近前时曹嫣昔一下子看清了那人的脸,这不算是个熟悉的人,可却是曾经耍了心计令她吃了大苦头。
曹丹宫的那个故意害她跌入碎瓷毯中的小宫女,好像叫……秋叶。
昏暗中她看见秋叶瞪着大大的眼睛,满含怨恨的看向她。
漆黑的大转盘甚至看不到血迹,只看到一人被架到刀锋上,从四肢开始一点点被削去骨肉,最后只剩下头与胸膛一起葬身火海。
曹嫣昔闭了闭眼,身旁抓着她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刚才一刹那间她已经闻到了上官云轩身上熟悉的气味,如果不是上官云轩拉她,那么她也同秋叶此刻一般被架在了转盘上。
只是她还有些不懂,现在想来秋叶似乎一直都在诱惑她跟上她的步伐,甚至诱惑她掉进这转盘机关里。
可是大火中逃命,她不觉得她与秋叶除了上次曹丹宫之事,还有什么深仇大恨需要不顾生死诱她去死。
上官云轩将曹嫣昔拉到一边,他脚下赫然还放着两个晕过去的人。
一个是被裹成大粽子一般的太后,一个是曹嫣昔另一位熟人,与秋叶一起害她的宫女玉竹。
那么多宫人都死了,只偏偏这两个知道床榻下有密道,逃了出来。
曹嫣昔对上上官云轩的眼神询问道,“她们是上官族的人?”如果是上官家皇室安排在太后身边的奸细,那么知道这秘密通道也是很有可能的。
“不是,她们是曹族的人。这两个宫女可能会知道我们怀疑的那件事。
秋叶太过狡诈,所以我将她丢进去做了铺路石。”
火光明暗中上官云轩神情淡淡。
皇上不是上官家血脉,真正的上官家血脉被上官家皇室压制。
可似乎又不是那么简单,太后的事情虽然做的隐秘,甚至先皇都在帮她隐藏这件事。
可是以上官家皇室千年皇族的势力,想断定自己的血脉又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更何况皇上自从继位后,上官云轩就从皇宫里走了出来,几乎是揽去了大半皇权。
别人或许是认为皇上年幼,才会交予摄政王。
可是她如今明白上官云轩才是真的有皇位继承的血脉,恰好是让上官云轩来做这个摄政王,这绝对不是巧合。
或许上官家皇室一直都知道这个秘密,却装作不知,到底是为何如此做,却是很令人费解。
曹嫣昔这样想着已经进了大殿,皇上在龙椅上斜斜靠着,面色苍白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与方才在曹丹宫弑母杀妾的狠厉决然不同。
曹嫣昔眼角扫了一眼跪下来行礼,殿里分成两排站了十几个人,为首坐着四个老头似乎从未见过。
上官云轩坐在那四个老头对面,目色平静,神态安详,看着曹嫣昔进来时并未多看。
皇上远远看着曹嫣昔进来,目色亮了几分,很快又隐了下去,只是曹嫣昔那忽然长及膝弯的青丝让他轻轻的“咦”了一声。
曹嫣昔与上官云轩去北冰时,距如今三个月不到,这么点时间忽然长发及腰很是奇怪。
众人的目光也随着皇上的那一声清浅却清晰的惊呼看向了曹嫣昔,都在她长发上停留了一下,立马收回目光去。
毕竟曹嫣昔现在是九皇叔未过门的妻子,头发如何这等事他们还不能大咧咧的看个究竟。
只有那四个老头回头细细审视着曹嫣昔,从头到脚不放过每一处的将曹嫣昔打量了一遍。
目光森凉犀利,带着透人骨髓的冷意。
曹嫣昔好笑的迎上他们的目光,眼含冷意。
她回玄皇时原本犹豫过头发的事情,毕竟一头断发忽然间变成青丝确实怪异。
可是当时她中了毒没有解药,回来只是圆自己的心愿,与上官云轩成婚,所以也就没有狠心剪去。
一路回到皇城后,她长发的样子众人都已见过,那就更没有建的必要。
更何况,一头长发还不能说明什么,她是大夫,还出自神医谷,关于身体发肤,有什么变化也不会引起太大惊异。
果然那四个老头最后目光齐齐迎上曹嫣昔坦然中有些微冷的目光,迟疑了一下,将目光收了回去。
当时曹嫣昔服下了红尘粉都没有死,头发忽然长长也有可能,毕竟神医谷乃天下医术之圣地。
皇上神情已经很是自然的抬了抬手,“嫣昔不必多礼,一路辛苦,赶紧赐座”,他说着这话看了眼上官云轩。
上官云轩神色冷淡,往曹嫣昔那边看了一眼,见她犹豫着要不要推迟,伸手对她招了招手。
曹嫣昔立马会意,浅浅行一礼以示谢意,提着裙摆往上官云轩的方向走去。
上官云轩长长睫毛微微低垂着敛过眼角的一丝精光,看样子皇上是知道一点曹嫣昔的事情了,所以才故意将曹嫣昔身上的疑点引出。
这个小皇上能力倒是不可小觑,还是太沉不住气,就为了给曹嫣昔身上引一点疑点,暴露了自己背后的势力。
他抿着唇给自己与曹嫣昔一人倒了一杯茶,曹嫣昔坐定后,上官云轩忽然看向那四个虎视眈眈盯着曹嫣昔从容不迫落座,与他们四个平对面坐着的曹嫣昔。
这皇宫里能坐着的人寥寥无几,那些朝廷大员都站在后面,曹嫣昔一来了倒挨着上官云轩坐了。
“这四位是安国公、镇国公、定国公、荣国公,过来见见几位国公爷”他目光看向四位给曹嫣昔介绍。
曹嫣昔站起来,平平静静的行礼,“见过四位国公爷”。
那四位先前已经见识过曹嫣昔的波澜不惊,这女子与上官云轩一样,波涛汹涌之情绪也能掩藏在内。
各自点点头,看向曹嫣昔的目光并不像长辈看向晚辈那般慈祥,锐利中依然颇多审视。
曹嫣昔也不在乎,行完礼后坦然坐下,上官云轩让她这礼不会白行的。
那边皇上却是开口了,“几位国公爷本是一直在家颐养天年,可曹丹宫忽然出了此等惨剧。
太后失踪,众妃惨死,眼下国寿将近,国公爷也不得清休,出来主持大局。”
皇上似乎故意要将今天的主题绕向朝廷大事,似乎就是为了堵曹嫣昔不要将城门口这点小事说出来。
曹嫣昔不禁冷笑一下,皇上还真会卖人情,国公爷如今肯定不愿意听曹嫣昔说城门口之事,因为这事就是他们干的。
是要给曹嫣昔一个赤裸裸的下马威。
她转眼看向上官云轩,上官云轩目光坚定的微点点头,曹嫣昔回以浅浅一笑。
“这几日皇城确实有些不大太平,昨日我回城时就遇到劫匪竟然劫了城门守卫,将城门控住不开。
最后竟然将城门都炸毁了,死伤了不少百姓。”
曹嫣昔轻缓缓如同话家常似的将这事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