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你算是哪根葱,来指责东方家未来家主,你连东方家的狗都算不上,你就是一个杂种。”
一直躺在地上动都不动的东方烨忽然抬起头来,目光凌厉厌恶的盯着先前质问东方锦的那人。
“住嘴”,东方锦忽然沉声说道,目光中有隐隐火气,看向东方烨又满是复杂。
东方烨遂低头继续趴着不说话了。
一直紧挨着东方烨站着的那妇人,东方锦与东方烨的母亲,脸色苍白的抬头看着东方锦,欲要争辩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东方锦自始至终没有看她,将目光从东方烨身上移开,看向那些吹胡子瞪眼,暗恨他们所选之人不争气。
“家族议事,无关人等退开”。他依是清清淡淡的口气,可举手投足间真正的位高权重者的气势凛然跃现。
他话落,立刻蹿出十几条黑影,将那十几个公子哥连同刚才说话的那位一并连拉带请的送走。
那些人似有不甘,好不容易东方锦离皇城,他们才有机会接近这东方家的权利中心。
如今他一句话,他们就被如同外人一般清理出去。
那些公子哥们一边挣扎一边给一族白发长老递眼色,奈何出动的黑衣卫,他们讪讪收回目光。
黑衣卫是家主的近身护卫,除非家主有危难才会出现,如今东方锦招出了黑衣卫。
那么谁来阻止,就是逼迫陷害家主之人了。
那几人被拖走后,几万人对峙的场面又一次陷入死寂。
过了许久,东方锦目光最后缓缓落到他母亲身上。
那妇人微微抬起头来看向东方锦的眼神满是慈爱,祈求,就如同一位想与久别归来的儿子好好相聚的母亲。
见东方锦盯着她久久不说话,那妇人忽然间噗通一声向着东方锦跪下。
东方锦身体忽然不可抑制的打了个冷颤。
曹嫣昔冷冷看着那妇人,眸光中也掠过冷意。
那妇人顿时泪流满面,哭诉道,“锦儿,你自幼身体不好,他是你爹的遗腹子,虽不是长子,可到底你们是手足。
况且他……如今有二长老的支持,他比你更合适家主之位,你还是让给他吧。”
她话落,东方家带来的人又起碎语纷争,如狂风卷起惊涛骇浪一般窃窃私语。
众多怀疑不解猜测的目光一刹那都集中到了东方锦身上。
他依是不说话,欣长身体绷得僵直一线,玉雕一般的面容上一片惨白如霜。
人人都看出这其中不公,人人都想知道名震天下的东方公子的身世秘史,人人都在等着他来辩驳。
他却依旧一个字都不说,目光淡淡不动看着他喊了二十年的母亲。
那妇人跪着趴倒在地,嘤嘤哭泣,看着就是一个不忍看儿子们互相争斗的可怜人。
东方烨爬起身来,目光一刹那间如同闪电利刃的看向那嘤嘤哭泣的母亲,正欲替他大哥辩驳什么。
东方锦却忽然伸出手,将跪在自己面前的那妇人搀了起来。
东方烨满是悲愤的掐住了欲要出口的话。
曹嫣昔却看见了东方锦月白锦袍胸前有一点刺目的红,如同雪梅绽放一般,在月白锦袍上很是晃眼。
她霍然想起的马车里发生的事。
手掌摊开,灯火下手上的痕迹早已经被东方锦用袖子划去,只指缝间还可见隐隐红色。
那红色异常明显,赫然是血迹,是东方锦的血。
也许那一刻他已知晓了母亲的背叛,弟弟受的折磨,所以急火攻心之下让自己生生呕出了血。
她手掌轻轻抚着自己指间的那一点血,心间不禁惊起更加起起伏伏的森凉之意。
世上原也有这般狠心的母亲,为了幼子。
竟然能做到将一子伤的体无完肤,给另一子下跪,逼迫其就范。
难道她不知道没有家主之位,东方锦与东方烨的下场是如何吗?
东方锦将那妇人扶起后,先前的细碎低语已经越发无所顾及,甚至成了大声责问。
大家族里向来重视嫡长子,东方锦本不是嫡不是长,只因为他大哥英年早逝,所以他才做了嫡长子。
如今连他母亲也质疑他不够坐家主之位,是否他的身世另有玄机?
那妇人已经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手抚着东方锦的手臂,“锦儿,你终于想通了?娘亲早就教导你,不能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话一落,东方锦的脸色又是一白,身子后退了一步,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面前扮演了十几年慈母的母亲。
这一句如同诛心之言,立刻将他划为了肖想家族权势,不顾尊卑的小人。
那妇人却依旧是慈悲的样子,旁边东方烨挣扎着欲站起,摇摇欲坠之下,嘴唇一直在微微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应是被人点了哑穴。
人群中方才被曹嫣昔顶撞回去的二长老微微笑着,可那笑意中却有股凉凉的讥讽和得意。
曹嫣昔忽然间有一些明白这是一出怎样的戏码,东方锦隐忍不语,东方烨被迫害至此,竟然还点了哑穴。
先前那妇人说幼弟得二长老支持,是个什么意思?
大家族里如果嫡长都在是如何都轮不到幼子继位的,为何偏偏这没有可能继承家主之位的幼弟反而得了二长老的支持。
再看那妇人,她先前虽然见过一面可并未细致打量,如今看来虽是四十上下的年纪,却保养极好,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贵妇的神态来。
只怕这幼弟并非是同父弟弟。
那妇人没想到忽然这么的出现一人,养尊处优惯了,没什么力气,被曹嫣昔一捞就捞到了手里。
她震惊的看着曹嫣昔那双冷静的如同黑夜里的深湖一般的眼睛,一刹那间对东方锦温柔慈爱的攻势全部收了起来。
似正要发怒将曹嫣昔甩开,曹嫣昔却先她一步笑了笑。
那一笑森然如同扛着大刀的猎人,对终于捕获的猎物发出死亡的邀请一般。
那妇人看着身子不由得抖了抖。
众人似都被曹嫣昔的忽然冲出吓了一跳,过了半响,红光满面的二长老盯着怒气训斥道,“这是我东方家的事,你是何人胡乱插手?”
曹嫣昔目光从那妇人瑟瑟发抖的身上移开到二长老的脸上,轻轻的在她脸上掠了掠。
那目光极轻,如同风蹭过耳际一般,二长老却是不由得顿了一下,似是被蜜蜂蛰了一下。
“就凭你拦住我回城的路,这事我就该管。”曹嫣昔说道。
“就凭她是弯月的主人,这事她能管。”东方锦说道。
二人几乎同时出声,显然曹嫣昔说的话没有东方锦的让人震撼。
一刹那间连同曹嫣昔在内,所有的人都呆若木鸡。
原来那弯月玉佩不只是贵重,竟然可以插手东方家的事,是不是东方锦早就料到会是这样,所以才将弯月送给了她。
东方锦的娘脸色忽然间惨白毫无血色,怔怔看着曹嫣昔,似要不敢相信,似要将曹嫣昔撕碎扯裂了看看为何弯月会落到她手里?
“东方家的东西,如何能落到一个外人手里?东方锦你即为家族怎么能做背叛家族之事?”二长老气的胡子都在跳跃,责问着东方锦。
东方锦冷笑一声,神色中满是讥讽,“二长老是老糊涂了吧,弯月本就不是我东方家的东西。
当年弯月的主人只是许诺得弯月光芒者能得弯月部的守护,从未说过弯月部属于东方家。
只是因为这些年都是东方家的人能使弯月光芒再现,长老就将其归入自己翼下”
他话落,一直静若无声的那两万多白甲兵忽然间呼啸了起来,混乱一片,细听之下是在喊着,“弯月光芒亮,白衣神甲出”。
这白甲兵原来是弯月部的,不知这弯月部与东方家又有何渊源,得其相护。
“你既得弯月,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如何?不要是唬人而已。”东方家二长老沉吟一下又继续发问道。
曹嫣昔不看他,将目光看向神色中带了几分喜意的东方烨,“这弯月玉佩就在我身上,晶亮光芒,想必在此的各位都见过了吧。
既然得弯月可过问东方家之事,还请各位先将这位公子扶起来,我不习惯与人这样说话。”
她话落,一直沉默的陌无尘,玉桃花几人向前往她这边靠了靠,陌无尘指尖轻轻一弹。
一粒小小如黄豆般大小的物体在东方烨身上一弹之后落入了东方烨口中。
东方烨毫不犹豫的吞下,抬头看着东方锦与曹嫣昔的目光里灼灼生辉,满身伤痛似乎都神采奕奕。
曹嫣昔看着心中不由得一痛,“不知这位公子犯了何事要被如此对待?”
她又上前了几步走到了东方烨身边,忽然出手将两边硬生生要将东方烨提起的两人挤了过去。
她弯腰缓缓将东方锦搀起来,入手抓到他的胳膊,心不由得又是一紧。
还记得初次见面在云意楼,东方烨与东方锦,一个华贵气盛,一个温润如玉。
如今东方锦被逼遭受满腔屈辱,如今东方烨被折磨的骨瘦如柴。
魁梧健壮的少年只剩下虚弱的一把,一刹那间她眼泪快要掉下来。
如果不是别院解毒后,东方锦入朝为官且与她一同到了北冰,东方家那些人还不至于如此胆大包天,谋害东方烨。
这事似乎起因有她的份。
“东方烨是世传的守护弯月之人,却将弯月无故丢失,流落在外,得有心人利用,必该受此惩罚。”
二长老旁边的一白胡子老头意有所指的说道。
曹嫣昔冷然一笑,“弯月既然不属于你东方家,丢失弯月也应该是弯月的主人来惩罚他,你们算是哪根葱?因此事对他下手。”
她语气冰冷如铁,似要将人戳出一个梁森森的洞来。
说话的人语气一滞,气的脸色惨白一片。
她说着话已经直起了腰,颈间忽然滑出那枚月牙玉佩来,在明亮的火把光照下,亮起一道晶莹的光亮来。
白甲弯月部忽然噗通一声全部跪下,“参见主上”。
两万多人的庞大队伍整齐划一的决然下跪,轰隆一声巨响,犹如是山河崩裂一般,气势吓人。
曹嫣昔也被惊了一跳,忽然听着身后玉桃花那货幽幽说道,“上官云轩不知道有没有比这更大的手笔镇一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