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是无风不起浪,况且皇城府伊慕容祚本是慕容锋一手提拔的亲信,最后却是因为曹嫣昔而折了,更是映证了此说法。
不过皇上此时问慕容锋的看法却是让人匪夷所思。
慕容锋作为曹族的人,隐藏了这么多年,如今身份已经无法隐瞒,那么很可能会从今而后被坐冷板凳。
况且曹族的人当然是希望曹族的人继续来继任皇后,南岭公主什么时候封后,他们会有什么想法?
慕容锋诧异的目光迎向皇上,内敛的神色本是鲜有异色,如今却也是露出微茫。
他从布衣到礼部侍郎,为人低调克己,与众臣都交好,几十年间都隐藏极好,要不是曹玉忽然出世,他也不会冒险暴露身份。
不过慕容锋的异色只在眸光间一闪而过,大部分人没有看到,唯独皇上一直在等着看慕容锋的反应,将一切看在眼里。
“臣惶恐,此事关系重大,臣才学浅薄,见识底下,不敢妄言。
况且因臣治下不严,臣之远亲慕容祚不守皇法,在皇城作恶多端,危害百姓,犯下大罪,臣有不察纵容之罪。
臣任职吏部以来,无大功绩,未能替皇上分忧解愁,将国库丰盈。
现已到知命之年,无有建树,却子嗣稀薄,臣恳请皇上降罪。”
慕容府言辞恳切,众人无不将心思集中在了他最后那句话上,慕容府家的三个公子死在了望春楼,此案一直未破。
反而慕容祚为了破案,严刑逼供曹嫣昔,最后落得了那样的下场。
不过曹族的人向来不简单,众人皆是三分同情,三分唏嘘,最后变为了三分猜疑,三分不知所云。
慕容府似乎并未提什么看法,倒是将一直无人提起的慕容三公子案和慕容祚的事情翻了出来,还扯上了他在礼部任职的事。
皇上定不能此他所罗列的罪行而降罪,这事说来与慕容锋关系不大,而且他也是受害者。
“慕容爱卿言重了,爱卿的爱子们遭此变故,朕也痛心不已,朕已安排人下去定要将此案差个水落石出,还爱卿一个公道。
至于爱卿所说的失职之事,爱卿在先皇在世时就为国操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念及爱卿年岁日大,又遭丧子之痛,从即日起慕容爱卿调离户部,掌管青云书院。”
皇上声音朗润,面色温和的缓缓说道。
重臣听得皆是一愣,青云书院向来是朝中人才的选拔之地。每年朝中有一半人才来自青云书院。
是培植势力,网罗党羽的最好地方。
反而户部因玄皇祖宗一直定下来的规矩森严、细致,在其中动不了手脚,慕容锋算是被束缚了几十年。
如今皇上明知道慕容锋是曹后的人,此番调动却是明降暗升,给了慕容锋天大的好处。
重臣看慕容锋的目光里充满了异样。
“老臣慕容锋多谢皇上厚爱,定不负皇上所托。”慕容锋从容不迫,没有丝毫变色,一板一眼的叩头谢恩。
皇上虽然不及上官云轩手段狠、准,可也不能小觑,方才他只是透露了户部钱银不足,皇上就已经明白。
此事他没有站到上官云轩一派,或者说曹后对玄皇皇后的事情还未做出任何指示。
此事只要不是曹后插手,皇上总要想着法子与上官云轩进行周旋。
况且此番试探已不止关乎封后的事,他已经泄露了身份,曹后安排他继续留在皇城就是因为在皇城他的身份被明白的贴上了派别。
明枪暗箭都会向着他来,这样反而保护了曹后其他的人。
说白了他现在就是一个箭靶子,皇上将这么大的权利交给他又有何不放心的,皇城里大大小小各个派别都替皇上监督着。
……
云雾缭绕,古树参天,花香馥郁,翠草连天,鸟语啼转。
曹祥山虽在北冰苦寒之地,可此处四面高山环绕,地热资源丰富,造成了此地四季如春的景致。
如同仙境一般。
内有安居,外有权势,曹族因而隐居于此千年不动。在这里的日子比玄皇的皇族都过的悠闲。
只是人往往是不知满足,一直过着这样悠闲,富足的生活,就想要人间至上的权利。
曹嫣昔不由得摇了摇头,随着黛墨几人进了山门。
因为有黛墨五人的引路,一路上倒颇为顺利,不过或远或近都能感受到清浅的气息。
曹嫣昔以前对此不熟悉,如今练成了曹功后,轻易就能识别出来。
曹族藏龙卧虎,与所看到的相差甚远。
入了曹祥山,道路都是青石板路,四周绿树成荫,桃李杏争相斗艳。
如果是秋天的话,路边该是果实累累,果香四溢。
曹嫣昔不知为何对曹族的所在地栖曹山山脉的曹祥山并没有反感,反而很是喜欢。
不过这喜欢也只能暗暗藏于心底,看了一会就正视着前方,专心走路。
一行人走了大概一个时辰,到了曹祥宫的白玉广场,远远见广场前的小木屋,木屋前拄着拐杖的白发老人。
布衣银发,夕阳光辉下渡了一层金色,满身不见慈祥,老态,反而是灼灼冷硬的气息在光辉里弥散。
曹嫣昔诧异的站住,她凭直觉认为那老人就是曹老太君,可是曹族的老太君,辉煌气派的玉石广场前的小木屋,木屋前的菜地。
难道在这个时候,退休后的老人就开始享受侍弄花草,独辟雅居的乐趣了。
“见过老太君。”以黛墨为首的六人跟着曹嫣昔停住,弯腰给老人行礼。
曹老太君微点了点头,将目光看向曹嫣昔。
曹嫣昔坦然迎向老太君的目光,须发皆白,脸色红润,眸光幽黑不见浑浊,看向曹嫣昔不带任何神色,却无端的让人觉得压抑。
虽然是已经不再主持曹后大局,可这份气度却还是咄咄逼人,况且即使退下来了,曹后现在的大权也无法旁落。
见曹嫣昔大方的任他打量,曹老太君收回目光,扫了一眼黛墨无人。
“这一趟下山玩野了,先回去歇息吧。几个老头子自你们走后天天念叨。”
曹老太君神色不变,语气颇有些慈爱的说道。
黛墨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曹嫣昔,曹嫣昔莞尔一笑,那几人点点头,答应一声离去。
曹老太君这是明显告诉她不要打这几个丫头的主意?可是她还就看上这几个丫头了。
曹嫣昔收起笑意,也不说话,静静看着面前那一方花草,大部分都是毒草。
这世间总是奇异,越是美丽的花朵,往往越是毒草开出来的。
不过曹老太君向来听闻是个怪人,如此这般也算是符合她的性情了。
曹嫣昔接过锄头,想起来她送给洛老头的白子青玉盘来,看来老太君还是得到了些风声,话语中故意提了下棋之事。
老太君从屋里出来,只拿了一串钥匙丢给曹嫣昔,“这几日你就在此帮我看门,记住,我回来之前任何人都不得擅入。”
老太君依旧面无表情,语气中暗含警告。
曹嫣昔点点头,“尽我所能,如阻挡不了的那我也没办法。”
“练得曹功者有什么阻挡不了的,休要哄骗我。”老太君回头瞪了曹嫣昔一眼说道。
“曹功所成不久,原本身体并无根基,能到老太君所说的程度还需时日。”曹嫣昔毫不畏惧老太君的冷眼,据实相告。
曹老太君本来就要错开离去的身子顿住,转身动作极快的擒住了曹嫣昔的手腕。
曹嫣昔下意识的要躲,最后脑子比动作快,生生顿住。
曹老太君的身手不凡。
片刻之后,老太君放开曹嫣昔的手腕,目光微沉的看着曹嫣昔,“你体内原本内力浅薄,却是相克的药物横行,最后能练成曹功,实属大造化。”
体内药物相克,真气浅薄无法抑制。修炼曹功时内力澎湃冲击,一不小心就会走火入魔。
曹嫣昔该是有多大的毅力阻挡住了这一切的发生,最后还练成了曹功。
不过天生内力者,诸般药物都与内力相冲,抵消内力,一般大夫很难将其化解掉。
只有曹族所修炼的武功,才可以助其化解,这是不是上官云轩让曹嫣昔来的原因。
曹老太君微眯着眼睛凑近了曹嫣昔,上官云轩她虽然没见过,可暗地里上官族派他与曹族有过纠葛,是这一辈中很难被人能看懂的一个人。
相克的药物,曹嫣昔忽然想起她所中的情毒似乎一直都未解。
先前本来是想让师兄来帮她解毒,后来知道情毒对她的影响并不大,所以她就将此事放下了。
后来还有服用了上官云轩的凝创散,此药也是烈药,至于其他药,她好像从来都没有给自己号过脉。
而且她也从未感到任何不适。
曹嫣昔将右手搭在了自己左手的脉搏上,似乎却有药物在体内相克,但对她的身体似乎并不大。
曹嫣昔联系上方才她与曹老太君的对话,难道因她体质的原因,这相克的药物影响的是她内力的发挥。
“不知此相克药物能不能消除?”曹嫣昔茫然的问道。
她忽然想起那日在马车里上官云轩曾经给她把过脉,因是那日已经知道她身体隐藏了不同。
所以在回皇城的时候才没有开口让她一起回去,而是为她铺就了前往栖曹山的路,让她能够早日来此地。
曹老太君一动不动的看着曹嫣昔脸上忽然而至的情绪,眸中忽有厉色闪过。
曹嫣昔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有发现。
“我先将你的毒解了,也好让你给我看看我的花草,记住,什么阿猫阿狗都不能来动一片叶子。”
曹老太君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曹嫣昔的身后,边走边说道。
曹嫣昔一刹那惊异于老太君的身形速度,思绪被打断,慎重的点了点头。
二人一前一后站立,曹老太君忽然将手放在曹嫣昔后背上,本该是枯槁一般的手掌。
隔着衣服却还是能感觉到温润,柔软,如果单是靠这一双手来感觉,那一定会认为此时背后之人还是个中年妇人,拥有着充沛的体力和热情。
那手掌覆上之后,连同周围的肌肤都开始变得暖融融的,仿佛一阵热流涌变全身。
让人有迷糊沉醉之感,曹嫣昔半闭着眼睛,只留了一条缝隙注视着眼前的那一方花草,似乎见那花草上方有袅袅烟雾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