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不是这个意思。”顾晗年有点烦,“你好好待着,我去找念念了。”
“去吧去吧,找到了就跟她说,我当时也是气头上骂了她两句,其实没什么恶意的,如果她肯回来,我会道歉。”顾夫人惆怅道。
顾晗年点点头转身离开,没有察觉到顾夫人嘴角弯起的笑意。
等人走了,蕊蕊合上门,咯咯笑了两声,“妈,你演技还真好,三言两语就把大哥搞定了。”
顾夫人坐在床上,脸色有点严肃,“我能不演技好么,要是三天两头露出马脚,你还能待到现在?”
“不能。”蕊蕊嘿嘿笑了两声,讨好地抱住了顾夫人的手。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凌念念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从顾晗年的世界消失了。
全部的亲友都陷入了恐慌当中,凌琛文终日以泪洗面,几日间憔悴了许多。
顾晗年把他接到了顾家别墅来,以方便照顾。
得知凌念念是跟亲家吵架才跑出去的,凌琛文对顾夫人和着新来的蕊蕊全无好感,整日躲在房间里,不想出去见任何人。
顾夫人却对这位新来的男人兴趣浓厚,来的第一天就抓着顾晗年问:“儿媳妇的叔叔还没有成家立业吗?”
“没有。”顾晗年心里一阵奇怪,“妈,你现在对文叔怎么这么见外,以前你都文叔文叔地叫,现在生分了很多。”
顾夫人愣住,扯唇笑了两下道:“没有,只是我看他对我好像有敌意,我不敢继续叫得他这么亲了。”
顾晗年心中虽有疑虑,却也没有继续追问。
顾夫人暗暗松了口气。
蕊蕊忽然急急忙忙跑过来,手里拿着手机,“妈,妈,他们打过来了。”
顾晗年眉心微蹙,眸光锋利了几分,“什么打过来了?”
蕊蕊这才意识到顾晗年也在这里,握紧了电话,“没有……”
“手机给我。”顾晗年冷漠地伸出手,蕊蕊不想给,但迫于他的威压,颤巍巍把手机递了出去。
“啊!”顾夫人忽然大叫一声,拉着顾晗年往车库的方向走,“我想起来,当初吵架的时候,念念说要离开,还说要开这里最贵的车出去,家里车那么多,我哪知道什么车最贵,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车不见了的。”
顾晗年进车库查看了下,果然,有辆兰博基尼不见了。
同时,他还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监控关了。
顾晗年站在车库里,心思渐渐活络起来,他蹲下,看清了地上的鞋印,上面并没有凌念念任何一双鞋的印子。
也就是说,她不是自己开车出去的,而且耳钉掉落的地方跟兰博基尼有一段距离。
虽然这两者不一定能联系起来,但他不想放弃这个猜测。
警方半天之内,找到了失踪的那辆兰博基尼,在郊外,车里已经没有人。
顾晗年把车开回家,停在车库里,坐在驾驶位上一动不动。
凌念念的音容笑貌浮现在脑海,他很了解她的性子,不会单纯因为一次吵架就离家出走这么久。
目光忽地一顿,顾晗年在方向盘上发现了血迹,很小的一抹,应该是指腹的位置。
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头漫开,顾晗年鬼使神差地拉开车门下车,打开后备车厢,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在后备箱的角角边边,发现了血迹。
刹那间,顾晗年手脚冰凉,呼吸渐渐停顿。
黑暗里,他艰难地吞咽唾沫,旋而快步离开了车库。
房间里,蕊蕊以一种慵懒的姿势躺在椅子里吃雪糕,顾夫人坐在床上,如坐针毡。
“女儿,我现在越来越担心顾晗年会找到那辆车,继而找到凌念念,要是她还活着,可怎么办呐?”
“妈,你就放一百个心吧,绝对死了。”蕊蕊对自己有百分百的信心,“我打的是死结,而且她怀孕了,孕妇的身体比常人要脆弱得多,没有生还的机会啦。”
蕊蕊的语气阴森森的,脸色也是诡异得很。
嘭——
顾夫人正想开口说话,门板被人从外面踢开,整块门哐当一下从门框脱落,倒在地上。
房间里的两个人脸色苍白,愣愣看着黑脸的顾晗年。
心尖猛地一凛,顾夫人害怕地吞咽了口唾沫,“儿子,你怎么……”
“你到底把人弄去了哪里!”顾晗年暴喝,脖子间青筋暴起。
顾夫人身形一颤,躲到蕊蕊身后,“我不知道,我可是你妈啊,你怎么能用这种态度来对我说话?”
顾晗年眸色幽黑,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冷气,“车里有血,你说念念开车出去了,可兰博基尼周围,只有你们两个人的鞋印。”
听到这话,顾夫人手脚发凉,她倒是忘了这一点了。
“怎么,心虚了,害怕了?”愤怒和悲怆交织在胸腔,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母亲会对自己的妻子下如此狠手!
“都是她!”蕊蕊忽然躲到一旁,指着顾夫人,“都是她做的,不关我的事,都是她!”
顾夫人惊骇不已,“女儿,你在说什么?我出卖我?我可是你妈!”
“妈,对不起啊,我不能继续帮你瞒着了,做坏事始终是要付出代价的!”蕊蕊缩了缩脑袋,把一切罪过推到了自己的母亲身上,“妈,你从来没为我做过什么,这次你就承认了吧。”
顾晗年冷不丁笑了下,燃烧着怒火的视线射向女孩,“你也别想着脱罪,我在门口听得一清二楚。”
蕊蕊绝望坐在椅子里。
两人这种反应,令顾晗年心痛无比,“你们到底是谁?”
在门外听到两人的对话时,顾晗年终于相信凌念念说的那句话,可能这个人根本不是她的婆婆。
房间死一般的凝滞。
“说!”顾晗年抬脚把椅子踹翻,蕊蕊一咕噜摔在地上。
顾夫人连忙抱住她,“不要伤害我的女儿,我说,你妈被我关在小卖铺后面的一个房子里了。”
“那念念呢?”
“念念……念念……”顾夫人怕得眼泪直流,“她被我们扔到江里面了。”
“江……”那一刹那,顾晗年觉得自己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动,整体温渐渐冰凉,仿佛掉进了一个无底洞里面。
接下来,警察到江边搜寻了一个星期,一无所获。
被救回来的真正的顾夫人听到这个噩耗,直接一病不起。
“都是我害了她,都是我害了她……”顾夫人脸色苍白,躺在床上捶胸顿足。
顾星辰哭得一塌糊涂,“姨,不关你的事,都怪那母女俩贪心,竟然对嫂子下毒手。”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能找到念念吗?”顾夫人双眼红肿得跟核桃一样。
顾星辰摇头,呼吸哽塞的片刻,“没有,而且警察说了,那边靠入海口,很有可能,飘进了海里。”
顾夫人双眼一瞪,晕了过去。
警方持续在搜捕,可一天天下去,绝望的乌云笼罩在每个人头顶,压得喘不过气来。
时间一久,大家对这件事的希望也渐渐被磨没。
这段日子里,顾晗年不苟言笑,每天都是一张毫无情绪 脸,照常上下班,可大家就是没见他笑过。
顾夫人寻思着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偷偷找秦暮暮商量,“要不我们去找个跟念念很像的女孩子,让小年重新振作起来吧?”
“谈何容易啊?”秦暮暮叹气,“而且顾晗年这么谨慎,要是让他识破,说不定会很生气,我们都知道他对念念的感情是怎样的。”
顾夫人捂脸低声哭泣,“我知道,我恨不得替念念去承受这些,也不愿意看他们两个变成现在这样。老天爷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我们家承受这么多磨难?”
秦暮暮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长辈,因为此时此刻,她的心也仿佛死掉了。
那么积极乐观的一个人,好不容易活到现在,为什么要让她经历诸多磨难?
……
海边的一个渔村里。
阳光透光窗棂落在床上,敞开的窗户,吹进带着海洋喂到的风,凌念念躺在床上,双眼空洞迷茫。
房门打开,走进来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你好点儿了没有?”
“好一点了。”凌念念点头,上下打量男人,“可我还是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
男人笑了笑,“想不起来没关系,以后慢慢想,来吃饭吧。”
他从饭盒里端出一碗汤和一份饭,筷子递给凌念念,“你安心在这里住下就好。”
“谢谢你。”凌念念弯唇微微一笑,嘴角露出两个深陷的酒窝。
男人不禁失了神,尴尬地垂下眼睑,“你以后叫我春哥就行了。”
“好。”凌念念抿着筷子想了想,“这样的话,你以后叫我凌妹就好。”
大春扯唇一笑,“诶!”
吃晚饭,大春带着碗筷出去,房间里又只剩下凌念念一人。
她躺在床上,望着小小的窗户发呆。
当她在痛苦中挣扎醒过来时,就已经被救起,躺在这里。
她的腿,暂时还不能动,只能躺在床上休养。
还有,她不记得以前发生过的事情了,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只要每次往深入地想,就会头疼,大春叫她别想了。
可她不想一直待在这里,意识中有一件事她需要去做。
悲催的是,她想不起来那件事是什么。
门外,大春把碗筷带到厨房清洗,他的母亲牛悠悠走来念念叨叨:“大春啊,那个女孩我们还处理一下了,再过半个月你妹就放学回来,要是知道房间被占了,会跟我发脾气的。”
“我知道了,大不了我让妹妹住我的房间,再给她一点钱安抚。”大春脾气很好,“凌妹一定是经历了很悲惨的事情,才会出现在海里,我既然救了回来,总不能到现在才见死不救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个女孩长得水灵标志,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到时候家里人找来,说不定还能给我们一笔钱呢。”牛悠悠想到此,不禁咯咯笑了起来。
大春把碗筷放进柜子里,心中略过一丝惆怅,“对啊,她看起来就不像是普通人。”
“妈,哥,我回来了!”
门口传来一道脆亮的嗓音,正是大春的妹妹牛倩回来了。
母子俩相视一眼,堵到门口去。
牛悠悠接过牛倩的背包,“倩倩,不是说还有半个月再回来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牛倩喝了口水,道:“因为我们的考试推迟了,半个月后再回学校考试,然后就放暑假。”
说着,牛倩拉着行李箱往自己的房间走,大春和牛悠悠拦住她。
“你们干嘛拦着我?”牛倩不解地看着两人,鼻子忽然一皱,“不对,家里面怎么有股药味?”
牛倩推开大春,站在自己的房门口,不悦地蹙起眉,“你们在我房间里放了什么啊,怎么有一股牛屎的味道!”
“那不是牛屎,是人。”牛悠悠好声好气道:“倩倩啊,我前些日子跟你哥出海,在海里捞上来哥人,她受伤了,我让她睡你房间休养。”
牛倩一听,炸了,“为什么睡我房间啊!不行,他必须给我滚出去!”
哗啦——
牛倩拉开房门,浓郁的中药味扑鼻而来,惹得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只想呕吐。
强撑着不适感,牛倩捂着口鼻,伸手指着床上的人,“你们赶紧把她给我挪出去。”
大春拽着她到角落,摸出一百块钱塞到她手里,“这就当做一个月的房租费吧,我把我房间留给你,人家都住下大半个月了,房间里到处都是药味儿,我看腾出来捏不想住。”
牛倩不满地扫量大春,“哥,你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大手笔,难不成你喜欢上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了、脸蛋确实长得不错,可说不定人家结婚了呢?”
“确实是结婚了。”大春道,“孩子都有了呢,只不过她飘在海里,救回来的时候,孩子已经没掉了。”
“啊,这么可怜。”牛倩听到这个遭遇,泛起同情,脸色缓和了不少,把一百块钱塞回大春手里,“既然她这么惨,我就做好事,让她免费住吧,这段时间我要住你房间,等她好了,我也跟你换房间,那个药味,我有阴影了。”
“行。”大春还是把一百块钱塞到了她手里,“去买点护肤品吧。”
牛倩嗤笑了声,“一百块能买什么护肤品啊,大宝吗?”
大春挠挠头,憨笑,从兜里再摸出一百元,“我也不知道你们女孩子的东西要多少钱,你先买着吧,不够再来问我要。”
牛悠悠见状忍不住打趣,“倩倩你是想压榨你哥吧,他身上这两百块可是最近的全副身家了。”
牛倩哈哈笑了两声,把钱塞回大春口袋里,“我开玩笑的,哥你还是攒钱当老婆本吧。”
躺在床上听到这一切的凌念念心中很是愧疚,她试图挪动自己的双腿,钻心的痛从四肢百骸灌过来,痛得她想打滚。
吃饭时,大春端事物进房间给凌念念,牛倩忍不住跟她妈妈嘀咕,“妈,这个女孩长得不是一般漂亮,该不会是富家女吧?”
“谁知道呢?她什么都不记得 ,只知道自己叫凌念念,这个名字都烂大街了。”牛悠悠扒拉了一口饭,有些惆怅,“我原本还想着,救下这个女孩,说不定能给你哥讨个媳妇,可她怀过孕,有老公了。”
牛倩也觉得遗憾,支着下巴叹息,“如果是未婚该多好,说不定我还能成为有钱人的亲戚,就不用这么寒酸了。”
“怎么,你现在觉得自己很差劲吗?”牛悠悠放下筷子,开始念经似地念叨,“不是我说你,咱们牛家的人不能妄自菲薄,我们得有骨气,现在穷酸不代表以后穷酸,我不照样把你供上了大学,整个村子就你一个985、211大学的人才,还不够有面子?”
“有有有,我就是说一下,你反应太大了。”牛倩赶紧夹菜放到母亲碗里,“妈,我告诉你哥好消息,半个月后,我们学校还会开展一个奖学金的评比,到时候,我会上台演讲,很有机会能拿到那份奖学金,听说是一个集团的老板设立的,我的专业跟他们公司也很对口。”
牛悠悠一听,面上一喜,“太好了,你好好表现,但是不能太过激,选不上就选不上,这些奖金有时候也要靠运气。”
“我明白,重在参与。”牛倩心态很平和,她从小就受到母亲的温和性子的赶人,对很多事情都看得很开。
三更半夜时,凌念念尿急,但是这个时间点,一家人都睡了,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去解决这哦问题。
凌念念忍着疼痛挪动双腿,还是强撑不住,咕咚一下掉下床。
脚步声传来,大春拉开门,看到她倒在地上,急忙抱她回床上,“你有什么事,敲一下桌子就行,我能听到的。”
凌念念尴尬地扯了下唇角,在大春的搀扶下,去了厕所。
大春扶她往房间里走时,惊喜了一下,“我看再过两天,就能扶你出去走动走动了。”
凌念念欣喜点头,“谢谢你。”
三天后,凌念念的脚不需要再敷药,房间里的味道散了很多,大春每天早上都会扶她到外面走动,看看海。
而大春的妹妹牛倩,对她态度也不错,偶尔会跟她在一起聊天,问她想不想得起以前的事情。
“你真的一点记忆也没有了吗?”牛倩同情地看着她,“要不你想想你喜欢做什么,参加过什么活动,或者你喜欢去哪里,什么公园,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这是个好办法,凌念念试图回想了下,双手忽然鬼使神差地伸出来,做了下打字的动作,“我好像,对这个动作很熟悉。”
“你会弹钢琴?”牛倩惊喜了下,在手机上下载了一个音乐软件,专门弹钢琴的,凌念念却对此没有任何兴趣,倒是看上了一款手游,“我可以点进去看看吗?”
“可以,反正我也不会玩。”
牛倩很大方,支着下巴叹气,“我是为了靠近喜欢的人才下的这款游戏,可我发现自己一点天赋也没有,可能我跟他没有缘分吧。”
“缘分也不能单纯从游戏上说,游戏说到底只是个游戏,在生活里契合,才是真正的有缘。”说着,凌念念熟稔地操作着游戏人物,牛倩看着都惊呆了。
“你会玩这个啊!”牛倩仿佛找到了救援,拉着凌念念的手,“要不你邀请我喜欢的人玩一把?”
“好啊。”凌念念按照她的提示,邀请了一个id,对方很快接受。
一把过后,凌念念的输出最高,操作堪称完美,下一秒,牛倩的微信就弹出来一条消息,正是她喜欢的男生发过来的。
牛倩喜出外望,抱着凌念念激动尖叫,“凌妹,你真是福星。”